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 第十九章 寒假来了

寒假放假之前，期末考试考了两天。

期末考试期间，全年级六个文科班的学生被打乱了分到十二个教室里按考号就坐。晚上复习的时候，各自就在自己的考场就地复习。

跟平时不同的是，期末考试期间，大家分散到了不同的教室，所以，复习的时候也几乎没有老师去教室转悠，全凭大家自觉。

教室里，时不时就看到一堆同学扎到了一起。眼看就要放假了，大家学一会，聊一会，这是放假前联络感情的好机会。

如此一来，各个班里讨厌学习的同学就开始到处撺掇，考场反而成了他们的乐园。大家竞相模仿，有不少同学还拎着凳子跑到其他教室里去找熟人。

同一个考场的郭小燕，看到焦安一个人坐着看书，就抱着书本，拎着板凳凑了过去。

她戴着一双漏指的线手套，一边翻书，一边时不时地跟焦安聊上几句。

她念叨说：“明天就都考完了，晚上就可以回家了，你啥时候走啊？”

焦安想了想，看着她说道：“明天就是小年了，考完再收拾收拾都很晚了，要回去也是后天了，后天好好收拾收拾，有些不要的资料就直接扔掉了。我打算下午回去。”

她突然就说到李青：“也不知道李青是怎么了？她连我都不搭理了。”说完，脸上满是无奈。

焦安听她提到李青，就介意地说道：“提她干嘛，能不能不说她……”

郭小燕见他这么说，就有点着急地问他：“你俩到底是怎么了嘛……？有一个多月了，她寝室的周晓柯跟我说，她每天早出晚归，也不怎么跟她寝室的人说话。我找她，她也不怎么理我，整天呆在教室里复习。你也是，我才提到她，你就这种反应。”

焦安解释说：“我跟她，就像我跟你一样，是这种普通的关系，没有其他特别的。”

郭小燕听了焦安这么说，不信地说：“怎么可能？哪怕你再不喜欢她，就凭她那么喜欢你，你俩的关系也不能用普通来形容。李青真是太可怜了！”

紧接着，她语速像是机关枪似的说道：“她平时对你的好，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动心吗？她到底哪里不好？就连我都有时候想，要是有个女生对我这么好，我可能都会按捺不住会动心！更何况你一个男生，真不明白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管你想不想听，有些事情我还是要跟你说的。”

她继续说道：“就说平安夜那天吧，她给你的东西，是她提前好几天都准备好了的，你还记得有个下午她请假没在吗？其实是出去给你买东西去了！晚上回来，她跟我说她跑了两个超市，才找到那么大的橙子，而且就买了一个，人家开始都不卖给她，她跟老板说了好一会软话。我们几个寝室的人都说她入魔了，成天眼里就只装着你一个人！平安夜那天你给她的那个苹果，她回寝室的路上，高兴的不得了。回去以后就喋喋不休，说是你给她的。她说，那个苹果对她来说，已有了非凡的意义，她要一直留着！她就把它放在了她床头，还在上面贴了个笑脸，我每次去找她都能看到。可是，元旦那天晚上她突然把那个苹果扔到了垃圾桶。他们寝室的人都不知道她怎么了。我一直想问你，也没来得及找你。”

焦安听着她掰扯李青对她的好，反而平静地说道：“我本来就是把她当普通朋友对待的，是她理解错了。其实目前这样就挺好，各自相安无事，何必再提她。”

郭小燕有点不高兴地说：“李青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到现在都不怎么理我，我就想弄明白她到底怎么了。你张口闭口不让我提她，她哪里有错？你跟我说呀？”

焦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只好实话实说：“原因很简单，我不喜欢她！”

郭小燕没再多说话，她收拾了一下东西，也不看他，拎着板凳说道：“你自己坐着吧！我去找李青去。”说完，就搬着凳子走出去了。

从期末考试开始一直到放假，焦安再没见到过李青。

放寒假当天，离家比较近的同学考完试就回去了。一学期下来，慢慢积攒起来的东西每个人都挺多的，包括书、各类复习资料、被褥、衣服等等。有不少同学都是家里人来接的。

晚上六点半的时候，天渐黑，风骤起，温度骤降。

刘洋的父亲和妹妹骑着脚踏三轮车一起来接他了。焦安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在寝室坐着陪他父亲聊了一会，又帮刘洋把东西搬下楼，放到车上。

他父亲客气地说：“你要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吧，离得不远，去我家玩几天，到时候让洋洋把你送到车站就行了。”

刘洋也赶紧说道：“是啊，把你的东西也都装到车上，你还没去过我家，我带你去我们那溜达溜达，过几天我再送你。”

