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风云论 第二十八章 玩水

章阳棋在内心琢磨着郭文初讨厌小嘉叔的原因，姜妤坐在她旁边，温柔地看着眼珠灵活转动的女孩。“想什么呢，小棋？”章阳棋凑到她身边，“他们是什么关系呀？小嘉叔和郭文初？”

“这可难住我了，小姜姨对算亲戚排辈分可不擅长。”

“那他为啥讨厌小嘉叔，他们俩年纪差那么多，小嘉叔又不会欺负他。”

“小心别让你小嘉叔听到你说他老，小心打你个栗子。”

章阳棋揉揉自己的头顶，嘿嘿嘿笑着，“不会的不会的，快讲嘛。”

“这孩子被训的，小时候不听话就逼他向你小嘉叔学习，拿小嘉叔的名字吓唬他，说大将军要削他屁股。后来有一年除夕，这小孩跟他要比武，你小嘉叔可没手下留情，早就听说了这孩子闹腾的名声，真把他揍了一顿。”姜妤说到有趣的地方，咯咯地笑着，“后来呀，我也不知道怎么，他就越来越讨厌元嘉了，看见他就跑，什么话都敢说。”

“他那么嚣张，怎么还被别人逼着跳崖呀？”

“什么跳崖？谁跳崖？”姜妤问道。

“郭文初呀，我还救了他呢，在悬崖边上，外头骑马的那两个稍微比他大的，一直笑话他，把他气得真跳了，还好我把他拉了上来。”章阳棋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像是给自己讨奖励。

姜妤表情由晴转阴，“以后这危险事可不能做了。”她掀起帘子看了眼外面骑马的两个青年，仔细回想着他们的身份。

要真进入城中，还要到明天早晨。他们顺着蜿蜒的山路爬着一个又一个矮坡，距离村庄越来越近了。有的山坡坡度低，又临近水源，可以看见一排排的玉米翠绿的，风吹动它们毛茸茸的叶片，混乱地向行人招手。

泛着紫红色和淡黄色的玉米须宛如少女柔顺的头发，给坚硬古板的果实点缀上柔情。太阳没那么热烈了，光被折射成橘红色的样子，渲染着大朵大朵云彩，原本湛蓝的天空也蒙上了面纱，像是要去见情郎的姑娘。

脚下，一条窄窄的溪流卧躺在山脚下，对面就是平原。大家提议在这里休整一会儿，之后趁着凉爽的黄昏加紧赶路。溪水叮叮咚咚地落在一个水洼中，弹奏着古琴，舒缓大家焦躁的心。大家席地而坐，将自己的胳膊浸在冰凉的水中，顿时从头到脚神清气爽。

章阳棋观察自己在水下被放大的手指，像跳舞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抬起来。接着就捞着鹅卵石玩，她把相同颜色的拼凑在一起，在水流中拼出高塔。又挖了一个土坑，把溪水引流到其中，玩得不亦乐乎。被扬起的浑水很快就被其他净流冲走了，打了个旋，带走一些泥沙，去往不知道是哪里的归途了。

“你在做什么呢？”章阳棋没想到郭文初会主动跟她说话，她挪了个位置让他蹲下来。“挖土玩，做大坝。”

“听说望城的大坝建造得很好。”

章阳棋有些惊异地抬头看了眼郭文初，“盖了三年呢，我父亲也参加了，可以灌溉到更多农田了。”

“拦水坝呢？”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章阳棋将自己满是泥沙的手掌放在河水中冲掉，侧头惊喜地看着他。

“刚才我看着很令人讨厌，是吧？”

章阳棋用衣服擦干自己的手，点了点头，“也还行吧。不用太在意，可能你心情不好。”

“我父亲总是逼我，拿着我跟别人比，从小就训我。大家都把元嘉叔叔当榜样，我不要，其实我不讨厌他。”

章阳棋咂咂嘴，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少年，觉得他有些可怜，也更好奇他经历过的事情了。“那你跟我讲这些干嘛？”

“没有你在，他们可能就不救我了。我觉得你可以知道一些。”

小棋咧开嘴笑了，她的身子俯身成大力士的模样，用力地拍了下郭文初的肩膀，展示着自己独一无二的女性雄威。一颠一倒绕着少年走了两圈，终于把他逗得露出了笑脸。

“哎你的小虎牙真好看，我的牙都被我这贪吃的嘴磨平了。”小棋呲牙，把自己的非常整齐的牙给他看，“所以那两个男孩是你兄弟吗？”

“是的，父亲侧室的。一贯的做法，他们比我大，多承受了几年。小时候还好，现在把我当敌人了。”

“我猜他们两个人之间也互相看不顺眼。”

“你有点儿聪明的。”

“嘿，夸我还是在损我呀！”章阳棋捧起来一捧溪水，朝着郭文初身上泼。男孩子也不示弱，两个人绞尽脑汁要把对方弄到河水中。打闹的欢乐笑声引起了郭政东的注意，他在心中暗念着等回去了要好好收拾这个家伙，都火烧屁股了还有时间玩乐。

这下子，章阳棋和郭文初都被塞到了郭政东的马车上，因为两个人的衣服都玩湿了，姜妤要给她们擦一擦。而郭政东的马车比她们原本的大多了，半推半就她们也就上了这辆。

而郭政东的黑脸在四处无人的时候才露出来，心中计算着怎么才能让这好小子长长记性，让他丢脸不说，还让自己的父亲受委屈，哪有孝道可言。他找了个尽量舒服的姿势斜卧起来，拿出腰间布兜中放着的烟斗，点着了火，啧啧地抽起来，间或地发出舒畅的叹息。

另一辆马车里的人把车帘子绑起来，下巴枕着窗棱，欣赏着农田风景。阡陌间有农人行走在回家的路上，扛着锄头，哼着不知道什么词的歌。也有人抬着扁担，看起来就很重。云霞的颜色更重了，像泼墨一样，都浸染到了农户身上，凌乱沾土的衣服在此刻也显得自然。

“这里的农民真幸福，跟家里边的不一样，他们刚开始的时候一直哭一直哭。”

“你去过战场？”郭文初背对着她。

“嗯，他们太难过了，见到我们怕，躲着我呢。”

“可能穿的衣服太好了。”

“是吧。”章阳棋出发一声长长的叹息，留在这片宁和的土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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