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之人不寐 第二十一章 河东郡

七月初，紧赶慢赶的四人终于到了司隶校尉部辖地河东郡解县境内。

这古代的交通还真是十分不便，自己等人还是顺着官方的驿站走的，理论上是最近的路。赶到雁门，不会鲜卑都劫掠完了吧？张狂心想。

其实，如果此次寇边是正常的秋冬鲜卑缺粮的情况，一般差不多劫掠一番就撤退了，前后不会超过一个月。从南方赶往北方参战肯定来不及，这就是鲜卑寇略时，中央军常常来不及反应，只能由边地郡县自己抵抗的原因。

边军虽然比内地郡县军人数更多，仍然无法防守这么长的边境线。大部分时候只能守住主要城池，任由鲜卑寇略小县城和农村。

但是此次的寇边显得极为不正常，在农历的五月初，正要盛夏的时候。一如张狂分析出来的问题之一：鲜卑的战略目的究竟是什么。

一处空地。

张狂翻身下马，取出路上买的帐篷，在这块相对开阔、地势较高的坡上搭了起来。

这一个月里，他们路上休息大部分时候都不进城，不是因为没钱。是因为在南阳郡宛城的时候，他们的马和财产差点都被抢了，而对方只是一个小世家的庶子而已。

张狂不服，向宛城的一位军官交了一大笔“保护费”。军官也言而有信，因为他是更大世家的嫡长子，狠狠地揍了那个庶子一顿后，放走了张狂一行人。

之后张狂他们便不进城了。

张狂站在坡上看着前方的一个小山村，看起来都不过十几户，稀稀拉拉的炊烟慢慢飘起。张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比抽烟舒服多了。乡村的气息让他很是舒适，跟木棉树下的家乡一样。

蛮五和张狂都是天生的战士，从庐江郡舒县出发，一直到了河东郡，千里迢迢，大部分时间都在马匹上面。蛮五和张狂都是微微感到疲惫而已，正常人可能就拉了跨了。

幸好队伍中的小鲁并不是那种比较痴傻的小娃子，一直叫两个大汉要照顾小彩蝶的感受。不然，小彩蝶估计会夭折在路上。

不过，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穷人的孩子既能早当家，也能承受奔波流离之苦。小彩蝶的身体也算还好，就是又黑瘦了一些，没有太强的不良反应，反倒是更为有活力了起来。

唏律律~

同样在休整的两匹马悠闲地吃着河东郡这犄角旮旯里的比较干燥的草，没有南方的草木那样多汁。

张狂骑着的是那匹宗浩给的驽马，而蛮五骑的是那匹据说有千里之能的白马。两匹马的感情还算不错，平时休整的时候总是腻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公一母。

只是张狂有点奇怪的是，驽马的脚力居然跟白马的脚力差不多。千里马居然不傲娇，隐隐的还更为服从驽马的路线的意思，十分神奇。

有蛮人出身的蛮五和半个野人出身的张狂在，是不发愁没有肉吃的，甚至要发愁吃肉太腻。看着升腾起的火焰，闻着香喷喷又油腻腻的烤肉味儿，小鲁和小彩蝶有些郁闷。

小彩蝶坐在一旁的树墩上，双手托着腮，撅着小嘴。小鲁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小鲁哥哥，我不想吃肉了，主公和蛮五怎么都吃不腻呀？”小彩蝶嘟着嘴看着小鲁。

小鲁疼爱地看着小彩蝶，笑呵呵地说道：“主公还在心疼周阳姐姐给他的钱呢。路上打的猎物都拿去换钱了，都不换一点菜蔬。”小鲁说着贴着小彩蝶坐下来，看着黑夜中摇曳的篝火和流着油水噼里啪啦的肉。

“原来周阳哥哥不是男的呀，怪不得长得那么好看。不像我们主公，长得比蛮五还老，那时候还穿得跟野人似的！也就剃了胡须以后看上去还行！”小彩蝶看着小鲁，两个小朋友吃吃地笑起来。

