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红尘碎玉钗 20 哪堪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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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后，闫初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久都没能入睡，满脑子都是大哥哥的事。天快亮时实在撑不住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没多久就被母亲给摇醒了，“汐儿，汐儿，快醒醒，你爹爹要被人抓走了。”

闫初汐一个激灵，噌地从床上弹了起来，“爹爹怎么了？”

闫夫人啜泣着，拉着闫初汐的手往外走着，边把事情讲给闫初汐。

今日清早从外面来了几个衙门的人，说贺府状告老爷昨晚私闯他人府邸，还损人财物。老爷昨晚一直在府上忧心闫悯霁的事，根本没有出过府，可那人把老爷拉到一旁，说是安国公府三小姐去的，安国公府要是不想节外生枝，安国公最好跟他们走一趟。

闫夫人看向闫初汐，像是在询问她这事是否属实。闫初汐低声骂了句，“贺仲书这个狗东西。”

知子莫若母。闫夫人见她那幅模样，猜到这事确实是闫初汐所为了，她几乎快要昏厥过去，“汐儿，你怎这般冲动啊。”

闫初汐稳住了母亲的身形，宽慰道：“母亲，这事确实是我做的，你放心，他们不能把爹爹怎样。”说罢，快步跑向大厅。

“昨晚去是我去的，你们抓我爹爹作甚，你们要抓就把我抓去吧。”

闫初汐的话语比她自己先一步到了大厅。

安国公端着茶杯的手一抖，险些将茶杯摔在地上。本以为贺府又是想拿些子虚乌有的事来给他们泼脏水，听到闫初汐那番话后，他知道这事多半是真的了。

他看着风风火火跑过来的小女儿，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又添了几分愁苦。比起怪罪闫初汐冲动地跑去贺府，他更心疼的是，汐儿一个女孩子家都敢为了她大哥哥半夜去贺府那龙潭虎穴理论，而他却……

戚延禧，你究竟是看上了安国公府的什么，费尽心机也要和我家结亲。汐儿本是可以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辈子的，他也看得出来，汐儿和苏将军有意，予怀是个好孩子，只要两个孩子愿意，这门亲事他和夫人自是无不赞成的。可偏偏这王爷府要来插上一脚，闹得阖府不宁，就连汐儿也要跟着操心这些事。

他可以跟着衙门的人走，可闫初汐不能。大半夜私会外男这种事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汐儿的名声就完了。

安国公将茶杯往桌上一摔，威呵道：“住口，昨夜是我去的，你出来瞎参和什么？”

闫初汐被父亲的吼声吓了一跳，不解地看着父亲，“父亲？你说什么啊，昨夜分明……”

眼见闫初汐停不住嘴，安国公情急之下一巴掌打过去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我平日真是太骄纵你了，休要再胡说。”

长这么大，爹爹从来不舍得打自己的，哪怕自己犯了天大的错，爹爹最多也就是罚跪而已，可今日爹爹居然打了自己，她一脸不可置信，“父亲……”

安国公被闫初汐眼里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他强忍着闭上眼，对着衙门来的那两个人道：“我和夫人交代几句就跟你们走。”

安国公在一旁跟安国公夫人低声交代了几句，安国公夫人边抹着泪，边记着老爷的叮嘱。

随即，安国公被衙门来的两个人带走。闫初汐看着爹爹那高大的身躯，觉得她爹爹好像一夜间老了二十岁。她流着泪抱住母亲，哭道：“母亲，我这次是不是真的闯祸了，爹爹他是无辜的啊，母亲，我错了，我错了……”

安国公夫人泪流满面，“不是你的错汐儿，不是你的错……”

一个女子半夜出现在别人家中，这种事将会对女子的名声有多大影响不言而喻。比起让闫初汐被人带走，清誉全损，安国公更愿意让自己来面对这件事。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即使安国公不说，安国公夫人也是明白的。

两个人哭了好片刻，待两人都差不多缓过来了之后，安国公夫人才拉着闫初汐的手坐下来和她商量对策。

“母亲，方才爹爹跟你交代了些什么？”

