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神医的动物行为手册 四

江栖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我不用吃药吗顾先生？”

“不用。”

“真的太谢谢您了。”江栖云对他深深鞠了一躬：“您是我遇见过最温柔的人类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忽然冒了出来，顾掮书迟疑着：“人类？”

少年不解的歪头：“您不是吗？”

顾掮书眼皮一跳，反问道：“你不是吗？”

“我当然不是呀，您以前不是见过我的本体吗？”

“本……体？”

“嘭”的一阵白烟弥漫开来，白烟散去后，一只温顺的灰狼蹲在原地，收起爪尖的前掌轻轻扒拉了一下门缝，眼睛亮晶晶的抬头望向顾掮书。

顾掮书盯着床顶，这是他短短几个小时来，第三次晕倒了。

第一次是因为一只会说话的耳廓狐，第二次是一只发情期的大灰狼，第三次是刚刚睁开眼，就看见福盛一脸惊喜的朝他扑来，以及福盛屁股后边那根摇得正欢的尾巴。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进了迪士尼片场，说不定他明年还有希望提名最佳男演员，顺路拿几个奥斯卡小金人奖。

“……顾先生……”

江栖云已经变回了少年的模样，和福盛并排站在床边，小心翼翼的看着顾掮书。

顾掮书没有反应，他一双眼呆滞的睁着，好像什么也听不见。

福盛疑惑的抱臂道：“白大夫明明说顾神医没有大碍呀，奇怪，奇怪！顾神医到底为什么晕倒啊，我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啊？”

顾掮书眼皮跳了跳。

狗都他妈会说话了，还有什么是对劲的？

江栖云紧张的拉了拉福盛袖子：“小点声音……趁着白鏖系没出城，你再把他喊回来给顾先生看看……”

顾掮书一听白鏖系的名字就觉得一阵后怕，幸好他刚刚赶白鏖系赶得快，不然这里又要多一只什么动物妖怪了。

他麻木的转过头：“不用，我没事。”

福盛却好像不信，他夸张的指着顾掮书：“啊？顾神医你脸都绿了，这样也能叫没事吗？”

福盛话刚说完，就立马被江栖云狠狠踩了一脚，他瞬间就老实了下来，眼观鼻鼻观心的低着头不再说话。

江栖云尴尬却不失礼貌的挠头笑笑：“不好意思，让顾先生看笑话了，福盛和少主关系极好，所以有些被宠坏了。”

顾掮书无力的点了下头。

江栖云微微上前了一步，他倒是善解人意：“顾先生是有什么心事吗，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请尽管开口。”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一句话。”

福盛又管不住嘴巴，他好奇的探头：“什么话？”

“抵制封建迷信，树立正确社会观。”

福盛不懂：“哈？什么意思啊，是医学方面的吗？”

顾掮书疲倦的闭上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的道：“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福盛刚要接话，顾掮书就凉凉看向他：“不是问你，你闭嘴。”

“哼！”福盛气呼呼的跺了一下脚：“不说就不说！”

他背过身去，又推了一下还呆愣愣站着的江栖云：“顾神医有话问你呢！”

江栖云怔了一下，随即立马反应过来：“顾先生您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掮书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他望向江栖云：“你能告诉我，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以及我有什么重大的人生经历。”

“……我只知道顾先生是冠绝天下的神医，医术举世无双。至于经历……”江栖云微微瞥眉，犹豫道：“顾先生很神秘，无父无母、无牵无挂，连医术都是自学成才，人世间几乎找不到与您有关联的人，所以您的人生经历只有您自己知道……”

顾掮书波澜不惊的点头：“好。那我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关？”江栖云不解：“顾先生不是自愿的吗？”

顾掮书语气平静：“谁跟你说我是自愿的。”

“……少主。”

“你家少主是谁。”

江栖云犹豫了一阵：“少主就是少主，是江心域未来的掌管者。”

“具体是谁，叫什么，多大，干什么的。”

“顾先生……”

顾掮书冷冷抬眼：“我没事没失忆没生病，你只管回答。”

“……”

江栖云求助似的看向福盛，像是搞不懂状况。

福盛则一脸懵逼的对他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少主姓江，单字聘，字让语。按人界算法应是十七岁，少主……少主还没开始接管江心域，所以目前只是偶尔处理一些杂事……”

