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红尘碎玉钗 21 就此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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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城北一家粮铺前熙熙攘攘地围了不少人，只听见人群中议论纷纷，“昨晚上火起得可大了，潜火队的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把火灭了，就连旁边那几家铺子也都差点烧起来呢。”

“哎呦，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好好的铺子怎么就起火了呢。”

“这还是家粮铺，里面都是些大米啊麦子的，这一烧还剩下个什么，怕是只剩下这几面墙了。”

“嘿，你们是不知道，昨晚上我过来帮着救火，听那潜火队的说，这家店老板关门时没将房里的火灭好，这才导致铺子烧起来的。若是他周遭这些老板去衙门告他，他说不定还要赔偿这些老板的损失呢，到时候就不止没了铺子这么简单，还得赔钱。”

“呦，这么严重。这些天天干物燥的，一个火星子就能燃起来，你说这南掌柜怎这般粗心啊，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一把火给烧没了，搁谁不得哭得昏天黑地的啊。”

这家铺子正是南铭君的粮铺，自从南铭宁出事后，南铭君不放心晚上妹妹一个人在家里，每天晚上不会宿在铺子里，而是会回家去睡。

可没想到今早一来，就看到自家铺子前闹哄哄地围了一圈人，走近一看，竟发现自己的粮铺被烧了个干净。他拨开人群走了进去，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被烧得只剩了个框架的铺面，他几乎快要稳不住身形。

周围的人见状，很自觉地噤了声。只见南铭君艰难地挪着步子走到门前，看清里面的满目疮痍后腿软得差点跌倒在地，还好他抓住了那摇摇欲坠的门框，才不至于在众人面前失态。

这是他多年打拼、努力经营的心血，怎么一夜之间都化作灰烬了呢。

一定是贼人所为，对，一定是，不然他好好的粮铺怎么会突然起火呢。他有些失神，胡乱地念叨着，“报官，我要去报官，这肯定是别人放的火。”

对街铺子一个跟南铭君交情不错的老掌柜站出来安慰他，“小南啊，昨夜潜火队的说了，你屋里火炉的火星子没灭好，可能是风吹的，铺子的干货多，一点火星子就能燃起来。你若是去报官，小心周遭几家反咬一口，说不定还要反过来给隔壁几家赔钱呢。小南啊，这次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以后要多注意，把火灭好再走。”

在粮铺里买过东西的都知道南掌故是个不错的人，此刻他们纷纷站出来安慰道，“对啊对啊，幸好南掌柜你昨晚没宿在这，不然啊……”

“就是啊，钱没了还可以想办法再赚，人没事就好。”

“破钱消灾，破钱消灾。”

南铭君眼神有些空洞，他向来处事谨慎，铺子里就一个平常用来烧水的小炉子，他每日离开前都会检查好之后再离开，怎么会起火呢。

他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恐怖的想法，这事不会跟戚呈栉有关吧？

思及此，他苦笑了一下，如果这事真跟戚呈栉有关，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难道要他和戚呈栉对簿公堂吗？他恐怕做不到。

南铭君自嘲地笑了两下，给周围的各个掌柜鞠了个躬，伸手作揖，“南某给大家添麻烦了。”

南铭君转身，形只影单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

不少人叹了口气，看向南铭君的眼神里多了些怜惜。看热闹的人群正要散去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铭君！”

人们被这声音吸引过去，纷纷转过头去看，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满脸忧虑，紧张地跑了过来。几个人看清来人后窃窃私语，“那不是戚小王爷吗？”

“哎，还真是戚小王爷。”

“戚小王爷怎么会认识南掌柜呢，你们认错人了吧。”

戚呈栉今日清早听到府里小厮低声谈论着什么，他不经意间听到了些什么粮铺啊，起火啊之类的事，不知为何，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南铭君。也不顾府上那些侍卫的阻拦，他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远远就看见这边围了一大圈人，没想到真是南铭君的铺子出事了。

戚呈栉穿过人群，快步走到南铭君面前，紧紧握住他的肩膀，上下左右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个遍，见他毫发无损才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南铭君推开戚呈栉，深深地皱着眉盯着他，“果然跟你有关。”

戚呈栉看向那边被烧得所剩无几的铺面，心里涌上一股火来，愧疚地看着南铭君，“这事跟我……”看着南铭君那无力又悲伤的样子，戚呈栉一时心紧了紧，小心翼翼地抓住南铭君宽大的袖口的手，侧身靠近了些，“是我对不住你，我会找人来把你的粮铺修葺好的。”

云衍王爷有龙阳之好这事早在京城传了个遍，在场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看着眼前这戚小王爷和南掌柜这般亲近的样子，几乎每一个人都猜到了两个人的关系，“听说云衍王爷不是喜欢男人吗，没想到南掌柜居然是王爷的姘头啊。”

“我还以为这事是别人说着玩的，没想到这王爷居然真的喜欢男人啊。”

“你说这南掌柜看起来还是挺老实一个人，没想到私下居然……”

“你懂个屁啊，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你要是长南掌柜那模样，说不定你也会跟了戚小王爷的。”

人们的议论声渐渐变得不堪起来，戚呈栉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不怒而威，“谁再继续呆在这，信不信今晚本王让你们的房子也变成这样。”

民不跟官斗，老百姓们依旧小声地讨论着南铭君和戚呈栉的事，但是都识相地离开了。

南铭君听着那些闲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之前在沉欢楼那一次，并没有人认出他来，大家只是传着云衍王爷有龙阳之好，却不知传闻里的另一位男主角是谁。如今戚呈栉这样闹上一番，估计用不着半天，满京城都会知道此事了。戚呈栉堂堂王爷，大家不过说他几句风流成性罢了，可他南铭君呢？还会有人拿正常的眼光看他吗？他在这京城怕是再无立足之地了。

南铭君凄凉地笑了笑，这铺子多半是没法要了，在这呆着也只是徒增笑话，他转身朝着家里走去。

戚呈栉见南铭君要离开，立即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你要去哪？”

南铭君看着拉住自己的那只手，心底一阵波澜，戚呈栉很喜欢这样抓住他不让他离开，霸道得让人不容拒绝，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南铭君之前几乎从未甩开过他的手，因为戚呈栉那幅吊儿郎当的样子老是把重要的东西留在这时候说。可是此刻，南铭君也不想再听他说什么了，他轻轻地拉下戚呈栉的那只手，在戚呈栉面前恭恭敬敬的，“王爷，我现在有点累，打算回家休息会儿，正好铺子没了，我今天可以偷懒一天。”

戚呈栉剑眉轻蹙，南铭君几乎从来没叫过他王爷，刚刚却这么叫了，这分明是在和他撇清关系，他的目光扫过那群离去的老百姓，垂下眼帘默了下，神色平静地说，“你好好平静一下。”

南铭君正沉浸在悲伤中，没有发现戚呈栉语气的异样，他没有再去看戚呈栉，转身离去。

戚呈栉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心里觉得闷闷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住了他，“铭君……”

南铭君没有转身，只是顿了顿脚步。

“对不起，算我对不起你。”戚呈栉平静得异常，仿佛语气中也带着那股王爷特有的傲娇劲儿，几乎是毫无诚意、毫无愧疚地说出了这几个字，伴随着一种莫名的轻松。

南铭君苦笑，那股敷衍的意味南铭君不会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