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西游 3.仙山求道，菩提问玄

书接上回，那猴王寻访多时，终见此仙山，只见他穿树林，走小径，过山坡，走了约莫七八里，便望见一座洞府，一旁崖头立有一石碑，上书十个篆字：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美猴王十分欢喜道：“果真是此地。”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跳上石阶径至洞门前。他也不敢叩门，只是朝里下拜道：“弟子东胜神洲花果山石猴，求见祖师！愿拜入门下，得求道法！”

连喊了几遍，只听得呀的一声，洞门开处，里面走出来个仙童，对石猴道：“祖师说，你乃撒诈捣虚之徒，不得拜入门下，你且回去罢。”猴王闻言，扯住道童衣服笑道：“祖师却是言错了，我生性老实，所言绝无虚妄，怎的是撒诈捣虚之徒？”道童回道：“你既老实，怎么说是东胜神洲人氏？那去处到我等这里，隔了两重大海，一座南赡部洲，你如何就得到此？”猴王连忙道：“弟子一心求道，漂洋过海，走了四五年，才到此地！”

只听洞内祖师道：“既是如此，便放他进来吧。”那猴王赶紧起身，整装束带，随童子入了洞门。只见那须菩提祖师端坐在台上，两边有诸多弟子侍于台下。美猴王一见，倒身下拜，口中直道：“师父！师父！我弟子志心朝礼！志心朝礼！”祖师见状笑道：“我与你倒也有些个师徒之分。你既是东胜神洲人氏，可有姓名？”猴王再拜道：“弟子乃顽石所生，无父无母，也无甚名姓。”祖师暗喜道：“如此说来，你便是个天地生成的。也罢，我看你形容古怪，倒像个猢狲，你便以身为姓，就姓孙罢。我再与你起个法名，叫悟空，如何？”猴王喜不自胜，谢道：“好！好！好！，从此以后，我便是叫做孙悟空了！”正是：生无名来本无性，到头还是孙悟空。

自此，悟空便拜在了须菩提门下，每日与师兄弟听经论道、舞枪弄棒、参禅打坐，闲时扫地锄园、养花修树、劈柴挑水，日日如此。到了夜晚，便自己修行那《道德经》之法。这些时日，悟空也明白了修为境界之分：

沉心静气，引天地元气入体，淬炼己身，化元精为元气，精气相合，得筑道基，曰：炼精化气；

气神合练，气归入神，聚元气为金丹，凝元神为元婴，返老还童，寿福永享，曰：炼气化神；

三年乳哺，玉液还丹，阴极阳生，修得阳神出窍，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有诸般神通，曰：炼神还虚；

斩三尸，吞六气，渡天劫，得金仙之道，霞举飞升，直指混元无极大道，曰：炼虚合道。

据此衡量，自修《道德经》以来，自己已入炼气化神之境，离那金仙之道还差的甚远，于是每日修炼，越加勤谨。

不觉冬去春来，已过三年有余。这一日，祖师登台高坐，开讲大道：“周天内有五虫，乃蠃鳞毛羽昆。人为蠃虫之长，龙为鳞虫之尊，麒麟为毛虫之首，凤凰为羽虫之圣，玄龟为昆虫之王。其中凡九窍者，皆可成仙，普天之下，仙亦有五类，乃天神地人鬼。有人仙者，不悟大道，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虽有法力却不脱凡胎，只得延年益寿；有地仙者，纵有法力，得长生住世，不死于人间，但仍止于小成之法，不可见功，不脱下界；有神仙者，谢绝尘俗，居三岛以返洞天，超凡脱俗，或有生前有功于天地者，元神不散，受上天敕封为神，亦可称为神仙，然虽名为仙，实为差役耳；有天仙者，身俱无量神通，斩三尸而吞六气，一得永得，一证永证，更有修得无极大道者，天地闭时而不同闭，天地开时而度人，此乃无上上乘之法；又有鬼仙者，乃死后阴灵不散，非纯阳之仙，乃小道耳……”如此这般，说一会道，讲一会儿禅，众弟子听得如痴如醉，悟空在班中更是喜不自胜。

祖师见此，喝问道：“悟空，你不安心听讲，在这里手舞足蹈些什么？”悟空赶忙起身回道：“弟子听得师尊之法甚妙，福至心灵，不能自已，故作此状，万望师尊恕罪！”祖师于是举戒尺击悟空头喝道：“你既识得妙法，那我问你：

菩提如非树，明镜若无台。

何以勤修行，证得大道来？”

那悟空得此当头棒喝，忽悟道：“回师尊，弟子想：

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

倘若依此来行，悟空只在眼前！”

祖师闻此偈，抚掌笑道“好一个‘悟空只在眼前’！”说罢屏退众人，只留悟空于屋内，道：“我门下弟子虽众，然无一人可传我衣钵。如今你既有此缘法，当为我入室弟子。‘道’字门中有三百六十傍门，总来分文、武二等，不知你要学哪样？”悟空问道：“但问师父不知那文武二道，有何分别？”祖师捋须道“文修者，或看经，或念佛，炮丹炼器，入定坐关，修道或百年，或千年，可得长生；武修者，弄神通，使变化，或斩妖除魔，或踢天弄井，乃杀伐之道，亦可长生。”悟空笑道：“如此说来，两者是各有所长了。但不知师尊所修何道？”祖师笑骂道：“你这厮倒也机灵，反倒问起为师来了。当今修士，徒知枯坐息思为进德之功，殊不知上达之士，圆通定慧，体用双修，即静而动，虽撄而宁。为师所修者，乃是文武兼修之道。你且过来，仔细听之，待我传口诀与你。”即刻便传下了一篇“大品天仙决”，又道：“此法乃非常之道，天地不容，我再传你一地煞数变化，可躲三灾；还有那东阁之书，你尽可自取修习。”悟空洗耳用心，牢牢记下口诀，对祖师叩头谢过，即出殿外，自此日夜修行道法不辍。

如此这般，又过了二三年，忽一日悟空正与师兄弟在后山修习，一道童来寻悟空曰：“小师叔，师祖唤你去内室问话。”不知须菩提为何唤悟空前去，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