躲在篝火一旁反复数钱的张狂一脸的黑线，将钱收进了包裹当中，站了起来。

蛮五看着两小的笑脸和站起来的张狂，不由得摇头笑了笑，继续翻转着手上的野猪肉，看着流出来的油水和血水确实有点恶心。

“你们两个小屁孩儿说什么，嗯？”张狂故作严厉地说道。

“没有啊。”两小心有灵犀很有节奏地摇着小脑袋，就是不承认。

“我看你们是皮痒了，居然敢在背后说主公的坏话。”张狂伸出双手，撸起袖子，一副我很生气，要狠狠地揍你们一顿的样子。两个小屁孩儿发现情况不妙，撒腿就跑。

“别跑，我不会打你们的，相信我。”张狂追着两个小家伙。

“我们相信。主公，你来呀！我们不会跑的。”小鲁拉着小彩蝶的手，在月光下疾驰，边跑边表示了自己二人对主公的信任，并表达了自己二人会乖乖呆在原地等待和平交涉的信心。

树林当中传来了阵阵欢笑声。

“狗官！有种你们就过来，射箭算什么本事。你们要是能砍下我的脑袋，我绝不眨一下眼睛。”森林的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张狂半潜在树丛当中，小鲁轻轻捂着小彩蝶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铿铿锵锵~

一顿乱箭激射而来，被月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全部击落在地上。

张狂则是把两小搂过来，像母鸡一样护在身下，紧紧地盯着树林中间这片空地的情况。

咻咻咻~

密集的射箭声再次响起。张狂抬头看着空地上方的天空，密集的箭雨冒着寒光向高大的身影扑去。

这次这个身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木棍击落了几箭，有三支箭似乎射中了他，发出沉闷的入肉声。那道身影摇摇晃晃地倒退两步，半跪在地上。沉重的吸气声，一边的张狂都听得见。

“小鲁，带着小彩蝶去找蛮五。”张狂附在小鲁耳边轻声说道，他对稳重的小鲁很是放心，但还是补充道：“小心点！”

“把关羽围起来，上面命令抓活的。”远处树林中的声音越来越近。张狂一脸震惊：二爷？

没多久，空地上就聚集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锋利的长矛，背上都背着短弓，腰间都挂着佩剑。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宝剑一挥，沉声道：“上！”

半跪在地上的关羽猛地射了出去，木棍左右开张，几个士兵龇牙咧嘴，躺在地上呻吟不已。士兵们转换战术，团团将关羽围住，没有再出手，严阵以待，伺机而动，专门往下三路招呼，关羽的腿上又中了几矛（身），情况岌岌可危。

此时的张狂正在纠结，落叶掉了一地：救他，不救他，救他，不救他，救他……救他。救他！

救他吗？关羽应该不是一个坏人，虽然有坏脾气，但是很有义气。对平民百姓也很好。但是，还是不要惹事吧？在宛城，周阳给的钱差点都被抢走了。

可是，蛮五他们就在附近，又升起了火焰，这些人不可能看不到的。万一这群土匪一样的士兵把蛮五他们一起给扫了，那可怎么办？

不要做善男信女，嗯，救！

“狗官！”张狂一下子从树丛当中蹦了出来，腰间佩剑瞬间抽出来，寒光闪闪，一下子砍倒了几个士兵，挡在关羽前面。

“哪儿来的野猴子？”军官吓了一跳，狠狠地盯着张狂这个变数：“格杀勿论！”

“杀！”士兵们围杀而来，乱矛（尖）迎面而来。

怎么每次都是这种以少击多的场景，张狂很是郁闷，一个侧身躲过了刺来的长矛，宝剑一挥齐齐斩断矛头。

真是犀利！奸商确实奸诈，但是在周阳的威胁下这宝剑的质量是真的好。

张狂的剑顺着矛杆平削而去，几个躲闪不及的士兵，手当即就被切断或者受伤，捂着伤口满地打滚。

“二屯后撤，弓箭上弦，杀！”军官见势不妙，带领着二屯后撤张弓搭箭，准备将张狂就地射杀。

咻咻咻~

箭支像是不要钱的似的，密密麻麻地迎面而来。

张狂集中所有注意力，这可不是庐江蛮的那种木箭，而是结结实实的铁箭头，前端都冒着蓝光，还带着后勾。

张狂一边挥剑格挡，一边后撤到关羽的位置。有一支箭刁钻地从侧面飞行而来，张狂睁大了眼睛，藏无可藏，军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铿~

