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 第十六章 苹果

李青是数学课代表，每次发作业或批改完的试卷，她总是单独找到焦安的，并专门给他送去，有时候还会在上面写上几句鼓励甚至赞赏的话，有时候突发奇想，竟然写上两句短诗，让焦安去琢磨她的意思。

李青的这些行为，让焦安越来越反感。他很想怼她几句，但又不想伤害到她。喜欢他，对他好，本来就不是她的错。错的，或许是他心太软，错的，又或许是他不够狠心。

焦安想，或许，等到高三，他们被分到不同的班里就好了吧。再说高三的学习生活也会更加紧张，她应该也无暇再像现在这个样子。

李青对焦安的好，焦安的逆来顺受，全班同学都看在眼里，他们两个很久之前就已经成了大家饭余课后的谈资。

就连同寝室的几个男同学，也经常跟焦安提到李青，打趣闲聊。

其中有个叫柳强的，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生的有点黑，平时整天挂着一张笑脸，眼睛埋没在上下眼皮之间，课下经常喜欢哼哼周杰伦的歌，是个乐天派。

他跟焦安开玩笑说：“李青对你意思表达的那么清楚，你都没啥反应，我还真是佩服你！要是有个女生对我这样该多好！”

焦安听闻此言，顺其话说：“你要是喜欢，赶紧去追！没准我还能帮你说道说道！我实在不喜欢她那种太要强的性格。反正我已经拒绝她好多次了，她一意孤行，我也拿她没办法。”

柳强觉着焦安在调侃他，李青的眼光极高，心气儿也高，就连身高也跟自己差不多，她怎么可能喜欢上自己。于是，知趣儿地斩断了话题。

说实话，在焦安内心深处，他真是每天盼着，巴不得有男生赶紧把李青追走，不要让她再天天跟个影子一样在他身边晃来晃去，扰的他心神不宁。

转眼到了十二月中旬，早晚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哪怕晴天中午时分，气温也不到十摄氏度。这时候的天除了冷，还干燥的厉害。下课的时候，除了去厕所，同学们几乎都呆在教室里。

课余饭后，已经能听到有些女同学在讨论圣诞节了，还有的谈论起平安夜送苹果的事情。焦安对这种节日没一点兴趣，因此觉着跟自己没一点关系。

平安夜到来的前几天，他到学校的小卖部买笔芯，发现一旁的苹果竟然卖到五块钱一个，就孤零零的一个苹果，没有任何包装。隔壁的一个便利店也有卖苹果，有用彩纸包好的，八块一个，也有用纸盒装的，十元一个，而且不少学生去买，还有提前预定的，供不应求。

这反倒让他觉着，圣诞节是个十分荒唐和无聊的节日。

十二月二十四日，早自习的时候，他刚到教室，就看到桌子上放了一个大而四方的盒子，他随即抬头往前看了一眼，看到李青已经在座位上了。他明白，这肯定是李青放的。因为教室里只来了三四个女生，也只有她了。

同学们正陆续走近教室。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装的什么，也没再多想，他又怕被别人看见，就随手把盒子放进了桌屉里。早上还有复习计划要完成，他想等晚些时候再想想怎么处理了。

等到中午放学的时候，他抬头看到李青早早地便走出了教室，显得不高兴的样子。

他和刘洋去食堂吃午饭，一路上，很多人同学都拿着苹果，或者其他的小礼物，都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一个个笑嘻嘻，乐呵呵的。还有个男生抱了一箱苹果，跟在另一个女生的后面，慢慢朝操场的方向去了。

看到这些，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李青，他虽然对她没有男女生之间的那种喜欢，但此刻对她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反而多少对她有了一些怜悯。

她虽然性格要强，脾气刚硬，但毕还是个女生，她肯定也希望自己像跟别的女生一样，收到喜欢的人的礼物。更何况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每天都花了不少心思在自己身上，在她看来，落到好处的只有他自己。

早上放在他桌子上的大盒子，她应该是事先用心准备好的，又在平安夜来临的那一天，早早地拿给了他。

毋庸置疑，这一天她肯定一直在盼着焦安能给她一个回应，无论什么都是好的。他还记得中午她走出教室时候的样子，明显的一脸不高兴。他断定，肯定与这有关

吃饭的时候，他又想起这几个月以来，她对他的好。他虽然心里一直不会接受她，但单从同学之间的友情这个层面来看，他都该多少有个反馈给她。他甚而觉着自己对李青的确有点狠心了。

于是他想，等会还是去买个苹果给她吧，就算是出于同学之间的礼尚往来。

他跟刘洋说了他的想法。刘洋说：“对呀，给她回个苹果，意思上过得去。说实话，我一直都觉着她没什么不好的。”

