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红尘碎玉钗 26 好景虚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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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端坐在上位，安国公夫人一见闫初汐眼泪就又下来了，考虑到安国公交代的事，她用手帕擦着泪，小声啜泣着，大家都以为是安国公夫人舍不得三小姐。

闫初汐一身火红的喜袍，头上盖着鸳鸯盖头，由阿礼牵着过来了，安国公忽然有种女儿忽然长大的感觉，一下子眼眶也湿润了。

闫初汐双膝跪地，弯腰磕头，“女儿拜别父亲母亲，愿父母安康顺遂。”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和平日跟父母说话的声音截然不同，，此时仿佛多了些深沉与疏远，她一字一顿地将一句话说完。

听着这声音安国公夫人更加难受了，她哭得越发厉害，哭得好像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女儿似的。安国公从未见过这样子的女儿，平日里她都是一副欢脱调皮的样子，如今却这般沉默少言，安国公一阵心痛，偷偷拿着袖子擦了擦眼泪。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个新郎官不太乐意、新娘子的爹妈哭得特别厉害、排场格外的大的亲事，除了这几点，他们的婚事与其他人的婚事别无他二。

出了府，唢呐和锣鼓闹得更加张扬，整个迎亲的队伍占了半条街那么长，一队人浩浩荡荡地走着，生怕有人不知道王爷府要和安国公府结亲了。

轿子里，闫初汐从怀里摸出苏予怀的那封信，又看了起来。这几日她不知道将这封信看了多少遍，生怕自己看错了，可每次看完都是那个样子，她总是气愤地将信揉做一团扔的老远，过一会儿又没好气地将它捡回来。

她又看了一遍，心里暗暗骂着苏予怀。正当她看着时，轿子一抖，她一个没坐稳差点跌过去。

轿子旁跟着的一个小丫鬟掀开帘子一角，关切地问道，“小姐没事吧？”

闫初汐一手撑着轿子，重新坐了回去，“我没事，发生什么事了？”

小丫鬟娓娓道来，“小姐，迎面走来个送葬的队伍跟我们碰上了。这大好的日子他们走哪条街不好啊，偏偏就跟我们走到一起了，真是晦气。”

闫初汐眼皮跳了跳，莫名感觉胸口有些闷，“阿礼呢？”

“阿礼姐姐去前面看看了，这会儿还没……诶，阿礼姐姐回来了。”

阿礼脸色沉重，闫初汐问她前面是个什么情况，只见阿礼她神色有些低落，心中犹豫着要不要说，闫初汐掀起帘子的一角，问她到底出什么事了，阿礼才支支吾吾地说：“前面是将军府的人。”

闻言，闫初汐心底一沉，脑海中闪出一个她不愿接受的想法，她的心突突的跳了几下，差点一个腿软跌下去，她心里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闫初汐心里越发不安，她把盖头从头上扯下来扔在一边，掀开帘子从轿子里跑了出去。

阿礼见状，急忙跟了上去，在后面一个劲追着小姐。

周围的人何尝见过这种场面啊，新娘子不好好在轿子里呆在，反而是不管不顾地跑了出来，看见闫初汐这副模样，大家窃窃私语，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这是要逃婚了？”

“哟，嫁的可是王爷府诶，你看看这排场大得，谁家比得上啊？这么好的亲事，没理由逃婚啊。”

“那云衍王爷风流成性，谁受得了啊，之前他喜欢男人这事不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吗，莫不是这安国公府的小姐知道了气得发疯了。”

分明是同一片天空下，两班人马却好像把这世界一分为二，一半鲜红喜庆，一半黑白灰暗。唢呐嚎着，嚎得人心慌不已，尖锐的调子里听不出是喜是悲，是喜庆还是凄凉。

一切外物都被闫初汐忽略了，她只顾着朝那群披麻戴孝的人奔去。等到走近，她的确看清楚了，将军府上的管家还有跟在苏予怀身边的小厮都是披麻戴孝的，这些人她都是再熟悉不过的，可她此刻一点都不想看到他们，她宁愿相信是阿礼听错了，出殡的怎么会是将军府呢？

闫初汐在那灵柩前停下了脚步，面色沉重，里面的人不可能是苏予怀，他那么厉害，打了那么多场胜仗，他怎么偏偏这次就没能凯旋归来呢。

里面肯定不是苏予怀，一定是他们在骗我。对，一定是他们在骗我。

我要亲眼看到才行。

闫初汐从旁边一个侍卫手上拔出剑，发狠地朝棺材砍去。

将军府的人几乎都没反应过来，管家急忙上来劝阻，“闫三小姐，老奴求求你让我们将军好好上路吧。”

