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剑尊重修之路 第四章 招魂引

“濯婴何在？”率先向妖主醉眠发难的紫珠峰炎阳派掌教穆云天问道。

“回穆掌教，濯婴还在我天寅门闭关思过，有弟子日夜看守，不曾离开教内半步。”莫可戚回道。

“锁妖塔不也是日夜派人看守，现如今妖物跑了个精光，还有那醉眠，不是说那妖主醉眠被一剑封印，绝无生还的可能吗？”

穆掌教干枯的脸像一截枯木，眼角吊梢，略显凶相，唯有那一对半截花白的眉毛说话时一跳一跳的，好似两条白胖欢脱的肉虫。

“说起来此事颇为蹊跷，锁妖塔乃灵脉矿石搭建基座，龙骨枕木为柱，用妖兽骨骸烧至的砖瓦而建。风雨不侵，可避雷火，即便是天外陨石撞击，也绝无燃烧的可能。”

说话的是十二位掌教中最年迈的一位，也是德高望重的一位，被誉为三清泰斗。清静峰三清境的掌教裘北斋。

老掌教须发皆白，身子有些佝偻，说话行动也都比其他人慢上三分。他一开口，众人便安静下来聆听。

他伸出枯瘦的长指拈起面前的一片碎瓦，原本青黑色泽的瓦片已经被烤得焦黑，凑近了会闻到一股淡淡的甜辛味儿。

“倘若有人如此处心积虑地做下这大不韪的勾当，其心当诛！若此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暗中做手脚，又是如何算准那一日必有天外来石？缘何那飞石便是那般巧合击中了宝塔？如此种种是巧合……还是人为？恕老朽驽钝，然却细思极恐啊！”

裘北斋缓缓道来的一番话，让沉默变得像黑暗中潜伏的兽，随时等着爆出噬人。

空旷的大殿上，只闻得到滴漏的声响，一滴一滴似要快过心率的搏动。

“各位掌教，晚辈有事奏禀。”

一个年轻清朗的声音打破沉默，众人的目光立即落在那人身上。

年轻的弟子身着淡蓝色长袍，腰系月白腰封，是天寅门最普通的低阶弟子装扮，他正抱拳埋首立于大殿殿门外。

“未经通传竟敢擅闯清晖殿？”莫可戚斜着眼盯了那弟子一眼，压着嗓子，挥手驱赶，“下去！”

“嗯？”耿墨焉蹙眉瞥了一眼莫可戚。

莫可戚怔了怔，忙压下满脸的不快，转身对那年轻弟子使劲招招手。

年轻弟子走上前来，向众位掌教又施了一礼，说道：“弟子是天寅门姬长老坐下三代弟子惊飞宇。”

姬无蟾抖着两撇小胡子，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惊飞宇，发觉他是属于自己那众多弟子中似曾见过面，却又不怎么熟悉的那一类。有些惊讶于这孩子丝毫不露怯的大气。

穆云天倒是不动声色的上下扫视一番惊飞宇，凶戾的三角眼眯了眯。暗叹一声：可塑之才！

惊飞宇那猿臂蜂腰的身板看上去很精干，浓眉挺鼻，眼神很亮，只不过眉宇间笼着一层晦暗之色。

耿墨焉示意惊飞宇上前禀报，惊飞宇微点了点头，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将它摊开放在近前的长条桌案上，说道：“这是弟子昨日在锁妖塔附近发现的，当时天色已晚，本想尽快交给莫师兄，但弟子匆匆赶回时各处大殿都已经落了锁，弟子察觉此物应该十分重要，一早便亲自带来交给掌门。”

莫可戚在惊飞宇身后踮起脚尖抻着脖子，努力地盯着那桌案上的布包，只看到一角，像是干了许久的血迹。

耿墨焉起身抖开布包，掉落了几片烧焦的碎布片，已经看不出碎布原本的颜色。

“这是……”

其他掌教也上前来辨认，忽然耿墨焉手上一顿，怔住了，他快速抓起较大的一块布片反复确认。

“招魂引！”

十二位掌教顿时面上变色，不可置信地盯着耿墨焉手里的布片。

耿墨焉将碎布片一块一块拼接还原，只见暗红的底色上，复杂的咒文排列成圈，虽然大部分符文残缺，但缺失的那部分凭在坐几十年的资历必然猜得出来。

裘北斋枯瘦地身子紧绷着，沉默地盯着那块布片，不发一语。

一名掌教脱口而出：“果然是招魂引！”

有人刻意在锁妖塔上涂抹大量桐油，而陨石好巧不巧偏偏砸中了锁妖塔，锁妖塔被毁，妖皇的尸身被盗，而此时又发现了招魂引。

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猜测在众人的肚子里来回搅动，真相呼之欲出。

“有人用禁术妄图召唤已死妖皇濯烈的魂魄！”

