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凉薄半是伤 第五章 他的女人

翌日，天色大亮，苏婳在菩藤苑醒来。

苏婳刚坐起身伸了个懒，就看到蝉筝大呼小叫地冲了进来，“主子，主子。”

“筝儿，你往后再这样大呼小叫的，我可真要把你卖掉了。”苏婳的起床气不小，她皱着一张脸，翻开锦被下了床，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茶。

“主子，少爷夫人刚刚去太夫人那里敬了茶，这会子你该同云姨娘一道去给她请安了。”蝉筝边说着，将漱口水和洗脸水一一呈上。

待苏婳洗漱毕，蝉筝又打开了那扇雕花的红木柜子，询问苏婳想要穿什么衣服。

“那件月白色的吧。”苏婳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她瞧了瞧铜镜里已然梳好的发髻，又觉着蝉筝给自己打扮得过于隆重了些，趁着蝉筝还在折腾那件月白色的纱绣裙，苏婳便悄悄将发髻上的碧玉簪取了下来，换上了一支羊脂色的茉莉小簪。

蝉筝看见了，又是一顿唠叨：“那碧玉簪可是太夫人赏的，你一次也不戴，回头教太夫人知道了，又该说你不孝顺了，你来来回回只带那茉莉小簪子，看着都寒碜。”

苏婳不以为然，取了首饰盒里的木簪说：“你若不喜欢，我戴这木簪子可好？”

蝉筝又是无奈，每每跟她这个主子争辩个什么，最后她都落个下风，总之，她这个主子就是不知好歹。

尽管蝉筝一直催着，苏婳还是迟了，待到她赶到菡萏苑时，云兮婼已经坐在菡萏苑的花厅里喝茶了，秦绯也在，三人在厅上坐着，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

入府这两年，苏婳跟秦绯鲜少打交道，也许是她心里不喜曲明熹，便连带着对他这个独守空房的正室夫人也无甚好感。

苏婳款步上前行礼，在丫鬟的服侍下，奉了茶。

“我听她们唤你苏婳？”林雨瞳瞅着苏婳瞧了好一会儿，瞧着眼前的女子总不似先到的云姨娘，她看上去不卑不亢，低眉顺目的却好似藏着一副傲骨；云髻峨峨，戴着一支羊脂色的茉莉簪子，略施粉黛，朱唇不点及红。

“那可不是她的本名，”云兮婼接了话茬，“苏妹妹与我们都不熟络，从前听太夫人叫她雨止，后来荣郎又说雨止这名字会冒犯姐姐你，所以才另赐了她名儿。”

“当真？”林雨瞳看向苏婳。

苏婳还在中间站着，林雨瞳也不开口允自己坐下，她心想着这后院多了个女主人总是不同，便一声不吭地等着，听到林雨瞳问话，便点了点头，算是答复了。

身后的蝉筝轻轻拉了她一下，提醒她注意礼数，这个动作被林雨瞳看在了眼里，便又问：“你这丫头可是同你一起嫁进府中的？”

苏婳听了这话，越发有些不耐，心想这夫人莫不是瞧着她迟来了些，为了惩罚她，才让她在这里站规矩。

曲槿凉让她搬出菡萏苑之前还特意叮嘱过她，不准招惹菡萏苑的新主人，那时候苏婳就瞧出来了，并非是那个成日里拈酸吃醋的云兮婼，林雨瞳才是他的心头肉了，挨不得也碰不得。

既然如此，夫人若诚心要给她难堪，她怕也只能受着了。

“夫人是问蝉筝啊，她原，原就是府里头的人，苏婳妹妹进府之后才留在妹妹身边伺候的。”答话的，还是云兮婼。

林雨瞳又同那二人聊了许些府中之事，好一阵才意识到，苏婳生生站了小半个时辰了，便急忙唤了苏婳坐下。

“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我初来府里，许多事情还不熟悉，我听荣郎说，之前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二夫人在操办着的，如今夫君把这些事情都交给我了，我一时半会还真是找不着头绪，还要二夫人多帮衬了。”

林雨瞳言语间极为客套，可在秦绯听来，她这不过是向大家宣示自己的女主人地位，宣布今后管事的不再是二夫人，而是她林雨瞳了。

“那是自然。”秦绯应和着，嘴角的笑容牵强。

“还有，昨天晚上的事，虽说荣郎没有追究，可终究这样的事情传出去总是不好，毕竟男女有别，这后院女眷众多，为了避嫌，若没有要紧事，令弟就不要太常出现在这后院了吧？二夫人觉得呢？”

“嫂嫂说的是。”

秦绯虽如此应承，可林雨瞳嫁进府里第一天就当众给她难堪，她心里自然气不过，一回到清照院，就找了由头罚了几个院里的丫鬟；她前脚刚回来，云兮婼没一会儿也进了清照院，没等青璇通报，就径直去了里屋寻秦绯。

“姐姐气性好大呀！”云兮婼一阵风似的进了屋，看到秦绯正气呼呼地坐在案前，案上的物件都散落在地上，她走过去拾起落在脚旁的砚台，笑盈盈地朝秦绯走了过去。

秦绯看到云兮婼出现，神色略缓。

“我气性再大，也不如云姨娘你胆子大啊！”秦绯从案前起身，走到桌子旁边坐下，丫鬟利索地给她们倒了茶，只见秦绯冷着脸对云兮婼说，“你居然敢把脑筋动到我弟弟身上，要不是被我及时发现，你是不是还打算一石二鸟，把我和苏婳一并解决了？”

“姐姐怎么会这么想呢？”云兮婼陪着笑脸，走到秦绯旁边坐下，“那苏婳原本就不讨喜，每每见着我们也都冷着一张臭脸，根本不把秦姐姐你放在眼里，我还听说她常去云歌院附近转悠，想来必是个狐媚的货色，偏巧前几日绿萝捡到了蝉筝的手绢，我这才想的这一出，可不想连累姐姐你的。”

“说的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就是想借着苏婳的事情破坏林雨瞳的新婚夜吗，一箭三雕，我倒是不知道你有这般心机啊！”秦绯冷笑着说。

云兮婼抿唇轻笑，“姐姐说笑了，谁能谋害你呢，虽说二少爷如今……可姐姐毕竟是着府里正经的二夫人，姐姐的娘家又有钱有势，再说秦少爷即便真的把苏婳怎么着了，谁也不敢动他不是？说白了，苏婳既然在荣郎面前不得宠，就算她清白毁了，荣郎断然也不会为她得罪秦家。若能因此将她赶出去，也省得碍我和姐姐的眼。”

“绿萝虽说被发卖，可是难保她不会把你指使她的事情说出去。”秦绯说，“你今日与我说这些，是想将我拉下水么？我可告诉你，你要对付苏婳是你的事，可说到底她得不得宠都碍不着我，你还是少费心机的好。”

“姐姐可冤枉我了，我怎么会给自己留个祸害呢，这绿萝原就是菡萏苑的下人，苏婳原是她的主子，一年多前被苏婳当众打了板子赶了出来，结了怨了，为了出一口气才做了这档子事，她就算是死在外头了，多也是苏婳为寻私仇杀了她，怎么都算不到你我头上来，”云兮婼露出笃定的笑容说，“况且，此事也都过去了，荣郎哪里还会有闲心去管绿萝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