关羽的气息从后面传来，击落了这一箭。

“主公莫慌，蛮五来也！”蛮五飞奔而来，杀向二屯后方。

“主公莫慌，小鲁来也！”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弓箭离弦的声音。

呲~

小鲁一箭射杀了一个士兵。

“小鲁，保护我后面的人！蛮五，我们杀散他们！”张狂精神大振，接过小鲁递来的长兵——孤月戟，砸到了士兵当中去。

军官们不知道蛮五他们来了多少人，被张狂所说的迷惑了，率领着一百余人，且战且退，丢下了二十几具尸体撤退了。

关羽看着撤退的军官，心里一松，昏了过去。

又是一旬过后。

现在是同行的是五壮士了。张狂扣扣索索地又买了一匹马，把蛮五的白马让给了关羽。没办法，关羽实在太高大了，比张狂还高半个头，骑着驽马不像话，附近市场上又没有多少好马，即便有好马也买不起。

买了马，给关羽治了伤之后。张狂一行人在深山老林狩猎，硬是猎了一头熊，卖给了一个土豪大户，这才让张狂失落的心情好了一些。

一路上张狂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同样属于他的白马，心中不停地念叨：只是暂时的，只是暂时的，二爷啊二爷，我可没有说要把它送给你。我不是曹土豪，你和老曹做朋友吧！

张狂灼灼的目光，搞得关羽浑身不自在，好几次都想把白马还给张狂，被张狂虚伪地拒绝了。

和张狂同乘一骑的小鲁一路上不停地笑，跟西陵城下的他判若两人。一向希望小鲁开开心心的张狂开始有了一种把小鲁扔下去的想法。

“哈哈！”小鲁又吃吃地笑起来，一点也不掩饰。

张狂身子前倾，血盆大口贴着小鲁的耳朵，咬牙切齿地问道：“小鲁，你笑什么？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小鲁回头看了看张狂，没有被他的模样吓到，“没有没有，主公，我不是笑你，真的！我只是想到了高兴的事。”

“什么高兴的事？”张狂狠狠地瞪着小鲁。

“哈哈哈！”和蛮五同乘的小彩蝶突然也大笑起来。

“你又笑什么？”张狂瞪着大眼睛说道。

“主公，彩蝶妹妹跟我一样想到了高兴的事情，不信你问她？”小鲁挤眉弄眼地看着小彩蝶，彩蝶心领神会。

“主公，你快看，前面好大一枚五铢钱！”彩蝶夸张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前方。

“是吗？怎么会？在哪里？”张狂上下前后左右看了一个遍，都没看到那枚很大的五铢钱，突然他的余光看见了一个圆圆的东西，是牛粪！还冒着热气！他好像明白过来了。

看到张狂愣愣地盯着牛粪，蛮五和关羽瞬间明白过来，互相看了一眼，身体也忍不住抽动起来。张狂看着他们的样子瞬间后悔了，为什么要去问小鲁，一路上没被笑够吗？

“不就是天太黑，我把一坨屎当五铢钱了吗？有什么好笑的！嗯？”张狂恼怒地捏了小鲁一下。

憋住不笑出声的蛮五和关羽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鲁倒是一本正经，捏着嗓子学了张狂当时化解尴尬的话：“勤俭节约，勤俭节约。就算是一坨粪，一泡尿都是有它的用处的。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

哈哈哈哈哈！一群人都笑趴在马上。

只有张狂傲然挺立，很是严肃大叫一声：“驾！”让蛮五等人吃了一屁股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