穆云天嗓音嘶哑，说出这个答案自己又有些不确定起来，他望着惊飞宇说：“惊飞宇，将昨日情形细细说来！”

那日大火事发突然，事后留下来的掌教扑灭了余火，清理现场的活计就留给了弟子们来做。锁妖塔到底是九十九层的宝刹，即便是废墟清理起来工作量也是十分惊人的。

惊飞宇当时在一堆碎渣旁捡拾瓦砾，却发现了一些绘有符文的破布，大半已经烧得焦黑，但细心的他却发现这似乎不像是常见的镇压符文，布帛的材质也不一样，于是翻翻找找，在妖皇濯烈的棺椁附近找到了小半块招魂引。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一道绝对不可能出现的身影，且那身影一闪而逝，让惊飞宇一度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他不敢说出那个身影的名字，因为太过不确定，也太过离奇了。因此这个细节惊飞宇连提都不敢提起。

只不过他三缄其口的犹疑还是让有心人敏锐地捕捉到了。

听完惊飞宇的陈述，李笑眉上前去，又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碎布研究起来。

耿墨焉收回审视的目光，问道：“可知昨日在锁妖塔值守的是哪些门派的弟子？还须得细细盘查。”

姬无蝉立刻接上：“调出值守记档，昨日是哪几个门派的弟子当值？”

莫可戚飞快跑出门去，不一会儿又拿着一本簿子回来。

“镇守锁妖塔的门派由三大宗门值守，一月更换一次，须得长老级别以上的修士值守。昨日值守锁妖塔的是：凌云峰清净派左鸶鹭左长老，衔珠峰玄真派李笑眉李代掌教，紫珠峰炎阳派段天齐段长老。”

莫可戚念完名字，眼神左右四顾，被点到名字的几位掌教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衔珠峰玄真派李笑眉摇着手上的一把稠扇淡淡地说：“上个月便是我带着弟子当值，这期间并无特别，哦，我想起来了，”

李笑眉合上稠扇在脑袋上敲了敲，继续说：“上个月，锁妖塔刷过一次新漆。”

见众人都惊疑不定地盯着自己，李笑眉一怔，有些苦笑得说：“是一年一度的上元节要到了，又赶上天寅门新掌教继位大典，这才由十二峰宗门议事发函，重新为锁妖塔补上新漆，再加固封印。”

“不错，我派当值时也收到议事函。”

清净派左鸶鹭是位女长老，她长发挽成高髻，以一根青玉簪子固定，身着烟灰色长袍，年纪不过四十，面庞棱角立体，黛眉英目，端的是气韵舒展清丽不俗。

穆云天迟疑了一会儿，两道半截眉毛一挤，眉心夹出一道川字纹，他没好气地说：“段长老昨天称病告假，我已经几日未见到他了。”

李笑眉和左鸶鹭对视了一眼，李笑眉说：“昨日段长老的确不在，我们也有几日未见到他了。”

耿墨焉对着穆云天说：“子书啊，不如派弟子去探望一下段长老，锁妖塔此事非同小可，不过你也不必顾虑，只是筛除疑虑罢了。”

穆云天面色缓了一缓，他向耿墨焉点点头，随后传召殿外炎阳派的弟子上前，立即回紫珠峰传唤段长老。

众人在等待的时间里，又有弟子上来换了一道新茶。

李笑眉起身摇着绸扇点在那些碎布片上，说：“虽说招魂术在离境修仙界已经禁绝了几百年，可这招魂引却看起来有些不同，似乎……”

裘北斋侧目望了过去，目光落在李笑眉点着的那个符文上，两道苍眉顿时皱了起来。

话未说完，一名炎阳派弟子面色凄惶地跑上清晖大殿，气喘吁吁。

耿墨焉让那弟子走上前来，那弟子一进大殿的门，不慎被门槛绊了一跤一骨碌趴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回，回，回禀掌教，段长老，段长老他……”

“你是腿断了还是舌头抽筋了？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穆云天见不得门下弟子这般怂包模样，眼角吊梢得更向下，半截眉毛尤其乖张地皱着，面相看起来更凶恶了。

那弟子一见更加紧张，连话都说不抻头了，“是，是是……”

穆云天的脸越来越黑，正待发难。

“回掌教，段长老暴毙了！”那弟子惊惧到极点，话反而说得利落多了。

此话一出，穆云天的半截眉毛瞬间塌了下来，鼻孔快速张合，瞪着一副下三白的眼珠，深情骇人。

众位掌教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