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载秋 第1章 客栈

乾坤含疮痍，忧虞何时毕。

“京城的接应已经准备好了，楼主此去凶险，还请务必小心。”

“老三知道了吗。”

“回楼主，尚未。”

“好。”

长安城

门前飘着细雨，行人从街西边儿排到了街东边儿，嘈杂声充斥着整条街道，小贩愈发响亮的吆喝似要和这群人较个高下。卖菜的老妇、卖纸伞的汉子，还有卖鸡蛋的婶子，即使是雨天也不愿放弃生意，都在眼观六路，生怕错过了客人。

屋内倒是截然不同，客栈内只有三两个客人正在餐食，小二无精打采地坐在窗户边，不知看到什么新奇玩意儿入了神，店里来了客人也不知道，被门外熙攘的人群衬托得有些凄凉。

刚收起折伞的陈肃又走了出去，抬头仔细瞧了瞧牌匾，确实写的是“清河客栈”四个鎏金大字，正了正身子，这才迈步跨进了店门。大抵是店小二的神魂回体了，或者是陈肃这一身白袍晃着他的眼了，这才注意到满身水汽的陈肃，于是急忙起身迎人。

“客官，您这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住店的话恐怕今日小店不能为公子提供居所了”，小二一脸谄笑。

“是何缘故？”，陈肃没有多说。

“唉，咱们掌柜的回乡去了，临走把这店卖予了牙行，现今被什么人买去咱也不知道。店里的伙计都走了，就剩下我和后院儿的厨子在这，前掌柜嘱托我俩看店，我们闲来无事每天招待几个人还是忙得过来的，但客人若是住店的话唯恐怕会招待不周，坏了这清河客栈的名声”，小二叹了口气又说，“这新老板姓甚名谁咱也不知，到现在还没消息，唉，万一运气不好摊上个性格不好相与的东家，我还得重新去找活计。”

“看来你运气不错，我就是你们的新掌柜，我脾气应该还算好吧”，陈肃有点调侃道，“我是杜宪的同乡，他把店盘给了我，没有过手牙行，倒是省了些银两。前几日我初到长安有事耽搁了，这是我的疏忽。不过我若是客人，在门口这里站了这么久还在干站着，你这伙计当的可不够称职啊。”

“原来是掌柜的啊，请坐请坐，我这几天盼星星盼月亮地可给您盼来了，刚刚是小的疏忽，还请东家莫要责罚，如今世道这样的好活计可不好找了”，小二好似有些紧张。

“行了，都紧张的要结巴了，带我去房间，这几日奔波有些乏了。对了，你姓甚名谁我还不知道，总不能还叫你小二吧。”

“回掌柜的，我叫陈顺，你叫我小顺儿就好，后面那个厨子叫田九，您就叫他小九就行。掌柜的，行李我来拿着，这些累活我们这些手下干就好。”

陈肃跟着小顺上了楼，“那咱们几千年前还是一家，我叫陈肃，你们平时喊我东家或者掌柜的都行。好了，你去忙吧，我要歇息了，申时左右我再去寻你们。”

送走小顺，陈肃舒了一口气，环顾四周，还算整洁，不致于先前想象中的简陋。这就是他未来几年甚至几十年要生活的地方。这么多年没有回长安，这里的一切都要再慢慢熟悉，京城的凶险并非扬州可比，想到扬州，陈肃目光又是一沉，狠厉的光芒一闪而过。

夜晚

陈肃终于瞧见了那名叫田九的厨子，长得瘦瘦高高的，着实不像一个整日泡在厨房里的人。晚饭吃的正是他做的菜，尚可，不比扬州那些有名的酒楼逊色，的确是有本事的人。

“我知道你们是客栈的老伙计了，既然我接管了这个客栈，只要你们好好干，我自是不会亏待你们。现在店内的人手不够，明日歇业一天，我去那牙行买几个伙计，准备再将这店里面小小整改一下”，陈肃又看向小顺，“小顺，你明日陪我一起，小九你就留在店里看店。”

“是，掌柜的。噗，哈哈，小九，小九，我就说掌柜的会喊你‘小九’吧”，小顺忍不住大笑起来。一旁的“小九”脸快红透了。

翌日，天刚亮，陈肃在小顺的带领下来到牙行，挑了几个看上去还算老实干练的伙计，还有一个曾经给大户人家当过职的帐房先生，签的都是死契。交过银两，已经接近晌午了。走在路上，闻到一阵熟悉的香气，看到路边有摊贩在卖千层油糕，想上前去买上几个尝尝，看看是不是扬州的味道，忽然听见一声马嘶声。

“驾！”一个身穿黑衣劲装的青年，骑着枣红大马，扬着鞭子从自己身边一掠而过。陈肃的衣衫被扬起，多亏小顺拉了一把，否则可能就撞上了。那青年只回首张望了一下，顿了顿，并未言语，继续扬起鞭子，驾马飞驰离去，只留下渐渐消失的背影。小顺上前仔细查看，心念这尊大佛可万不能出，不然自己的小脑袋就不保了。

“这丞相家的小儿子可真顽劣，险些撞坏了东家您。这人从小就性情乖张，顽劣至极，在长这一带是出了名儿的，甚至有次把他老子气晕了。”

“好了，先回客栈吧，再怎么也是当朝丞相的儿子，你这般议论也不怕被有心人听了去，惹了灾祸上身”，陈肃拍了拍身子淡淡道。小顺心虚的低下头，环顾四周，拍了拍自己的脸，这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