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剑尊重修之路 第三章 谈个条件

离境极北之地有一处地势特殊的地方，地底岩浆和雪峰冰川在此处交汇，传言在上古时代这里是火神与冰神决战的陨灭之所，此处名唤“朝生夕死”。

一处极热和极寒交替的洞窟里，黑衣少年正在盘膝打坐。

只见他时而暴汗如雨，时而寒冰罩体。冰与火的刺激非常人能忍，但正是这样极端酷烈的环境才能应对他身上的致命伤。

他正是九曜帝君的本体，陌西御界的少君从渊。

“……唔”从渊吸了一口砭骨的寒气，心底颤抖着咒骂：“愚痴的凡人！竟然，竟然拒绝本座，不知好歹，忘恩负义！负心薄情！……哈秋！”

他正在恼若是那藏月族人不愿与他缔命，他的这趟离境之旅就要宣告终结，不，不仅仅是离境之旅，连他的性命也要交代在此了。

一想到此处，内心的焦灼无处释放，而此时洞窟的极热才刚刚逝去，极寒就已经侵袭，冰火两重天的折磨又拉开一轮序幕。

“九药？九药帝君？”

从渊正在以体内的热燥与包覆自己的寒冰相抵抗，忽闻一声呼唤传入神识。

“九药帝君何在？在下有事相求！”

男子寻不见之前的幻境，只好以神魂在四周大声呼唤，既然那位自称是九药帝君的男子与自己结了血契，那么必然与自己有某些牵系，于是他对着虚空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礼。

“何人如此聒噪？扰本座清梦？”

从渊一听对方的声音，心下一喜，却又故意装作冷酷自持的调调，命自然重要，神族的面子更丢不起。

男子抬眸看见那幻境之中的流光屏障，便上前说道：“在下是与您缔结血契之人。”

“嗯？”

这一次九曜帝君并未现身，男子只好再上前一步，对着屏障说道：“在下愿与帝君缔结命魂，还请帝君现身一见。”

光屏后的从渊已经冻成一尊冰雕，他心里一边打着寒颤，一边分出一缕神识扮作成年后的九曜帝君模样。

光屏变幻，颀长身影再次现身。

“凡人，去而复返是后悔了？本座岂能容你予取予求？”

九曜帝君侧身而立，似乎连个正面也懒得分给对方，那双幽深的眸子看起来极其冷淡，微扬的下巴，向下延伸的唇角都传递出一个信息——来求我呀！

“这……之前是在下鲁莽了，不知帝君可愿再给在下一个机会？”男子垂首说道，语气十二分的诚恳。

从渊心里舒坦了一点，但这还不够，他想了想，说道：“嗯，若你真心前来缔命，便向本君屈膝跪拜行大礼，奉我为主，任我驱策，此生此世不事二主，如此我便如你所愿。”

“……”

从渊等了半天等不到对方回应，不觉有些疑惑，待他等得不耐烦了，刚要张口，却见男子撩起衣袍对着屏障倾身跪拜，朗声说道：“在下愿为九药帝君鞍前马后，奉九药帝君为主，此生此世唯九药帝君马首是瞻！”

从渊愣了愣，没想到这人毫无半点推脱扭捏，顿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囧了囧，掩口咳了一声，便让对方起身，随即教他缔结命魂的咒语。

从渊念一句，男子跟着念一句：

“吾乃九曜帝君，遵从上古血契之约，此生愿与九曜帝君缔结命魂，此后死生不离，吉厄相系，赤胆真心永不相负……”

“吾乃……”男子一顿，该怎么称呼自己呢？

“无妨，你便说你是藏月一族血脉吧！”

男子顿了顿，觉得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便依言从之。

念完咒，他总觉得哪里有些怪，但此时的肉身命悬一线，容不得他再去细想，自然是活命重要。

从渊伸出手将右手掌心划破，男子发现自己掌心已经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他也抬起手，两只手掌心紧紧贴在一处。

血线如红绳纠缠牵绊在一处，流经心脉，又交叠合流后再次汇入掌心，随后血线散发着金光在男子的胸口绘出一个半月与龙形的符文，像打入心脏的烙印，正好盖住了原本留在胸口处的剑伤，符文烫得他“嘶”了一声，缔命完成。

两个本该毫无交集却又冥冥之中早已命定的灵魂就此命系一线。

男子收回手掌，按住胸口那烙印般的符文，心率搏动得有些快，脑子也有些晕。那符文停留了一会儿就钻入皮肉之下不见了。

这就完成了？然后呢，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回到肉身活过来了？

“凡人，你虽然与本座缔结命魂，但须知你的肉身遭到重创，我能保你不死，但却无法助你恢复如初，你若想复原，便一定要找回记忆，记起自己是谁！本座还有要事要办，你若需要援手，只须在心中默念‘恳请吾主九耀帝君赐见便是。’”

