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灯楼 第五章神剑苏卿

最近我总是会梦到千灯楼。

我梦到自己走在一片漆黑之中，被强烈的不安所包围，一只灯笼陡然间出现在我眼前，为我指引方向，我恍惚间觉得它并没有那么可怕了，却像在保护着我……

我还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年先生叫醒了：“走走走，出去看看船怎么样了。”

出海航行兹事体大，需要筹备的事务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六爷拍拍胸脯说万事有他，让我和年先生继续等消息，我们欣然应允。

一日，我们在茶馆喝茶，发现所有人都在谈论达摩镖局惨遭灭门的消息，年先生过去仔细打听了一番，脸色沉重的回来与我说道:

“情况不太妙，这件事想必与洛老板有关。”

原来，达摩镖局接了一份烫手的差事，得罪了神剑苏卿，此人是出了名的小心眼，便在千灯楼下了暗杀订单，被一个银牌杀手接了下来。

三日后，达摩镖局总镖头的尸体被扔在达摩镖局大门口，全身被捅了九九八十一个洞，还被削去了鼻子和耳朵……

“这得多大仇？”我光是想想那画面就不寒而栗。

“这还没完呢！”年先生说。

路人发现尸体的时候赶忙报官，捕快赶到后破门进去一看，这才发现里面三十二具尸体整整齐齐的摆在镖局院里。经查验，都是一招毙命，凶器是峨眉刺。

峨眉派如今式微，江湖上用峨眉刺的人屈指可数，任谁都会第一个想到洛老板。

洛老板，曾经的杀手洛雨，如今的大掌柜洛西施！

可是年先生说，洛老板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未必会亲自动手。

我却不信，千灯楼是什么地方？用银子买人命的地方。洛老板手中血债何止一百，她倦了这江湖，江湖却不愿放过她。

一想到楚楚可人的洛老板双手再度染血，我心头一阵悲凉。既然决意做个市侩的商人，何必再回来搅动风云呢？

就当我发出这句感叹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说道:“小看谁呢？老娘以前是金牌杀手，他们找的是银的！”

我回过头一看，那人笑意吟吟立于风中，衣摆飘飘，不是洛老板是谁？

她身后是酒馆的伙计们，只不过换了打扮，一时之间难以认出，在扬州再次遇到他们，我感到分外亲切。我们寒暄过后来到一家酒馆，众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一直聊到了深夜。

听他们说，自我走后洛老板心中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便连夜关了店门，一起去桃花坞躲了几日。果然，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将好久不见烧的干干净净，官府也查不出是何人纵火，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他们兜兜转转，来到了扬州，想在这繁华的城市东山再起。

她带着十来个手下兄弟，总得想办法讨生活吧？

我说:“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洛老板摇摇头:“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说我杀了达摩镖局满门，凭空辱我清白，是可忍孰不可忍！”

“有怀疑对象吗？”

“想想都知道是谁。”她用手指了指墙边的灯笼，道，“我挡了他们发财的路，找我算账也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手段如此不堪。”

「灯笼」就是千灯楼。

至于达摩镖局，他们的威名我在路上听年先生说过:

达摩镖局总镖头姓帛，是少林寺达摩院的俗家弟子，他的达摩拳因为少了一些慈悲，所以比少林的版本更加刚猛。达摩镖局业务遍布各地，黑白两道都给他们几分薄面，这些年来名声一直还不错。谁能想到他们会得罪江湖上最小心眼的苏卿，惨遭灭门。

听年先生说，神剑苏卿是一位鲜少露面的剑术高手，成名五十多年，一直生活在极北苦寒之地钻研剑法，日子过得很是清苦，身边最值钱的就是一把削铁如泥的神风剑。

他爱剑成痴，已经到了变态的程度。

听说，他有位朋友喝醉了酒，想伸手摸摸他的剑，没想到苏卿翻脸无情，当场剁了这位朋友的手，自此之后没有人敢再多看神风剑一眼，而他也更加孤僻，不再踏入中原一步。

这个故事我只听了一次就忘不了了，因为那位被砍了胳膊的人正是我师父。

人们总是理所当然的以为，既然苏卿砍了白珀的胳膊，那么白珀就应该跟他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可是我所见的事实是:师父每个月都会用左手歪歪扭扭的给苏卿写信。

师父还说，苏卿是这个世上他第二要好的朋友，我问他第一是谁？他只是笑笑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