安国公夫人擦去眼泪，神色有些闪躲，磕磕巴巴地说：“你父亲说……说现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戚老王爷了……你父亲早些年和戚老王爷有些交情，凭他的能力，将你大哥哥和你父亲救出来不算难事。可前些日子戚老王爷上门求亲我们方才拒了他，现在转头去找人帮忙，怕是说不太过去。”

闫初汐垂下眼帘，神色沮丧，“如果我应了这门亲事，是不是爹爹和大哥哥就能相安无事了？”

安国公夫人紧抿着唇，眼中蓄满了泪水，沉默以对。

闫初汐一时矛盾。她的父亲谨慎了大半辈子，为人清廉正直，从不与那些鼠狼之辈为伍，在她心中一直都是巍巍高山一般的存在。如今父亲已是花甲之年，她怎忍心让她父亲的满鬓风雪再添白发。她的大哥哥风流倜傥，正义又耿直，芝兰玉树一般的人，如今却被关在阴冷潮湿的牢狱里，过着囚犯的日子。这一桩桩一件件，几乎快要压得闫初汐喘不过气来。

若是放在以前，闫初汐为了父亲和大哥哥定是二话不说就应了这门亲事。

可是现下，她却做不到那般果断了。若是她真应了，那苏予怀怎么办呢？她说好了要在这等苏予怀的。

闫初汐心里纠结不已，难道除了嫁去王爷府，就没别的法子可以救爹爹和大哥哥了吗？

她丧气地回到了房里，整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书桌前，空洞地看着眼前的笔墨。好片刻后，她终于下定决心，拿起笔款款道来。

“苏将军，我家中横遭变故，爹爹和大哥哥遭人陷害，家中仅留我与母亲，我们母女实难斗过那些歹人，现唯有一计可救父兄，那便是和王爷府结亲。”

“将军，还记得第一次在郊外见到你，你从马上将我救下，从那之后我便心怀感激。后来你又送我步摇、长命锁好些宝贝玩意，每次我去你府上，你都纵着我撒泼胡闹。你宠着我，纵着我，对我的那些好，我都一一记在心上。有时候我觉得这种打打闹闹的日子真好啊，有人陪着我笑，陪着我闹，我真想赖在将军府上一辈子不走了。那日你出征之时，我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你走，可我知道你不能只囿于儿女情长，男儿志在四方，我安慰自己你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还记得你之前给我讲的潋苘湖的事，有一日我做梦梦到我两站在潋苘湖边，那湖里的水草没有偏向你我，反而偏向了你和另一个女人，后来我就狠狠地揍了你一顿，不过还好那只是个梦。我本想着等你回来，我们就一起去潋苘湖的，看看那湖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奇。若是那水草偏向我们，姑且算它有些准确，若是不偏向我们，那它纯粹是在扯淡。”

“苏予怀，我说我等你，等你回来娶我。有时我想着要是你回来了不想娶我怎么办，那我就算是五花大绑也要把你绑来我们府上，然后你就安心做个附马爷，在我们安国公府过逍遥日子，我们安国公府养得起你。”

“可是，如今父兄遭难，我怕是要负了你了。予怀，我等不到你了。只希望你回来的时候不要怨我。”

“愿君远在边疆，平安顺遂。望早日凯旋而归。”

往日的一幕幕逐渐浮现在闫初汐的脑海里，她记得苏予怀的笑容，记得他俊朗的眉眼，记得跟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可这些画面越是清晰，她的心就越痛，那种将一个刻骨铭心的人生生从灵魂中剥离的感觉，就好像有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剜在她心上一般。豆大的眼泪摔在书案上，险些将文字晕染开来。

闫初汐抖着手将信装好，交给阿礼，让她叫人给苏予怀送去，自己却无力地伏倒在书案上，放肆地哭了起来，眼泪如洪水猛兽般朝她扑来，直至将她击溃。

戚延禧在安国公府安插的眼线来报，闫三小姐给苏将军送了一封信去，戚延禧听后喜不自来，这种关键时候给苏将军送信，闫家姑娘和苏将军的关系不言而喻。原来安国公府不肯答应和王府结亲的原因在这。他吩咐府中的暗卫，快马加鞭去那边想办法除掉苏予怀，

只交代了这一件事，戚延禧总觉得还不够，做事不能只顾着一边，于是他又吩咐手下的人去办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