男子眉头蹙了蹙，默默地消化九药帝君说的话。

此时，“朝生夕死”的时令瞬间变化，冰雕已渐渐融化，炽烈的岩浆熔掉冰川，洞窟的石壁也烤得发红。从渊又要调动足以冻结心脏的极寒来应对。

他已经自顾不暇了，于是便收回了神识，流光屏障也随之消散。

“我要如何才能想起我是谁啊？哎？人怎么不见了？”

男子愕然望着空无人影的流光屏障，忍不住悲叹：“怎么觉得自己被骗了呢？”

随即他摇了摇头，虚空幻境渐渐散去，男子发现自己的身躯开始变得透明，随后也消失了。

此时，小磨村一户农家小院里，农家汉已经给伤患喂了一夜的药，那名少女也跟着忙碌了半宿实在撑不住，累得睡着了。

启明星隐遁，天际微明，朝阳蛮横地撞开层云，万点金光豪无遮拦地洒遍离境。

男子的羽睫染上金色朝霞的璀璨，忽然那两点金色跳动了两下，男子徐徐张开了眼。

他发现身上被纱布五花大绑，无法动弹，手腕和脚腕用木条固定，虽然自己还无法行动，但至少有了一丝知觉。

神魂归体，他这才真切地感受到肉身那打断了骨头，神经被寸寸灼烧腐蚀的濒死感，真是终生难忘。

“大哥哥醒过来了？大哥哥醒过来了！”少女端药进来，一眼看到睁开了眼睛的男子，她欢心雀跃地跑去唤阿爹去了。

躺在床上的男子笑了，笑的很开，颊边的梨涡仿佛映日桃花，灿烂的盛放。

还有人如此真诚的盼我醒来，真好！

离境修仙界，同样的灿金骄阳却渲染出不一样的气氛。

自从锁妖塔失火倒塌之后，修仙界一片愁云惨雾，即便是这样好的天，空气中也充斥着十二分的焦灼与紧迫。仿佛那日头会灼瞎人眼似的，修士们都垂着头，耷着肩。

天寅门的清晖大殿上，本应是披红挂彩的新任掌教继位大典，此时临时改为接待十二大掌教的会客厅。

那红绸和礼花看着着实碍眼，耿墨焉私下叫些弟子撤下了。

大红的氍毹也被纷乱的脚印踩得脏兮兮的，平添烦扰。

今日的清晖大殿比往昔寂静，十二位宗门的掌教们沉默地在殿内的相思木交椅上落座。几案上的茶水都让弟子换了几道。

“此次镇妖塔突然失火，诸位不觉得奇怪么？”还是天寅门的姬长老率先发言，他那两撇卷翘的小胡子似乎总也捋不顺。

“无蟾所言也是我所虑。”

耿墨焉向姬长老点了点头，接着说：“陨石实属罕见，但失火未免太令人措手不及了。若不是因为失火，锁妖塔本不应倒塌。”

“既是如此，派人去查失火原因。”上极太清院的主事钱无恙一派桌子说道。

耿墨焉身后的一名年轻弟子上前，向在座的掌教们抱拳行了一礼，说道：“晚辈天寅门莫可戚见过诸位前辈。事发之后，师尊便派弟子前去查探，弟子在倒塌的瓦片、柱石还有内部的龙骨通天柱上都发现了桐油，且是大量的桐油。”

众人皆是一凛。

莫可戚呈上来一些碎瓦和残渣，掌教们放在鼻边嗅闻，然后依次传阅。

“除此之外，弟子还有一事禀告。”莫可戚的声音不知为何削弱了下去。

“有事快说！”姬长老催促道。

莫可戚有些惶恐地抬眼左右环顾，始终有所顾虑般地不敢说出口。

“可戚，事已至此，不必顾虑，说罢！”

莫可戚看了一眼耿墨焉，得到了他的首肯后，终于下定决心，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妖，妖皇濯烈的棺椁被人动过了，那尸身……”

“什么！？”

姬长老腾地站了起来，其余主事万分震惊得盯着莫可戚，仿佛能在他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那尸身已不翼而飞，弟子带着众位师兄弟搜遍了锁妖塔方圆上百里，也未曾寻到……”莫可戚鼻头冷汗凝成一片，不知不觉声音又小了下去。

清晖大殿再次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