焦安是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他实在不愿意给他们添麻烦，更不想再带着行李折腾来折腾去。再说，临近年关，也难免会碰到他家的亲戚邻居，细想总是不太好。

他回应他们说：“没事的，我东西还没收拾，想明天再走。到时候把被子放寝室就可以了。初六就开学了，回去总共也没几天。”

刘洋了解他，他一旦拒绝，那就是他最真实的想法，就也没好再说这事。

焦安一直把他们送到大门口，才又回到寝室。张春来和柳强一考完就跑去了县城里的网吧。张坤离家只有十多公里，当天就回去了。

晚上的时候，他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母亲说他们已经买好了回来的火车票，是腊月二十七早上的车。

寝室里没有柜子，平时大家都是多余的东西放到床底下，或者挂到墙上，或者堆在床头。焦安想，等走的时候，就把被褥叠好，用床单包一下，直接放床上就可以了。只把衣服和寒假作业带上即可。

当天晚上，食堂也已经关门放假了，焦安在学校门口的小吃店随便吃了点东西，一个人又在操场跑了几圈，便回寝室早早地睡了。

第二天早上，焦安八点才起床。他洗漱了一下，然后便把被褥叠用床单包好，靠墙在床上放好。这时候，张春来和柳强还没有从网吧回来。他们的东西都还在床上，没有收拾。他只得关了窗，锁了门，拎着要带回家的东西下楼去了。

腊月二十五日上午九点半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汽车南站，拎着东西出了一身汗。

这来县城念书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每回家一趟，都是非常的不容易。学校在城北，他每次都要先从学校走到县城，先给他祖母买点东西。接着，再走到最南面的客运站，赶上就近的一班大巴车，在坑坑洼洼的公路上颠簸一两个小时，最后在柳林镇下车。随后，再徒步七公里，走到江下村。

他上车的时候，最近的一班车里还没有几个人，他上去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等着发车。

他透过车窗向外看，远远就看到冯飞正背着书包，抱着一个蛇皮袋，向这辆大巴走过来。

这突然的惊喜，让他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往车门的方向走去，他探出头喊道：“小鬼！”

冯飞听到声音，就往车门的方向看，一开始，他并不确定喊他的人是谁。等走近了，他才一手扶着眼镜看清楚，喊他的是焦安。他赶紧回应他：“哎呀！焦安！太巧了，太巧了！在这遇到了。”

他上了车，一边找地方放东西，一边乐呵呵地跟焦安说话。最后在焦安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他们两个已经有整整一年半没见了。

冯飞除了长高了几厘米，头发长长了一点，其他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个没完，等他们回过神来，大巴车早已驶出了县城。

冯飞跟他说，中考结束以后，他和杨森都去了二高，王晓轩去了三高。还有两个人在四高。除了去年过年回家见过杨森一面，其他人都没再联系过。

焦安跟他说：“除了开学时候碰见你，我再也没遇见过其他同学，也没再联系过。”

他补充道：“你应该有见到冯老师吧？你们一个村的。”

谁知，冯飞一听到焦安提他，就开始抱怨道：“我现在还有点恨他，你还记不记得他打我那一巴掌，他打的我左耳一直都有间歇性耳鸣症，去医院看了也没见好。”说着用手摸了摸左耳。

听冯飞这么一说，焦安的确觉着冯老师那一巴掌打重了。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也不好再评价，就没再提他。

冯飞揉了一会耳朵，又跟焦安提起一个事来。他说道：“你认不认识申亚军？

焦安一下子就想起来这个名字了。申亚军初一的时候跟他是同班，还住在一个寝室。就问他：“你见过他？他怎么了？”

冯飞小声跟他说：“他死了。”

焦安听到这个结果，“啊”了一声，一下子惊呆了。他缓了一下神，才赶紧问道：“啥时候呀？怎么没的？”

冯飞继续小声道：“还是上次见杨森，他跟我讲的。杨森他们村跟申亚军他们村挨着。说是中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他去镇上赶集，回去的时候被一群人打死了。都没来得及送医院。”

焦安接着问：“后来呢？”

冯飞摇了摇头说：“不清楚了，没听杨森说。”

焦安没再问，呆坐在座位上，任由汽车颠簸个不停。

他脑子里全是申亚军的样子。那时候他个子高高的，脸上长满了青春痘，他笑的时候还能看到他轻微露出的龅牙。他还记得他是历史课代表。某一个周五，他们还一起去过新华书店，他清楚地记得，申亚军了本《庞中华楷书钢笔字帖》。

车到柳林镇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二人在柳林镇下了车，互相留了电话号码。就各自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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