姑娘,你尝尝这个云耳,听说是昨日大厨房才新购置的干货?
小丫环看见已经醒过来两日的梅婉妆,每一顿饭都只喝一小碗清粥小菜也没夹几筷就停下来,不禁有些担忧她才刚痊愈的身子。
梅婉妆淡淡一笑,顺意的伸筷夹了一小片云耳。
“姑娘,您让找的斗蓬,我已经给您找出来了。”
桃子边说边走了进来,梅婉妆抬眼看了看桃子手中的狐皮斗蓬,这件狐皮是她父亲梅昭邦生前为还未出世的她寻来的珍贵皮草,只是最终并未能亲自送给她。
银色的狐皮在窗外透入的光线下,散着晶亮亮的银光,这件看起来厚实沉甸的狐皮很长很宽,现在她穿在身上也几乎快要拖到地上;上一世她从未上身,嫌弃它披在身上显得很是累赘。
“嗯,先放着吧,等会儿我去祠堂给父亲上香的时候,给我穿上。”
桃子动作惊愕一僵,就连身边的两个小丫环都惊觉意外,梅婉妆打小就没进过梅家祠堂拜祭先祖以及亡父;她们怎么觉得自己家姑娘这次落水之后,整个人性情都发生了质的转变,从前的她虽然不得府上老太太及其他长辈的喜爱,但性格乖张的梅婉妆也不屑去讨好家中长辈,更是觉得连活人都不喜自己,更别提那些供奉在梅家祠堂里那一面面冰冷的祖先牌位。
身着湖绿色锦缎绣梅花边纹上衣,下着同色厚绵布百褶裙,外披着银狐斗蓬的梅婉妆小小的身子跪在祠堂众多祖先牌位面前,稚嫩的面容平淡的看着自己父亲的那面灵牌。
其实,醒来的这些天她一直在想,有关父亲梅昭邦离世之事,长年在西州打理家族产业的梅昭邦,身染重疾一击致命,短短两日时间,不说相邻隔壁的幽都梅家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连近在西州城内的凌家,及身为西州刺使的大舅舅凌冲,急请名医全力救治之下,身体向来硬朗的梅昭邦依然被病魔夺走了生命,悲剧来得如此突然,是那么的措手不及,令梅婉妆不得不觉得梅昭邦之死另有蹊跷。
父亲,您真的是因为感染重疾离开的我们,还是遭人暗害?
从活一世的梅婉妆,清楚知道梅家是个会敲骨吸髓的血箍,在梅老太爷的专治下,梅家所做出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梅家百年基业更而稳固,哪怕是牺牲梅家小辈们的一生幸福,那也是被选中牺牲者的荣幸,理应感恩戴德的回报梅家多年的培育,美其名曰,只有梅家屹立不倒,身为梅家的子女才能够使家族施舍那可笑的倚仗。
父亲,您放心,女儿会查出当年夺取你性命的隐情,如果您的死不是意外,我会尽我所能替您取回公道,还我们大房一个公道;这一世,女儿定会守护好母亲兄长和姐姐,不会再让您的血脉再次遭受梅家的迫害。
在祠堂跪足了一柱香的时间,梅婉妆才在桃子的搀扶下走出祠堂,大丫和二丫小心的跟随在身后。
“听说,今日一早二姑娘陪着太太去城郊的玉龙寺为大少爷祈福。”
说话的是身旁的桃子,声音很温顺。
前些日子,母亲与二姐姐才去了永安镇的华恩寺,看来兄长的病越发严峻。
梅婉妆一闪而过的掩饰起眼底的那抹担忧“兄长他的身子,最近是不是又严重许多?”
上一世,梅少桦在十五岁生辰的前一日,旧疾加重离开了他们,也就是半年后,思及此,梅婉妆内心开始有着打算。
“也是老毛病了,这些日子天气转冷,大少爷那身子便有些抗不住,所以……”
听到这,其中一个小丫环连忙嘟囔道:“太太也太偏心了些,六姑娘病了这几日,也不见过来瞧您!”
“大丫闭嘴!”
