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刺 第十四章

危机关头，顺平正在想法儿，可是在这着急忙慌的当儿，脑袋却是一片浆糊，哪有什么好办法。

乔欣却表现得很镇定，看到火光渐灭，她赶忙将自己的两件衣服凑了火，火光一起，狼群又有些退避，不再疯狂嚎叫，向阳叫道：“乔大夫，把我的外套也烧了吧，对了，把烟给我留着哈。”

陆大夫像是忽然醒过来一般，也把自己用来垫盖的衣物抱了来，正想往火上扔，乔欣赶忙喝道：“又想全放上去，嫌死得不够快吗？”陆大夫遭了呵斥，只得和乔欣守着火堆。不时有狼从洞侧探出头来窥伺。

这样也只挨得片时，衣服快烧完了，乔欣只得把几顶露营的帐篷也拿了过来，一件件凑了火。

火光暂时挡住了山狼，可是狼群越来越多，除了坡下树林里，左右两侧也有狼嚎，就连洞顶也有了声响，大概因为恐惧，四人都一脸汗珠。

顺平脑海里想过各种逃生办法，第一种是突围逃走，可是两个大夫走路都难，何况大晚上还要躲开狼群。只怕出了山洞就被吃了。第二种就是想办法找来足够多的柴挨到天明，狼群自会散去，可是狼群离得太近，根本没法出去捡柴。第三种方法是放一把山火，蔓延的山火能驱赶狼群，但正值盛夏，草木苍翠，山火甚难点燃，而且自身也难保不被烧死。思来想去仍是无计。

他们的行李被一件件扔到火里，浓烟熏得乔欣眼泪直流，手里衣服烧得差不多了，乔欣急道：“快想想办法，我可不想这样被吃掉啊。”

顺平摇摇头道：“都不行，咱们逃不出去的，得想办法赶走这些野狼。”

“现在没有火了，怎么赶？”

顺平并不笨，只是忘性大。越着急越想不出来办法，被乔欣这一催又觉得迷糊了。

终于，最后一丝火苗说灭就灭，他们没有开灯，但都慢慢往山洞里面移动，陆大夫吓得直哆嗦，反而是乔欣站在他身前，向阳一手刀一手枪挡在三人前面，狼群慢慢从四面围了过来，夜色中，洞口现出一双双闪着寒光的眸子。

陆大夫缩在洞角，嘟囔道：“来的时候你也没说会遇到山狼，还有这么多，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就算来也要多带点警卫啊。”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把柴烧完了，怎么会有山狼围过来，最该被狼吃掉的就是你。”向阳也是急了，对陆大夫怒喝道。

狼群慢慢靠近，口里发出渗人的“呼哧”声。乔欣是四人里最镇定的，他还在催顺平道：“你常年在山里生活，肯定见过很多猛兽，难道没有什么办法吗？”这一句话提醒了顺平，他想起那句驱赶野兽的咒语，但是几天没练又怕说错。

狼群越来越近，散发的腥臭让人直想呕吐。“我先打死两只再说。不能就这样被咬死，太窝囊了。”向阳大声道。

转眼之间，狼头攒动，洞内已经挤满了山狼。“啪啪啪啪……”一阵连珠爆响，向阳开枪了，两头野狼倒了下来，狼身倒在火堆里。被余烬炙烤出浓重的焦臭味，狼群见同伴已死，纷纷抢上，立时分吃了干净。

“叽叽阿萨笃，母咕母咕苏”顺平念出第一句咒语，狼群先是一怔，随即又龇牙咧嘴咆哮起来。三人先是用异样的眼神看了看顺平，以为他被吓得胡言乱语。

“叽叽阿萨笃，母咕母咕鲁”狼群又是一怔，但只是片刻又骚乱起来。

乔欣道：“顺平，你怎么说起胡话了，快想办法呀。”

“哎，我本来有一句救命的咒语，可是记不全了，记性不好真是会害死人。”

乔欣自不会相信什么咒语，先以为他被吓坏了，及至看到狼群的反应，又似咒语死了作用，只得拿话安慰道：“你别着急，好好想想。”

“啪啪啪…”又是几声枪响，头前的两头狼应声倒下，野狼竟被吓得退后几步，随即又凶性大发，往前扑来。

这阵势先把陆大夫吓得大叫起来。饶队长连连开枪，枪声如爆豆一般。但很快就没有子弹了，一头山狼跃起老高，朝队长扑来，他大叫一声，跨出一步，左手忽出，匕首轻松刺入狼胸。同一时间，狼爪也已搭上他的左臂，在他左臂上留下长长一条口子。倒下的狼尸立马被同伴分吃。狼群仍咆哮着冲来。