刘洋边吃饭边跟焦安说：“我们班也有不少人知道你俩的事情，有好几个女生都觉着你冷冰冰的，跟个石头似的，不明白李青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没啥反应。”

他跟刘洋说：“管她们怎么说呢，这种事情我自己心里清楚就可以了。”

他匆匆地吃过午饭，就来到食堂边上的小卖部，小卖部的老板娘还在一边坐着包苹果，旁边的桌子上放了好多个已经包好的，有红色的，有粉色的，有蓝色的，还有紫色的，焦安想了一下，最终选了两个蓝色的。

他拿着赶紧走回了教室，想尽量赶在教室人还不多的时候，悄悄放到李青桌屉里，他实在不想让太多人看到，不然真就坐实了他和李青之间恋爱的事情。

他走到教室门口，往里扫了一眼，发现已经差不多有二十多个同学在座位上了，他看到李青座位上还空着，旁边坐着她的同桌周晓柯。

焦安缓慢地从过道里走去，到第三排的时候，焦安又抬头看了一眼其他同学，有几个在埋头复习，其他的都趴在桌子上午休了。他快速地便弯下腰，伸起胳膊把苹果放在了李青桌屉里。

这时，周晓柯侧起头快速看了一眼焦安，然后又侧回去撇着嘴笑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焦安突然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便快速地走到他座位上去了。他盯着李青空位的方向，觉着做了件非常得体的事情。他想，等周晓柯跟她提起这个苹果的由来，她应该不会再不高兴了吧。他把另一个苹果放到桌屉里，准备等到放学以后，拿给刘洋。

他没再多想，伸了个懒腰，趴在桌子上午休了。

快到下午一点的时候，李青才进了教室。她刚一坐下，就发现了桌屉里的东西，她小声问周晓柯：“这谁放的？”

周晓柯笑着说：“除了第七排的还能有谁。”

她有点不太相信，有点怀疑地扭头朝着焦安的方向斜视了一眼，又扭过头去，抿着嘴笑了。

对于别人来说，或许那就是简单一个苹果，对她来说，那是莫大的安慰。这还是她追求焦安以来，第一次收到他主动给她的东西，因此在她开来，意义非凡。这恐怕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令他最开心的一件事情了。

晚上放学的时候，等旁边的人都走了，焦安才打开桌屉里的那个盒子。

里面有个用红色的彩纸包着的一个圆圆的东西，打开后才发现是个又大又圆的橙子，盒子里还有一双崭新的黑色手套。他在这两个东西下面，还发现了一张折着的小纸条。

他放下盒子，展开纸条，上面写着几句祝福的话，说送他一个橙子，愿他学业有“成”，送他一副手套，提醒他别冻着手。纸条的右下角署名李青。

这时候，教室里已经剩下不到十个人了。刘洋直接进了他们班教室，直接走到焦安旁边来了。他喊了一下焦安，示意他该回寝室了。

刘洋看到焦安桌子上的东西，笑着说：“这就是你中午提到的，李青早上给你的吧？”

焦安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一边说着，一边从桌屉里拿出那个苹果，递给了他。

刘洋接了过去，眯着眼说：“你咋还给我买了一个。我都没想到给你买。”

焦安笑着回复他说：“我名字里面有平安了，就不需要这些了。”

这时候，教室的灯熄灭了。他们起身往外走，准备回寝室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李青送给他的东西，就用塑料袋包着，提溜着回寝室了。

半路上，他跟刘洋说：“要不，这东西给你算了！”

刘洋赶紧躲到了一边，笑着说：“我哪能要这东西，你实在不想要，找个人随便送出去算了。”

晚上还是比较冷的，外面刮起了风。他们穿过操场，走到寝室楼下的时候，看到一楼管理处的大爷正在门口扫地。

焦安忽然有了个想法，他跟刘洋说：“给这个大爷算了。”

刘洋眯着眼睛笑着说：“你去给他，看他要不要。”

焦安便走到一边，把纸盒子拆掉，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把橙子和手套递给了那个扫地的大爷，那个大爷赶紧推脱，不好意思要，焦安连忙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天冷，你留着用吧。”

他的这一举动令大爷一阵感动，他不停地跟焦安说，“谢谢你啦，谢谢啦！”

等东西处理掉，他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接着吹着口哨和刘洋回了寝室。刘洋拍了一下他说道：“李青回头问你咋没看到她给你的手套，到时候你咋说？”

焦安说：“不用怎么说，大不了就说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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