桃子连忙呵止她的声音,看似在教训小丫环不懂事,在主子面前挑拔生事。
大丫吓得连忙禁声,垂下脑袋缩着脖子,再不敢多吭半个字。
然而,梅婉妆平静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一丝半点的变化,其实她都清楚,在她还没醒过来时,母亲凌氏是有来过的,当时房中就只有桃子一人,听见大丫这翻话,桃子的反应在她看来,更多的是欲盖弥彰,令她与母亲之间的嫌隙加重。
上一世,在被迫出嫁之时,梅婉妆方知桃子是二房王氏安排监视在她身旁的眼线,那种被信任之人的背叛,她还为此难过伤心了许久,现在想想甚是可笑。
走出祠堂外的九曲回廊,正往海棠院回去的路上,突然一把声音止住了她们的脚步。
“哟,这不是六妹妹嘛,瞧你这精神头,好几日没见你,还以为你这副尊贵的娇躯没病好呢。”
说这话的正是五姑娘梅婉媃,话里满是嘲讽刻薄的意味。
梅婉妆扭头看见身着浅粉色百褶裙搭配玫红色缎面小袄的五姐梅婉媃,翠绿色对襟褙子搭配着锦缎长裙的三姐梅婉萱,以及蛾黄色长缎裙衫配明黄色小袄的四姐梅婉瑶,三人身后还跟随着各自的贴身丫环。
“三姐,四姐,五姐!”梅婉妆朝她们行了一礼
“六妹妹,瞧起来气色似乎真的好了许多,平时就甚少见你踏出海棠院与咱们姐妹几个多走动。”说话的是三姑娘梅婉萱
梅婉妆淡淡的扬起一笑:“我也是今天有些精神,所以才出来走走,正巧在这遇上了几位姐姐。”
“方才听婆子们说今日府里添了几盘景花,我和三姐五妹寻思着去瞧瞧,六妹妹要不一起去瞧个新鲜。”
四姑娘梅婉瑶友善的上前牵着梅婉妆的手
梅婉瑶是四房的女儿,其母亲赵氏和自己母亲凌氏是打小的手帕交情,有缘嫁入到一个家门里,所以梅婉瑶对他们长房向来比较亲切友善。
还未待梅婉妆回应,梅婉媃便出言说道:“四姐姐还是算了吧,六妹妹才不喜与咱们几个交好呢,你可别忘了,上回你去找她一块到后院捕蝶,人家是怎么冷脸拒绝的你?”
闻言,梅婉瑶脸色略微僵了僵,露出尴尬一笑,握着梅婉妆的手也不由的松开了。
梅婉妆想起来,上一世她的确与府中姐妹不甚交往,总觉得她们受到长辈们的影响,视她为害死自己父亲的灾星,所有的接近都是不怀好意,好几次梅婉瑶来与自己亲近,都被自己拒绝了。
思及此,梅婉妆伸手握回了梅婉瑶,笑道:“四姐,我刚才在院子里走了许久,有些累,昨日大夫叮嘱我不宜在室外呆太久,改日妹妹身子转好了,定会主动约上几位姐姐一块游玩。”
对于梅婉妆的回应,梅婉瑶虽有些讶异,仍然不计前嫌的露出真诚一笑“好!”
“即然六妹妹身体还没好全,那就快回去歇着吧,可别刚好点儿又进了寒气。”比她们年长好几岁的梅婉萱提醒着
梅婉妆点头应了声,朝他们伏了伏礼,正转身要离开,未料裙摆下的步子刚迈,就被突然的阻碍绊倒,整个人就往一旁扑倒,桃子眼明手快的要扶着她,却结结实实的垫在了梅婉妆的身下。
眼看着梅婉妆绊倒在地,虽然有桃子垫在身下,看样子也摔的不轻,梅婉瑶连忙跟着大丫二丫一块上去将她扶起,满是着急关切。
“六妹妹,你还好吗?”
梅婉媃扬起一副得意的轻笑,而同时站在一旁的梅婉萱刚才却是真真的瞧见了梅婉媃伸脚将梅婉妆绊倒的,对于梅婉媃这一幼稚举动,性格清冷的她向来不爱掺和进这些阴私手段之中,哪怕发生在自己姐妹中,她依然能够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就见,始作俑者仍能继续出言嘲讽道:“唉呀,六妹妹这身子看来是真没好全呢,路都走不稳。”
梅婉妆没想到,梅婉媃会明目张胆的在这么多双眼睛下使绊子,被搀扶着慢慢的站了起身。
“是真的走不稳,还是有人故意使着些下三滥的绊子,我可是瞧着真真的!”
这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就见一袭红衣的高挑少女走了过来,此人正是二姑娘梅婉卿,也是梅婉妆的滴亲姐姐。
身着淡红颜色百褶裙,外套着件深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兔毛的梅婉卿已来到她们几人的跟前,她那一双美眸漆黑得不见底,眼角微微上挑,给她的美好面容更添了几分冷清。
“二姐姐!”看见来人,梅婉萱几人伏了伏身。
梅婉媃原来嚣张的气焰在见到梅婉卿的那一刻,立即就收了起来,心虚的缩着脖子,行过礼后,目光故意撇向一旁躲闪着与其对视。
“二姐!”梅婉妆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梅婉卿
就见梅婉卿面对她时依旧如以往那般冰冷严厉,瞟了她一眼后就转脸盯着一旁的梅婉媃,出言训斥:“怎么了,这府里主子们可以当睁眼瞎,连丫环们也能当作什么都看不见?”