饶队长手臂受伤，血流如注，但看他表情如常，直如未觉，仍是凛然不惧，将三人挡在身后。忽地，狼群中跃起两条黑影，分左右向他扑到，队长飞起一脚，踢翻了左侧的恶狼，转身右手递出，正刺在恶狼前胸，忽觉左肩一痛，一条狼已扑了上来，队长脚下不稳，摔倒在地，几条黑影立马窜了上来，眼看就要葬身狼腹。

“叽叽阿萨笃，母咕母咕苏鲁兀”咒语一出，顺平知道这回念对了。因为狼群立马停住了，后面的狼并未听到咒语，仍在推挤，顺平又念了一遍，狼群这才安静下来，只在原地逡巡着，好似不愿离去。

“叽叽阿萨笃，母咕母咕苏鲁兀”顺平又大声念了一遍，有两头狼呜呜鸣叫两声，转头往外走去，有带头的先走，其他野狼也都转身离去，洞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不一时便不闻声息了。

狼群散去，陆大夫已吓得面如死灰，跪在地上不住颤抖。乔欣找到药箱为饶向阳包扎，好在不曾将伤药和纱布一起烧了。顺平本就没怎么睡，此时也身心俱疲，靠在洞壁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林间的鸟儿伴随第一缕阳光醒来，天刚亮就叫开了嗓，叫醒沉睡的群山，叫醒静默的溪流，也叫醒了这片土地的客人。

听见鸟叫时，顺平觉得就在家里床上，及至睁眼才想起昨夜之事，与狼群遭遇如同一场梦，但地上杂沓的足印和队长的伤又证明了一切都是真的。

顺平看陆大夫和饶队长都还睡着，乔欣却不见，他走出洞口，遥望远山，远处黑褐色的群山也不知延伸向哪里，山顶有雾气上升，渐渐与天相接。

山下小溪拍打着石头，泛起白色的浪花，欢快地流向远方。他沿着山狼踏碎的缓坡来到溪边，捧起溪水洗脸，溪水清澈而冰凉，最能醒神。

他洗完了脸又整了整头发，忽地飞来一块石头，击得水花四溅，站起身就听到女孩的笑声，只见乔欣正赤脚站在上游不远的溪水里。

她脸上已没了前天涂抹的药油，想是早晨起来洗掉了，面色恢复了以往的白净，虽然一身灰色冲锋衣还有些脏污，但完全掩盖不了她秀美的姿容。她将裤管卷到膝盖处，就那样立在水里，背后绿树青山，脚下溪水翻着白色浪花，林间雾气萦绕，顺平从未见过那般绝美的画面。

姑娘欣喜地将自己的收获与顺平分享，冲锋衣口袋里装了大大小小三四十快小石头，乔欣介绍道：“我一早从上游捡来的，本来还有很多，我看不太漂亮的都扔掉了，这些都还不错，你挑几块，就送给你吧。”

顺平见她把石头捧了出来，都是各色的鹅卵石，大不过雀卵，小的只指甲盖大小。顺平撇撇嘴道：“这些石头我见得多了，小时候我也去沟里捡，现在家里还有很多呢，你要是背得动，都送给你。”乔欣也不生气，说道：“这是我捡来送给你的，能一样吗？”顺平当然不明白，都是石头哪里有不一样，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他只认为自己捡的要好看一些，当然，他没傻到把这话也说出来。

乔欣挑了四块颜色各异的小石子，从衣袋里取出一个红白相间的荷包，将石子装了又扎紧口袋，递给顺平道：“这个香袋也一并送给你了，你要随时带着。”顺平接在手中，只觉荷包散发着一股香味，格外好闻。那香袋上还坠着两个黑珠子，看来颇为美观。

四人吃了些东西，趁着太阳还未升起，早早上路。陆大夫提议到顺平家里看看，遭到乔欣拒绝，乔欣与顺平都主张直往目的地，原因是老人可能会阻拦这一计划，毕竟一开始老人家就不愿意说出药的来历。

在顺平的带领下，四人绕路从石屋北面的山岭上下去，顺平担心天黑，可是两位大夫走得太慢。直走到傍晚时分才来到那条深谷。看看天色已黑，顺平提醒道：“沟里非常难走，很多地方都要下水，最后那瀑布更是无法下去。”乔欣坚持道：“咱们今晚一定要下去，这儿可没有栖身之地，天气预报说今晚还要下雨，咱们的帐篷都烧掉了，若是不能下去。今晚只能淋雨。”

见她偏要去，其他人无法，只得依她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