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风云论 第十九章 绞痛的腹部

不论人的愁绪多么深，人是没有力量改变自然的，夜晚按时到来，今晚没有月光，天空飘着细密的雨丝。如果关上窗户就几乎听不到雨声了，不是说这窗户有多么防风隔音，真是这雨飘落得轻柔。

章阳棋睡得不安稳，绞痛的腹部将她拽醒，她摸索着披了件衣服，跪坐在床上。适应了黑暗后，她可以不模糊地看到房间里不多的摆件，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依旧有些晕，掺杂着困意与痛苦。她团成了一个团，侧身倒下，任由自己滚下了床。动静不大，不过引起了在她门前守着的黄年律的注意。

“小棋？”黄年律轻轻敲了敲门，之后他听到门内轻微的呜呜声。“我能进来吗？你怎么啦？”他慢慢推开门缝，朝里面寻找着章阳棋的身影。正巧，打更的声音响起来，把他吓得一哆嗦。

驿站每晚都会按时辰打更，今晚也不例外，大家伙都已经习惯了，夜里保持警惕也不算是坏事。在这里住了几十年的人，忍受了几十年的打更，说不定离了这后更睡不着，这就是环境的力量。

打更声过了一刻钟后，就看见黄年律扶着章阳棋到外面如厕。他小心翼翼地给女孩挡雨，又跑到回自己房间，拿了东西回到外面。

雨丝柔情蜜意地飘在他身上，黄年律拿起矗在墙边的铲子，在地上挖了小小的洞，只需要一铲子就够了。他动作轻柔，害怕章阳棋听到，还跟她说了话。他掏出一个纸包，就是普普通通的白纸，包着几块方正的东西，渗出油花。他把纸包扔在坑里，把它埋了。

“哎你出来了，感觉好点儿了吗？一会儿回房间赶快把这药吃了，一会儿就不疼了。”黄年律一边说着话，脚下没闲着，装作不经意地跺脚，一副焦急的样子，把松土踩实了。章阳棋自然没心情注意到他这些小动作，她心中正在埋怨晚上觉得香甜的米饭。

雨水可以冲刷掉很多痕迹。

两个人折腾了一夜都没怎么睡觉，临近天亮的时候姜妤和郭元嘉才被他们俩的声音吵醒，此时章阳棋不仅肚子疼，还伴随着呕吐。

“估计是昨天晚上着凉了，要么吃坏肚子了。”姜妤对郭元嘉讲道。“要不然今天让小棋在这里休息一天，明天我们再赶路？”

郭元嘉点了点头，手掌放在章阳棋的额头上，试探了一下温度，“应该是昨天受凉了，是不是睡觉的时候没关窗户，着凉了？”

“没有，就是吃坏肚子了。”章阳棋委屈巴巴地说，“昨天年律哥哥给我端饭，我吃了两口，半夜就这样了。”

“半夜就这样了怎么不告诉我们，你这孩子。”姜妤略微责怪，又觉得自己语气生硬了些，“下次别这样了，觉得不舒服了要跟我们讲。”

章阳棋拉住姜妤温柔的手。“我怕打扰你们休息，我这都是小病，过一会儿就好了。我今天可以赶路的，一定在马车上好好待着，不用为我操心。”她弯着眼，露出盈盈的笑意，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没有身体不适的困扰。

“你要听话。”

章阳棋听了这话，快速地地抖了眉头，额头上挤出了一道皱纹，又很快回落了。郭元嘉瞧见了，没说什么，转身下楼了。剩下姜妤还在跟章阳棋讲道理，而她也是半听半漏。

厨子跟黄年律正待在后院，厨子在有条不紊地忙自己的事情，黄年律就在旁边抱着剑站着，眼神随着厨子的动作移动，两个人都不说话。

“车队都组织好了？”郭元嘉说话声轻微惊吓到黄年律，他的肩膀抖动了一下。“都好了。”

“你在这干嘛？”

没等黄年律回答，郭元嘉继续说下去了。“你跟小棋折腾得挺晚的，今天你俩就在这休息一天，给你们留匹马，明天再追我们。我跟车队先走，不然耽误时间。”

黄年律点了点头。

郭元嘉走了，又折返回来，“小棋如果有什么心事跟你讲了，多开导一下她，毕竟你比她大几岁，经历的也多。”

“好的，大人。”

郭元嘉扫视了一遍黄年律，又看了看没打招呼，也没停下手中活计的厨子，又添了句话，“做事要有分寸。”

黄年律讶异地微微抬起了嘴唇，郭元嘉的目光烧得他灼热。“我知道了，大人。”送走了郭元嘉，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黄年律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本来一肚子的脾气和火气都被郭元嘉浇下去了，就算是厨子给他准备了不新鲜的饭菜，可那又怎么样，都是他的猜测，说不定他没这么干。小棋代自己受了苦，现在不是找元凶的时候，好好照顾她才是自己的任务。

人马车队都离开了，章阳棋下巴搁在窗棱上向外看。大雨过后的，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气味，还有些发霉的味道。在清新中，难闻的味道就更加突出了，她寻觅着这股臭味的来源，脖子向外面更伸了伸，看见厨子正在清理猪圈里的粪水。雨水一部分积在了坑坑洼洼的地面上，他正挖开小渠，让黑水流出去。

厨子习以为常，有些泥巴溅到身上也不在意。他看起来那么魁梧，带着肥肉，每一下动作都非常有力。因为常年在厨房工作，总是需要弯腰，他的后背有些驼，肩膀和手臂连在一起，是常年用力的结果。

他不跟别人打招呼，等其他人离开，只听得见主管一个人招呼的声音。章阳棋看得有些无聊，正当她准备回床上躺着的时候，她注意到本来动作连贯有序的厨子在拿锄头小心地扒拉着什么东西。又看到他蹲了下去，仔细地拿小木棍把什么东西挑到一边。

“嘿，在看什么呢？”黄年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没回头，让了个位置给他。“你看那厨子，猜他找到了啥？”

黄年律定睛一看，怔住了，“可能是谁丢的东西吧。”他愣愣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