梅婉卿这话一出,就连原本站在一旁事不关已的梅婉萱都顿觉心虚了起来,不安的眼神敛了敛;被梅婉卿盯着不自在的梅婉媃壮着胆子回应道。
“二姐姐,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弄的好像是因为我,六妹妹才摔倒的一样。”
“难道不是?”梅婉卿好看的眼睛再次眯了眯
虽然事实如此,梅婉媃可没打算承认“我……”
“二姐,我没事!”梅婉妆伸手轻轻拉了拉替自己出头的梅婉卿,不想因为这点小事与梅婉媃对上,梅婉媃这么做不过是小孩生性。
前些天二姐才为了她教训过梅婉媃,今日如果梅婉卿再对梅婉媃出手,此事让二婶王氏知晓,兴许不会像上次那回忍了下来。
闻言,梅婉卿回头撇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不屑的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好心了,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还替别人说话?”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兴许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绊倒,和五姐姐没关系。”
听到梅婉妆自己说出这话,梅婉媃没来由的一下子气势就硬了起来“二姐姐你听见了吗,连六妹妹自己都这么说了,二姐你还想冤枉我不成。”
说着,便朝一旁的两个姐妹说道“走,我们继续赏花去,懒得搭理她们。”
梅婉媃这下子可不敢得了便宜又卖乖,前几日才被梅婉卿教训了好几个耳光,想到那几个大大的掌巴,脸颊似乎又开始隐隐赤痛起来,
说完便逃也似的走了,梅婉萱见状连忙跟了上去,梅婉瑶临走前弱弱的向她说道“二姐姐你别生气。”
见她们都走了,梅婉卿原本想追上去继续教训一翻梅婉媃,却被梅婉妆再次拉住;梅婉卿很是不解的回头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妹妹,不禁疑惑的问道“你今日发烧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问,梅婉妆摇了摇头,一脸懵懂“没有呀。”
“二姐你和母亲不是去了玉龙寺了,怎么会来这里?”
“方才和母亲回府,母亲去了大哥哥院子里,我本打算去祖母院子看望祖母,就看见你们了。”
平日里,梅婉卿除了陪伴在凌氏身边,大多数时间都会去福寿院陪着老祖母,她深知道一个道理,只要祖母在的一日,这个家真正掌着权的便是祖母,只有讨得祖母欢心,她们大房或者是她自己,才能在这个家里占有一席之地。
虽然自己不喜这个冷血的妹妹,但也是他们长房的人,怎么能让别人欺负了去,做为长房滴长女,她虽然不是老大,但是兄长长年身体虚弱,母亲更是因为兄长的病痛忧心的无暇顾及其他,这些年二房明里暗里处处在打压着他们大房,心性灵敏的梅婉卿早早就成了长房的支撑者。
听说凌氏去了梅少桦的院子,梅婉妆眼睫敛了敛“那我去看一下母亲和兄长。”
梅婉妆不像梅婉卿称呼的这般亲近,打小她就知道自己是这个家中最不受重视,连住的地方,也如府里兄弟们般独自一个院落,不如梅婉卿打小便和母亲凌氏同住在牡丹院,不被母亲兄弟姐妹所喜的一员,所以称谓向来有些疏远。
梅婉妆的话再次让梅婉卿感到惊愕,在梅婉卿眼里,自己这个亲妹子打小就不与他们亲近,哪怕他们长房被人各种欺负,母亲被各种打压,她依然能够冷眼不顾,更别说主动去探望母亲和兄长了,今日的梅婉妆是怎么了?难道是落水之后烧坏了脑袋?!
梅婉妆朝她行了一礼之后,在桃子的搀扶下,带着两名丫环转身就朝兄长的傅雅院方向走去;望着梅婉妆等人离去的背影,梅婉卿松了松眉头,也转身往祖母的福寿院走去,一路上身旁的大丫环雪梨不住的回头看了看远去的梅婉妆背影,心里沉思着些什么。
飞卢小说网声明
为营造健康的网络环境,飞卢坚决抵制淫秽色情,涉黑(暴力、血腥)等违反国家规定的小说在网站上传播,如发现违规作品,请向本站投诉。
本网站为网友写作提供上传空间存储平台,请上传有合法版权的作品,如发现本站有侵犯权利人版权内容的,请向本站投诉。
投诉邮箱:feiying@faloo.com 一经核实,本站将立即删除相关作品并对上传人作封号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