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宁织造开始，打造永生家族 第四章 曹家的兴衰和曹福的作死之道

康熙五十一年，自家大伯曹寅身患疟疾，命在旦夕。

由于曹寅是苏州织造李煦的妹夫，曹李两家向来交好，李煦便将曹寅的病情上报给了康熙。

康熙得知后十分焦急，亲赐西药金鸡纳霜并写明服用之法，派驿马连夜赶去送药。

然而，人力有时真的力穷！大伯曹寅未等到药送到就撒手尘寰。

为曹家留下了数十万两白银的巨额亏空，曹家的衰败就比埋下伏笔。

对于康熙来说，曹寅既是臣子，也是兄弟。

曹寅虽然离世，但是康熙无法忘记二人相处几十年的情谊。

为了报答曹寅的一世忠诚，也为了让曹家弥补上巨额亏空，康熙亲自下令由曹寅长子曹拥接任江宁织造一职。

曹拥虽然年轻，但为人谨慎，文武皆能，大有父祖之风。

可惜不到三年后，曹拥就因病去世，年仅23岁。

为了让曹家的两代遗孀得到奉养，在康熙的亲自主持下，曹寅的侄子曹福被过继为曹寅的嗣子，补放江宁织造之缺。

曹福是曹寅之弟曹荃的第四个儿子，因曹荃夫妇早逝，自幼长在江宁织造府。

公元1705年，康熙南巡，住在江宁织造府。皇帝来家，曹氏一门当然要敛声屏气，严阵以待。

偏偏9岁的曹福不谙世事，嬉笑着穿过庭院，把全家人吓得不知所措。

康熙见状一笑置之，还逗趣一样地问他：“孩子，你知不知道江宁有什么好官呀（儿知江宁有好官乎）？”

小小的曹福不慌不忙，泰然作答：“知道，有陈鹏年。”

陈鹏年（1663年～1723年）字北溟，又字沧州，湖南湘潭人，清代官吏、学者。康熙二十三年（1684）举人，三十年进士。

历官浙江西安知县、江南山阳知县、江宁知府、苏州知府、河道总督，卒于任。

著有《道荣堂文集》、《喝月词》、《历仕政略》、《河工条约》等。

曹福少时聪颖，吟诗作对信手拈来，在金陵城颇有才名，深得伯父曹寅的喜爱。

但是，和《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一样，曹福虽然聪明灵秀，却不爱俗务。

对仕途中人的汲汲营营更是不以为然，年纪轻轻就露出了诗酒放诞的迹象。

因此，曹寅的朋友梦庵禅师曾为少年的曹福做了一首劝诫诗，诗中有“嗜欲渐次开，切切远声色”之语。

对于一个晚辈来说，这是来自长辈的严厉警告，不过！历史上的曹福似乎并没有听进去。

公元1706年，康熙亲自指婚，将曹寅长女曹佳氏，嫁给努尔哈赤的七世孙——平郡王纳尔苏，自此曹家出了王妃，可谓荣宠之至。

平郡王别看只是郡王衔，这可比有些亲王还值钱，还重要！

因为平郡王是铁帽子王，它是世袭罔替、与国同休的。

也就是在这一年，曹福伯父曹寅，在江宁修建一处园林，建成后命名西园。

这座园子，就是袁枚笔下大名鼎鼎的随园，也被后世称为大观园的原型。

曹福和一众姐妹们在西园度过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堂兄曹拥辞世后，年将弱冠的曹頫被突然推向政治舞台。

曹頫未尝不知道自己不适合官场，但是作为曹氏子孙，他只能接过家族重担，跪谢圣恩。

康熙本人说得也很清楚，曹福在他眼里就是“无知小孩”。

之所以选中他接任江宁织造，完全是看在曹寅的情面上，其实就是为了保全曹寅一脉的荣耀和家产。

曹福如同因兄长接连离世，而被硬生生赶上帝王之位的南唐后主李煜一样。

曹福也阴差阳错的接任了一个并不适合他的职位，成为曹家的第四个江宁织造，时年19岁。

那时他还不知道，曹家的累世荣光，会折送在他的手上。

不过，这一世的曹福成为曹福。断然不会让这样的悲剧重演。

他的意识顿了一下，继续想着曹福和曹家的事儿。

接下来就是形移势转，渐失圣心！前文我们提到，江宁织造的一个重要功能，就是是充当皇家的江南密探。

曹福上任后，康熙希望他可以效仿嗣父曹寅，时不时密奏些江南的大事小情，哪怕是讲讲新鲜笑话让自己笑笑也好。

但是康熙很快就发现曹福的能力与其父祖相比，可谓差之远矣。

曹福刚上任一年，就接见受到康熙的两次敲打。

康熙五十五年五月十九日，曹福上了一道请安折，折子中有“百姓安乐、太平无事”等语。

可康熙却提出了质疑：听说最近浙江雨水过多，民生艰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应该细细访问一下。

