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第二十二章 对影成三人（下）

自穆承泽出宫去了凛州后，太娘娘就将傅箬旻接到了宫中教导。旁人看在眼里都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太娘娘在给皇上挑个伺候得体的人。而常海已是愁眉苦脸好几日，他给穆承泽报信，提到傅箬旻进宫，而穆承泽却不以为然，于是把常海吓得紧盯着万寿宫，还得是小心翼翼的。他知道那钱德江也是个老狐狸，精得很。

穆承泽在得知傅箬旻进宫后倒也是思量了一番，也与程聿商议了，但也始终放不下心来。

“皇上，臣认为太娘娘只不过是想试探皇上。”程聿面上有些倦意，他昨日并没有歇好。

“朕知道，但就怕回了宫就多出来个妃子。”穆承泽叹气道：“局势还未定，就怕母后先下手。”

程聿不语，他心不在焉，想的都是凉亭宴。穆承泽也是看出他的不对，便上前道：“今夜过后，有什么不满的，伤神的，通通发泄出来。”说完就径直走开了。

程聿微微皱了下眉，也没说什么。

佟君瑶睡到了日上三竿，她也不是有多困，而是不想起身。她并没有想好对程聿能说些什么，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但终是耐不住肚子一阵鬼叫，起了身。

“秋蝉。”佟君瑶从榻上起身：“我要用饭。”

佟君瑶对着满桌的吃食动了筷子，见鲈鱼做的不错她吃了好多，还喝了几碗乌鸡汤。饭饱之后，她又让秋蝉给她梳洗打扮了一番。终还是挨不过要走一趟，佟君瑶让秋蝉将备好的佳酿提前放在马车的暗格里。

月夕这天的街上热闹得很，马车是过不得了。佟君瑶只能拉着秋蝉的手在人堆里艰难走动，等勉强走到空地的时候，秋蝉新换的鞋袜也被踩脏，她蹲在地上委屈了好一阵儿。最后还是佟君瑶给她置办了新的，她才不再哭丧着脸。

“姑娘，这灯会要天暗了才开，为何要这么早就来兰舟河。”秋蝉看着周围都是干活的小工，也没什么意思。

“此时安静得很，我可静下心来想想如何应对淮安王。”佟君瑶看着望不到头的河面。

秋蝉也顺着佟君瑶的眼神看过去：“其实，姑娘若是觉得对不住淮安王大可直接给他赔个不是，毕竟姑娘心里也是从没有过他。”

“你说，从没有过？”佟君瑶转身问道，她听到这话好像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是啊，姑娘你那日回了府就没提起过此事，只是说自己掉到了湖中。后来是因为淮安王派人上门送了些补药，旁人才知晓此事，但也没声张。”秋蝉道。

佟君瑶本来心里打着颤，现下是放了心。拒了程聿之后她心里一直对佟君瑶本身有愧，她以为程聿如此执着是因为二人之前两心相许。原来啊，只是一厢情愿。那也怪不得等下要说些客套话了，反正以皇上和他的兄弟之情，倒也不会产生什么冲突。

随后，佟君瑶拉着秋蝉到旁边的摊子上逛了，两个人来到小摊上要了一壶蜜茶，还有果脯吃着，等佟君溪将布材全都打点完一同去灯会。

天暗下来，街两旁的灯也架起来了。佟君瑶看着街上丈夫带着妻儿，彼此情意正浓的男女，笑意在面上绽开。在现世她没能看到这番好的景象，也没能有这样爱她的家人。重新来过一次，她也是因祸得福。

正想着，佟君溪便在远处迎来了。因着走之前她嘱咐佟君瑶一定要占个离河近一点的地方，那样放花灯的时候能将灯比别人先放，还能放的更远。不知她是从哪里听说的，大概是这样放过。不过，佟君溪也算个积极的了。

“四妹妹，此处正好，等河上的月钟敲响了，就能放灯了。”佟君溪将花灯捧在手里。

“看二姐姐，可是有什么愿要许？”佟君瑶好奇她从昨日开始就对放花灯的事格外上心，放花灯就是图个好兆头，为何她如此心动。

“咚！”

河中的月钟响了，佟君溪紧忙拉着佟君瑶的手到河边，将花灯点燃，放入河面，用手轻推，灯就飘远了。佟君瑶也是如此做，她放完自己的，再一起身，河面上已满是花灯。

佟君瑶侧身给秋蝉使了个眼神，秋蝉领会到了：“姑娘，方才你那花灯坏了，怪我没注意，姑娘要不再去买一个，我去也不知姑娘喜欢什么样式的。”

“怎么这样不注意，这要祈福求个好兆头的，四妹妹快去，再买一个，这可不好。”佟君溪显然比佟君瑶更急。

“耽误了时辰可不好，我这就去，二姐姐先去游玩吧。”佟君瑶道。

佟君溪点头道：“好好，你快去罢。”

见佟君溪走远了，佟君瑶二人紧忙来到市集南边，坐着马车来到了河北面的凉亭宴上。佟君瑶正四处张望程聿在何处，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就是安平拦在了她面前：“佟府的四姑娘吧，王爷等候多时了。”安平的语气并不是很友好。

“辛苦这位大哥在此等候了，劳烦为我引路。”佟君瑶只好言语卑微，毕竟他是真的为他家王爷鸣不平。

安平冷着脸道：“随我来。”

苍锦斋内，程聿一面吃茶一面看着河面上的花灯。安平带着佟君瑶到此：“王爷，人到了。”

人到了？连个称呼都没了，可想对她是有多不满。一旁的秋蝉听出端倪，狠狠地瞪着安平，安平瞥了她一眼不以为然。

“下去吧。”程聿对安平道。转身对佟君瑶道：“四姑娘坐，我这刚沏了壶新茶。”

“本是我约了王爷，却让王爷在此等候多时。”佟君瑶拿出佳酿，往杯盏里斟：“这是我经人介绍，买的佳酿，说是香醇得很。我失约了，先给王爷赔个不是才行”

程聿听懂了佟君瑶话中的意思，抿嘴苦笑了一下：“无妨，本是我一厢情愿。”

佟君瑶起身作揖：“王爷，我不能与你的欢喜感同身受。从席面上头一回见，再到饮绿宴上我落水王爷出手相救，我都是万分感激的。也没能想到，王爷会把我放在心上，会拼死用军功来换我。从未有人为了我拼上性命，王爷是第一个，大概也是最后一个。如今我是无法报答王爷了，我看重的里，家人的性命是首要的。进宫是我的本意，无人胁迫，还请王爷见谅，若有时机我必会报答。”

程聿拿起杯盏将杯中的佳酿一饮而尽，佟君瑶又为他斟了一杯：“王爷说自己是一厢情愿，那日王爷救了我，我却口出狂言说我救了王爷。这本是怪我的，动了心思在王爷这里独占了心头。”

程聿拿着杯盏的手颤了一下，他抬眼看着佟君瑶：“你是动了心思的？”他嘴角的笑意掩盖不住显现出来了，似乎在庆幸自己没有功亏一篑。

佟君瑶看着这景象对自己也是欣慰的很，这样就能掩盖良心过不去这一说，还能让程聿心里好受点。她也并不是大公无私，只是为佟君瑶本身为程聿心软罢了。这样的话，她是断不会再说出第二次。

“天色太晚了，我让安平护送四姑娘回客栈。”程聿道：“安平护送四姑娘回去，不得无礼。”程聿看出了安平对佟君瑶的不满，特意叮嘱。

月下的一切都显得平静祥和，程聿一人坐在凉亭下，看着满河的花灯，也有一个愿是属于他的。月光渐亮，也独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