“那不就是游手好闲。”顾掮书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所以呢，你家少主抓我来干嘛。”

“少主与贺清庐交恶，贺清庐如今身重奇毒，全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少主便将顾先生请来了。”

……传说里的开战先抓医疗兵。

“好。最后一个问题，”顾掮书顿了顿：“你家少主脾气好吗。”

江栖云闻言舒缓的笑了笑：“顾先生不用担心的，少主性情纯良，不谙世事，温文尔雅，您在这里绝对安全。”

顾掮书略微安心了一些，他翻身背对着两人：“行，我问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是，顾先生好好休息，栖云先走了。”

江栖云拉着福盛的手，两个人一起退到门外，福盛盯着紧闭的房门喃喃道：“为什么会有一种毫无利用价值后被人抛弃的错觉呢。”

江栖云微瞥着眉，迟疑着开口：“顾先生似乎变了许多，他以前温和有礼，今天像……”

福盛立马心领神会的接话：“像不讲理的土匪流氓，对吧？”

“不要胡说，顾先生也许只是累了。”江栖云望了望天边的云霞，沉默片刻，问道：“找到二少主了吗？”

“没有，福来鼻子最灵了，他已经帮着去寻了，只不过到现在还没回来。”

福盛跟在江栖云屁股后边，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快步凑到他身边低声问道：“诶，三哥，人类一般吃什么啊？他们洗澡也会掉毛吗？”

江栖云忍俊不禁的笑了笑：“你问这个干嘛。”

福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江心域没来过人类，我也没见过，顾神医现在动不动就晕倒的，我想多了解一下，这样就知道该怎么照顾他了……”

“……福盛。”

“啊？”

江栖云停住脚，定定看着眼前的少年，良久后，他微微摇头：“罢了。你晚上带顾先生来堂饲用膳吧，我会让风息在那里等你，他会教你的。”

福盛震惊的张大眼：“风息！？是少主从人界带回来的那只小金鱼吗？”

“嗯，他性格有些怪，你别胡言乱语的惹恼他。”

福盛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他自顾自的兴奋跺脚：“金鱼！金鱼！金鱼也能修成精吗！金鱼耶！金鱼精！我还从没见过！”

“……”

“顾神医顾神医顾神医顾神医……”

“……”

“顾神医顾神医顾神医顾神医顾神医顾神医……”

顾掮书不耐烦的翻身看他：“你是复读机吗？”

福盛托着腮趴在他的床边，外边的天已经黑下来了，可他的眼睛却亮晶晶的：“顾神医，我们去吃饭吧！”

顾掮书果断拒绝：“不去。”

“为什么为什么啊？您一整天都空着肚子，难道不饿吗？”

顾掮书皱着眉，他尽量委婉的提醒福盛：“你是狗吧？”

“啊、对！我是！”

“可我是人，人和狗吃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福盛不理解：“人类不吃鲍鱼燕窝排骨烤肉吗？”

“？”

按理说，鲍鱼排骨在被烧熟之前，不应该是他们的同类吗？

福盛试探的推了推他的手：“顾神医，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等会你就跟饲堂的厨子说一声，让他单独给你做人类的食物？”

“不了。”顾掮书撑起身子下床，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淡淡道：“我将就两口就行。”

“……啊？”福盛呆愣愣的张着嘴傻站着。

顾掮书背过手，不耐的催促：“你滴，前面带路滴干活。”

“……”

福盛不懂，但福盛大为震惊。

外边的天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黑云压的极低，风声呜咽着从走廊里刮过，风里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整个江心域黑压压一片，没有一点光亮，那些灯笼烛柄都光秃秃的，仿佛在这里，所有光源都是摆设。

偶尔有人低着头从他们身边走过，步子迈的极轻，像与一片云擦肩。

福盛自言自语望着天道：“好像要下雨耶……也不知道福来找没找到二少主，福来最怕下雨了……”

顾掮书一瘸一拐的跟在他后边，天黑的他连看路都费劲：“你和那个福来是亲兄弟吗？”

福盛一愣，随即傻笑摸头：“福来是猪啦，他比我可爱多了，我和他只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