不到三个月后，曹福又上了一道请安折，在折子中汇报了两件事:

一是江南米价高涨，早稻俱已收割；二是两淮盐差李陈常病故。

康熙在朱批中提出了两点批评，一是所奏之事逻辑不通：若早稻俱已收割，米价不会如此高昂；

二是请安折中出现官员病故的消息是非常不合适的（甚属不合），这不是作死吗？

当然，康熙还不至于为这些小事大动干戈。

但是透过两次请安折事件，可以看出曹福本人办事水平不太高明，至少在康熙这样的英主面前无法蒙混过关。

不过，承蒙康熙念及曹家故人的情分，曹福还算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康熙六十一年也就是公元1772年，康熙驾崩于畅春园。

皇四子雍亲王胤禛继承大统，是为雍正帝。曹家就此失去了老主子的庇佑。

雍正即位，对曹家来说是一件大大不妙的事，主要原因有三个。

第一，曹寅长女曹佳氏是平郡王纳尔苏的嫡福晋，而纳尔苏是康熙第十四子胤禵的亲信。

在九子夺嫡的斗争中，胤禵先是支持八阿哥胤禩，后来胤禩失势，胤禵自己开始参与夺嫡。

然而最后的结果是四阿哥胤禛胜出，包括纳尔苏在内的胤禵一党，成了被清洗的对象。

尽管曹佳氏是奉旨成婚，但是纳尔苏毕竟是实打实的曹家女婿。

曹家在雍正眼里即便不是胤禵一党，也绝不会是自己这一派。

所以新皇甫一继位，曹家便棋输一着。

第二，康熙晚年国库空虚，因此雍正继位之初便清茶钱粮，追补亏空，而曹家恰恰却面临着巨额亏空。

雍正首先拿曹福的舅舅——苏州织造李煦开刀，将李煦的家产抄没，逮捕其全家二百余口。

不过对于曹家，雍正起初还算客气。或许是看在先帝的份上，雍正法外开恩。

给了曹福几年时间，允许他分期弥补亏空。但是江宁织造府出的多进的少。

往往是旧债还没补上，新债又出现了，如此数年仍然无法补全亏空。

第三，曹家的新掌门人曹福处事能力相当一般，对工作多有未尽责之处，这正是实干家雍正最恨的一点。

雍正二年，曹福在帮内务府售卖人参后，所上交的参款过少，有故意低报截留私用之嫌，引发雍正不满。

雍正四年，江宁织造府进贡的绸缎粗糙轻薄，质量远不如从前，曹福因此被要求照数赔补，并被罚俸一年。

雍正五年，雍正发现自己穿的石青褂落色，而褂面正是江宁织造府的产品，曹福又被罚俸一年。

曹福屡屡失职不作为，雍正帝对他越来越失望。

两淮盐政噶尔泰在给雍正的密折中评价曹福:“年少无才，遇事畏缩，织造事物交于管家丁汉臣料理。”

他说自己在京城曾见过曹福几次，认为曹頫“人亦平常”。

雍正帝在密折上朱批:“原不成器，岂止平常而已！”

最后，导致大祸终至，名门败落！

客观来说，曹福并非毫无才能。雍正二年，曹頫呈上了一篇贺边疆凯旋的奏表。

雍正对这篇文采斐然的奏表大加赞赏，称“是个大通家作的”。

但是雍正需要的是济世之才，擅长舞文弄墨却缺乏行政能力的曹福，显然不是他心中的理想臣子。

雍正对曹福并不算刻薄，甚至可以说曾经表现出极大耐心。

他曾亲自指示曹福，不要乱跑门路，遇事向怡亲王允祥（雍正最喜爱的十三弟）求教即可。

可惜曹福实在不够争气，他有作死的触及到雍正帝的底线。

一次是骚扰驿站。雍正五年五月，曹福奉命押运龙衣进京，途径山东长清县时，向驿站勒索了三百六十多两银子。

此前雍正屡次降下谕旨，严禁骚扰驿站，因为骚扰驿站是经年宿弊，雍正对此盯得很紧。

顶风作案的曹福惹得雍正龙颜大怒，雍正下令将其撤职，交由内务府和吏部严审。

还有一次是转移家产。在离职受审期间，曹福心知自己难逃一劫，于是自作主张，将家产暗中转移到其他地方。

这一欺瞒行为彻底激怒了雍正，干脆新账旧账一起算，命令江南总督范时绎查封曹福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