氐源—珏起 第十九章 威峙西垂

第二天天没亮，俊东就被一阵郎朗的诵经声唤醒。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俊东在叠溪古城身中寒毒之时，吕景中每天吟诵的也是这样的经文。可是许多人一起朗诵的场面，还是大大的不同，充满了一种既庄严而又神圣的仪式感。

此时，东方渐渐泛白，俊东又被广场上传来的兵器碰撞和武者吆喝声所吸引，便一路循声而去。原来各大门派的早练已经开始了，武者们矫健的身影忽西忽东，闪转腾挪，引得俊东暗暗喝彩。

细看之下，却见他们的兵器大多与众不同，都是一些判官笔、鞭杆、连枷、火扇、拂尘、烟袋之类的冷门武器，有些甚至直接使用农具，鲜有刀枪剑戟等传统兵器的身影。

俊东对崆峒的认识，还是源于早年金庸先生的小说，其笔下的金毛狮王谢逊，一通七伤拳惊世骇俗，能打出七股不同的劲力，或刚猛、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或横出，或直送，或内缩，敌人抵挡不住这源源而来的劲力，便会深受内伤。可是拳力每深一层，自身伤害就多一分，所谓未曾伤人先伤己，足见其对修炼者的内力要求之高。但这背后，多有老先生演绎的成分，并非真实。据说后来先生游历到此，在见过真正的崆峒武学之后，颇感内疚，亲自题跋“崆峒武术、威峙西垂”以表对崆峒武学的敬意。

而事实上，作为与少林、武当、峨嵋、昆仑齐名的五大流派之一，崆峒武术源远流长，其显著特点就是擅长“奇兵”，依仗的武器大多形式各异，并不属于十八般兵器。却具有小巧玲珑，携带方便，不易被对方发现的优势，交手中往往能出奇致胜。

俊东正看得兴起，却见吕景中远远的朝他走来，身后紧跟着阿水、胖子和苏玛。

“道兄猜的没错，掌柜的你果然在这里呀！”一看见俊东，阿水便责怪道。

“是呀，再急也得先用膳吧，走，该吃早饭了。”景中道。

膳堂提供的早饭是丰盛的素席，席间景中问俊东道：

“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昨日掌派曾提到五行阵法，我想我们不妨从阵法学习入手。”俊东道。

“甚好。只是你有所不知，我崆峒武学取太极阴阳鱼哲学思想，集修身、养性、健体、进击于一体，讲究内外兼修。学习阵法的同时，也需要注重自身内力修为的提升才对。我昨日已到藏经阁取到五行阵法图，你先看看。”道士说完从怀中取出一轴画卷交于俊东。

俊东接过阵图，但见那上面按照方位标有五行的摆法及其变化，却是不难理解。唯独此阵需要一人专门修炼结阵之法，而且方位必须居中，即为土位。这不是专门为胖子订做的吗？

俊东不禁笑了，将图递给正在专心吃饭的胖子道：

“三眼，你来活了。”

胖子接过图，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听见这边动静，膳堂执事隔着老远怒目而视。

俊东见状一吐舌头，连忙摆手制止众人：

“道场圣地，禁止喧哗。我们议事，不要坏了这里的清规戒律。”

阿水低声道：“掌柜的，胖子有事做了，我们呢？”

不等俊东回答，道士接话道：

“别急，掌派已有安排。目前，我崆峒八大门派，是按照武者修炼等级，按初级到高级进行区分的。每一门都有十五套心法和十五种套路。八门之中，飞龙门是初级门，这一门就包括飞龙拳、飞龙掌、飞龙刀、飞龙枪、飞龙剑、飞龙棍、飞龙铲、飞龙双钩、飞龙双鞭等技击之术。飞龙门毕业，便可进入下一门继续学习。最高级是玄空门，是崆峒派秘传之宝，可以修炼历代掌派独修之法。包括燕式太极八法，无相神功，达摩神功，并以此进一步修炼内功和心法；内力达到一定阶段，还可以研习《易通疗法》，结合自身内力疗伤治病，此法是崆峒山镇山之宝，历来为崆峒派所重视，是达到天人合一境界的必修法宝。掌派的意见是，你们不妨先从初级门开始修炼，他已跟掌门邓子卫打过招呼，你们今天便可过去报道。”

“道兄你呢？”俊东道：

“上回斋醮大会，我不慎伤了邓掌门，他至今对此尚耿耿于怀。掌派接任以后，虽曾从中斡旋，但各大门派其实独立性很强，掌门之间未必互相买账。此番若是同去，可能反而对你们不利。再说，我奇兵门在段位上要高于飞龙门，所以在你们修为达到奇兵门入门级别之前，除非需要演练五行阵法，我平时不必到场。各位加油，我在奇兵门恭候大家。”

俊东这才想起，道兄自幼便入崆峒，现在已身兼奇兵门掌门之职，自然不需要从头学起。

用完早膳，除了景中之外，俊东、阿水、苏玛、胖子四个人便径直往飞龙门报到去了。

飞龙门位于天仙广场东侧，依山临崖而建，崖边一挂瀑布直泻而下，注入其下百丈深潭，水量虽不大，却每日里叮咚有声，似那抚琴一般悦耳，潭水便因此名为弹筝湖。

四人拾阶而上，不一会便看见一处中式别院，迎面一扇朱漆大门，门上高悬一块黑色匾额，上书五个大字：崆峒飞龙门。

大门左右一对石鼓，足足有七尺高大。

两侧门柱之上，挂着一副对联：

上联书：塞下传笳歌敕勒，

下联写：楼头倚剑接崆峒。

“好气派！”俊东心中不由暗赞。

随即抬脚挽袖，叩动一对巨大的金色门环。

“当~当~当~”。

三声悠长的金属回音之后，大门应声打开。

一位清秀的值班道士合掌而立。

在其身后，又是一个长宽五十余丈的开阔院子。地面青砖铺就，四周一圈连廊，廊后建有厢房，显得干净而又整洁。几十个年纪跟他们差不多的初级道士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值班道士问明四人来意，先是拿出一本蓝皮黄纸的簿子，动作熟练地做完登记，随后便领着他们来到西厢一处练功房里，吩咐四人在此等候，回身便通报掌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