管家一把年纪怎么会不知道将军和闫姑娘之间的情谊，此时闫姑娘想见将军最后一面，可他怎好叫将军见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一身华服嫁给他人呢？将军见了，怕是九泉之下都不能安息了。

阿礼也上来劝阻。

闫初汐置若罔闻，甩开那些上来拦着自己的人，她双目发红，声嘶力竭地吼道：“谁再上来拦我，我立马杀了他。”

戚呈栉身边的小厮见了此景，急忙回去禀报王爷。戚呈栉坐在马上，波澜不惊的眼中终于有了些起伏，他淡淡地开口：“去帮她一把。”

小厮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三小姐可是在劈将军的灵柩，王爷居然要他们去帮她？

见小厮没动静，戚呈栉扫了他一眼，“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小厮胡乱应了几句，带着一群人过去了。他们将棺材围了起来，将军府的人都被排开在外。

管家见这阵仗，想上去护着将军的棺材，可怎么也挤不进去，他一边抹着泪，一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我们将军一身忠骨，战功赫赫，为了保家卫国在战场上把自己的性命都豁出去了，你们居然敢这样对我们将军，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好几个小厮终于合力将棺材打开。

棺材里静静地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他还是那般玉树临风、温润如玉的模样，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双眼紧紧地闭着，额前洒下细细碎碎的阳光。他正是闫初汐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

闫初汐不可置信地看着棺材里的人，眼中的泪水一下就滚落了下来，她的一颗心仿佛跌入谷底，全身的血液霎时冷了下来。

这怎么会是苏予怀呢，他们分别时他还那样的意气风发，穿上铠甲的他连眼里都闪着熠熠光辉，此时这个毫无生息的人怎么会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苏予怀呢？他就这么死了吗，不是说好了要凯旋归来吗，他现在这么躺在这，当初他的那些承诺都算什么呢？

闫初汐眼神紧盯着棺材里躺着的人，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她一手扶住棺材勉强稳住身形，一手一把抹去眼泪，扯着嘴角艰难的笑了笑，“苏予怀，你真是活该，谁让你不娶我的，现在看我风风光光嫁进王爷府你又舍不得了？连我成亲这样的大喜日子你都不放过，还要出来碍我一下……”她擦了擦眼泪，吸吸鼻子不想让眼泪流出来，“苏予怀你烦不烦啊，你不是写信跟我说你很放心把我交给云衍王爷吗？那你现在又出来凑什么热闹啊。我不就是说我不嫁你了吗，你就要这么折腾我吗，你是不是就想看我喝完交杯酒再给你烧一把纸钱你才高兴啊，你真是……”她的话卡在喉咙里，不知怎么说出口来，眼泪一个劲儿的流个不停，“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了，我没能等到你回来，你在我成亲之日出来冲撞一番，咱们两清了。”

闫初汐抓起他的一只手，紧紧贴着，轻声道：“对不起啊，你走了我还闹得你不安生，你……一路走好。”苏予怀手臂上的袖子滑落下去，闫初汐的目光被那手上的一抹红吸引过去，苏予怀的手上稳稳系着出行前她给苏予怀的发带。

闫初汐心脏一阵抽痛，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甩开苏予怀的手朝迎亲的那支队伍走去。

苏予怀，我们两清不了，是我负了你啊。

待到新娘子回了轿子，大家权当闹剧一场，以为是将军府出殡的队伍惹得戚小王妃不开心才上去劈了将军的灵柩泄愤。街上的人议论纷纷，好几个版本的故事顿时被人们杜撰了出来

闫初汐坐在轿子上，眼神空洞。她从怀里摸出那支闲云流苏步摇，朝它笑了笑，紧紧地捏着它朝着心脏刺去。

苏予怀，你等等我，这次别再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迎亲的队伍绕了几条街终于到了王爷府。轿子落地，喜婆欢快地朝轿子里喊道：“王妃，该下轿了。”喊了几声，轿里的人都没有动静。喜婆上前斗胆掀开轿帘，发现轿子里的人血都快流干了，她尖叫着跑开，“不好了死人了死人了……”

阿礼急忙上前，看见轿子里到处是血，抖着手上前试了试小姐的鼻息，她一个腿软晕了过去。

戚呈栉不急不缓的来到轿子前，掀开轿子的帘子，冷眼看着轿子里那个女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自嘲的笑了笑，不知在笑什么，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好一对亡命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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