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搁下粥碗,迟疑了一下,随即答道:“兄长,”话说出口,又觉欠妥,便又说,“虽然我们不是血亲。”
“啊?少爷不是您的夫君吗?”檀依一脸的难以置信。
苏婳意兴阑珊地看了檀依一眼:“你又来了。”
“难道不是吗?您都已经嫁给少爷了,怎能只当他是兄长呢?”檀依匪夷所思地看着苏婳。
苏婳狐疑地看着檀依,心里暗想,她和曲槿凉之间真实的关系,曲槿凉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向他手底下的人交待清楚,总不能把通通叫到跟前来,再一个个解释清楚,说他纳她为妾只是权宜之计,目的只是为了护她周全,查清楚当年苏家灭门案的真相吧?
苏婳抿着嘴舒了一口气,决定岔开话题:“上次买的枣泥酥饼在哪?”
“都放了好几天了……”檀依悻悻然地起身,转身去找酥饼,不一会儿,她尖叫了一声“呀!”,接着,就见一直老鼠蹿了出来,苏婳也吓了一跳,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回复冷静,起身开了门,神情漠然地看着老鼠一溜烟跑了。
“您不害怕吗?”檀依后怕地拍拍胸脯,看着被老鼠毁掉的点心,一筹莫展。
苏婳神情呆滞地坐回桌旁,以手托腮,刚刚那一幕,多年之前也发生过。
小时候她最爱吃枣泥酥饼,曲槿凉每次去找她也都会给她买上一堆,她贪嘴,她总喜欢把吃不完的饼到处藏,时间一长,有的她也忘了,所以下人给她收拾屋子时,总能见着枣泥酥饼的残躯。
有一次,曲槿凉在她房里陪她认字时,歪在书案上睡着了。
苏婳怕他冻着,便去柜子里拿毯子,谁曾想,刚掀开上头的衣物,就见那里头一只耗子正津津有味地啃着半枚酥饼,那耗子一见光便吓得蹿了出来,从苏婳的手背上溜走了。
苏婳当即吓得嚎啕大哭。
曲槿凉抱着她在屋子里哄了一个多时辰,她生生把嗓子哭哑了,才停下来。
那时,她大概五六岁,害怕老鼠,挂在曲槿凉身上死活要跟着他回曲府,家里人拿他没辙,只好依她。
那晚在曲槿凉的房间,她嚷着绝食,要把自己饿死,边说边哭,边哭边发誓,此生再不吃枣泥酥饼;曲槿凉守了她一整晚,哄了她一整晚,好说歹说,她才勉强松口,答应他今后再不往屋里藏枣泥酥饼。
自小,曲槿凉总爱捏她的脸蛋,他像个溺爱妹妹的兄长,总爱把她背在背上,任由她如何闹腾,他也从不发火,仿佛有无穷尽的耐心。
她也黏他,就像是他的尾巴,他的影子。
直到苏星棠回来。
苏星棠,是苏婳的姐姐,庶出的姐姐。她自小聪颖,跟着她的生母江氏学习医理,江氏成为苏许文的贵妾之前,曾是名医殷空的同门师妹。在苏星棠七八岁之后,江氏就带着她离开了玉城,四处游历行医,历经数年,才回到玉城。
苏星棠回来之后,足足月余,曲槿凉未去找过苏婳。
也是苏星棠回来之后,苏婳便被苏许文逼着跟在苏星棠身边习医,那时候,苏婳才知道,曲槿凉之前教她学的那些生僻难辨的字,那些拗口的词,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于苏星棠的那些医书。
苏星棠让苏婳背的那些草药的药名药性,那些字苏婳大多认识,曲槿凉就是照着那些医书教她识字的,甚至,连先后顺序都如出一辙。
那时,苏星棠还很高兴,当着苏许文的面前说,要亲自给曲槿凉备一份厚礼,谢他教苏婳识字,省了她许多麻烦。
苏婳听了,当着苏许文的面前,把那些医书撕了个稀烂。为此,她挨了苏许文扇了一耳光,被罚在祠堂跪了整整三天。
之后她便跟在苏星棠身边,跟着她去医馆看诊,跟着她给穷人施药。
城里多数人都知道苏星棠的医术精湛,可还是会有人故意为难她,尤其男子,他们对苏星棠行医看诊的事不仅嗤之以鼻,故意刁难,甚至还有些斯文败类,在看诊时毛手毛脚,借机轻薄。
可是苏星棠对此似乎并无怨言,每每也都能勉强应付过去,时间一长,苏婳心里也难免生出些钦佩之意。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喜欢苏星棠,即使她处处谦让、为人和善,苏府上至长辈下至小厮丫鬟个个对她赞不绝口,苏婳还是不喜欢她。她尤其讨厌,每次曲槿凉来家里时,她总能和他谈笑风声,讨论些只有他们那个年纪才懂的事。
苏星棠在的地方,苏婳就像是个透明人一般。
再后来,苏婳的母亲又有了身孕。
苏星棠便放下医馆的事,留在苏婳母亲身边悉心照顾,不久后诊了脉象,说怀的是个男胎,府里上下,无不欢喜。
苏婳的弟弟出生时,她的母亲难产,苏星棠也束手无策,也是那时,苏婳第一次见到苏星棠的师叔殷空,那是个留着胡须的精神老头,他突然出现,妙手回春,从此,苏婳便又多了个弟弟。
苏婳的弟弟出生之后,她离开玉城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不久之后,她便计划了她的第一次“出逃”。
那天,苏婳收拾好小包袱,趁着众人不觉,悄悄从角门离府。她刚到城门口附近就遇到了殷空,殷空瞧破她的计划,答应她帮忙,还把自己随身带的舆图赠给她,又给她买了两块枣泥酥饼。
不料想,殷空把那饼给她时,捎带手给饼上抹了药,苏婳吃下不久便晕了过去,等她醒来,她已经回到苏府,苏许文请了家法,用藤条一顿把她毒打了一顿之后,把她丢进了祠堂,饿了她两天,连口水也没给。
苏婳跪在祠堂里的时候,殷空还来找过她,他乐呵呵地问她:为什么想要离开玉城,离开玉城之后要去哪。
她没理他。
殷空又问她:既要走了,可舍得下父母。
苏婳当即驳了殷空:我连曲槿凉和曲家阿爹都能舍下,旁的人何足道哉?
殷空说:既如此,你安心跟着我学习医理,待你学成,便随我离开玉城,出外游历行医,浪迹天涯。
苏婳信了,她心想,那殷空一把岁数了,总不至于骗她第二次;自此,她便死心塌地地跟在他和苏星棠身边学医。
谁料想,不到三年的光景,殷空突然不告而别,连苏星棠也不知他去了哪。
殷空离开之后,苏婳也断了寻她的念头。不久之后,玉城望族在玉山上举办一场春猎。
苏婳认定那是个绝佳的机会,她只消穿过围场,翻过玉山,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玉城;等她父母发现她失踪的时候,只会以为她在玉山迷了路,那山里又有野兽出没,他们寻不见她,自会当她被野兽叼去果腹了,从此便不会再惦记着抓她回来了。
为此,她央求了许久,苏许文才勉强同意带她去围场,还嘱咐苏婳必须像平日里一样蒙着面纱出门,一刻不许摘下来。
苏婳欣然同意。
春猎前一天,曲槿凉也不知从哪得知了消息,派人给苏婳送了信,说让她穿的简单些,届时他会教她射箭。苏婳收了信,捂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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