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 第七章 虚惊一场

开学后，焦卫没再见到李星，也不知道他去哪读书了。问了好几个熟人，都没人知道。她也就作罢了。

没过多久，她暗恋了班里的另一个叫赵深的男生，因为她跟焦安说，赵深跟李星有很多相似之处，虽然没有他帅，但是发型，脸面，身高，乃至走路的方式，都跟李星很像很像。他不想再眼睁睁看着赵深会再像李星一样消失在她情感的世界里。于是开始了主动出击。

生活中最常见的失望，莫过于事与愿违。她对赵深的了解，完全没有对李星的了解多，对于一个她不甚了解的男生来说，她投射的炮弹全部都哑了火。

原因只有一个，赵深根本不喜欢她，也没有时间搭理她。因为她竟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全都放到了打篮球这件事上，无论中午饭后，晚上放学还是每个周末。焦卫给他写过很多情书，无一例外地都石沉大海。

在一个雨后的晚上，她终于在男生寝室门口等到了他。当她把新的一封信递给他的时候，赵深不仅没有接，反而当面骂了她。她最后是哭着跑回寝室的。其实，焦安在此之前劝过她两次，让她不要意气用事，学习才是主业。但是，他的苦口婆心最终在她高浓度的荷尔蒙面前败下阵来。

这件事让她觉着，她的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她无心听课，每天无精打采地坐在座位上，用手托着脑袋，拿着笔在作业本上乱写乱画。老师点名，她也不应，大家唱歌，她也不唱，旁边的同学喊她吃饭，她也不搭理。很快，她的成绩像猴子溜竿一样一溜到底，下滑到班里的最后一名。当班主任宣布期中考试名次的时候，她的自尊心再次收到猛烈冲击。周末回到家便不想再去上学，不久便辍学了。

她母亲气的实在没办法，成天数落她。但焦卫随她母亲，脾气刚硬，说什么都不再回去上学。他父亲劝她，她也不听。最后，在一个周末，她母亲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找到焦安，让他去劝她。毕竟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还一起上学到现在。或许，焦安的话她能听得进去。

焦安知道，即便他去劝她，也是无济于事。因为，在学校的时候，他早已劝过她无数次了。但迫于无奈，他还是去了她家。

进了她的房间。见她侧身面对墙壁躺着，焦安就喊了她一声。

谁曾想，她动也不动，一声不吭，一声不响。

焦安倚门站着，说道：“你妈让我来的，你要是不想听，我就走了。”

过了几秒钟，她轻微向外侧了下身子，说话了：“如果你是来劝我回学校的，那你就走吧。”

焦安说：“不去上学的话，你打算做什么？”

他就一直靠门站着，一直没等来她的回答，她也没再开口说话。

他最后跟她打了个招呼，就回家去了。

焦卫不想面对他，是因为她在家呆着的这几天里，她的确感受到了在别人眼中，他们俩之间的距离。一个学习名列前茅，一个学习一塌糊涂，一个被村里人夸赞，一个被村里人笑话。碍于她个人的脸面，她真的不愿意再跟他一起去上学了，因为，这已经成了村里人无意间闲聊对比的话题。就连隔壁姓张的奶奶，门牙都掉光了，每次见到她，就笑着问她学的怎么样？她觉着连那老婆子都在嘲笑她。这实在让她受不了。

半个月后的一个周末，焦安听他妈说，焦卫跟着她小姨去深圳打工去了，听说一个月能挣四千块。焦安问道：“她才十五岁，人家收童工？”

他母亲回复说：“满十六就行了，我听说她小姨找人给她办了个假身份证。”

焦安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心想，单看她在学校的样子，上学真的不适合她，虽然不够年龄，但出去打工对她或许真的是更好的选择。

那个时候互联网发展还很有限，就连QQ都还没开始盛行，学校虽然开了计算机课，但机房只有三十台计算机，而且也都没有联网。每个年级一学期就只有两节计算机课，大家到了机房门口，需要先穿上脚套，然后按次序进入。老师先大概讲一下如何开机关机和键盘的基本用法，剩下的时间就由同学们瞎琢磨，往往是两个人一台电脑，交替着练练打字，或者玩玩系统自带的小游戏，两节课下来，基本上也学不到太多东西。更无法通过计算机了解到外界林林总总的信息。

初中很长一段时间，焦安除了按部就班的从早到晚一门心思用在学习上，即便再怎么琢磨，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男生，而对女生没一点兴趣。这个疑问就像一层薄纱，一直笼在他的心头。

初二这年，焦安住的宿舍从初一时候的三楼换到了二楼，由于通风效果不好，无论冬夏，二楼宿舍里一年四季都潮乎乎的。一到冬天就非常的阴冷，一到夏天又异常的闷热。加上楼道里的灯经常坏掉，晚上放学回去，只能借着窗外透进的隐约灯光摸黑走路。

焦安所在的宿舍斜对面是三班的宿舍，里面住了几个平日里不学无术，吊儿郎当的同学，个个抽烟酗酒，跟小混混无异。也许是到了叛逆高峰期，又或许是父母都打工外出，常见留守长大无人管教的缘故，那几个学生还染了黄头发，戴着金属链子，穿着喇叭裤子，平时一下课，就跟着初三的混混们聚到男厕所后面的窄道里抽烟，晚上放学后，又窝在寝室里偷偷抽烟。

虽然学校也严查这种事情，但很多同学怕私下被报复，也都由着他们兴风作浪，不敢举报。这样一来，那几个同学就更加肆无忌惮地到处找事。如果说，在过往的时间里，有曾经冒犯过他们的，他们就会把这旧账翻出来，接着就过去找麻烦。

因此，隔三差五，总会听到在大晚上，那几个人在楼道里揪着某个人大声辱骂和严词警告，严重的还拳脚相加。有时候吵吵闹闹完，又在各个楼层跑上跑下的。同学们都安静地躺着床上，即便被吵到睡不着，也都不敢声张。

九月的一天晚上，那几个找事的学生，突然把焦安叫了出去。焦安刚走出去，一个叫刘向东的就抓着他的衣领问：“去年吕萌萌给你送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要？”

焦安有点不知所以然地问：“她什么时候送我东西了？”

刘向东盯着他说：“妈的，你还装傻，我不信你不记得那个木盒子了？”说着就要动手打他。

只见他被身后一个叫李龙龙的拉住了，他把刘向东喊到了一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等刘向东又走过来，才又瞪着滚圆的眼睛对焦安说：“以后你给我注意着点！”然后几个人就走了。

焦安觉着有点莫名其妙。他回到寝室，睡在附近的几个同学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说刘向东找他问吕萌萌的事情。

睡他隔壁的蒋伟说：“刘向东是吕萌萌的表哥，他找你估计是帮她出气。”

过了一天，下午吃过饭，焦安在食堂附近偶遇李龙龙，他本想绕开他，但李龙龙却直接走到了他面前，跟他说：“我跟李星以前是铁哥们，李星走的时候跟我说，如果有人欺负你，让我一定要帮忙。你以后要是再遇到什么麻烦事，可以找我，我会帮你。”说完拍了拍焦安的肩膀就走了。

焦安这才明白，昨天刘向东之所以放过他，是李星走之前托他关照他。不然的话，恐怕昨天晚上他难逃一顿毒打。想到这，他突然鼻子一酸。在走回教室的路上，他忽然想起李星对他的好，脑海里重又浮现起他的模样。自从分别以后，他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他多么希望能再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