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睥睨捭阖 4.内功

董威恼火二人的撺掇，对此耿耿于怀喋喋不休：[space]

“是是是，我知道，这姑娘确实不错，我也存了些心思……可我们还不怎么熟悉，你们今日这么一整，我还怎么好意思来这老酒陈巷？怎么面对人家姑娘？[space]

更何况我还年轻，我今日说出这般话，却还没有成亲的打算，我堂堂七尺男儿，一个唾沫一个钉，再作迟疑，人家如何看我？为人轻浮，出尔反尔！”[space]

董威越说越气，原本杜秦川还在欣慰这最爱流连宜春院的二傻子枪王怕是动了真心思，任由他生着闷气懊恼，这会见他仍喋喋不休，不禁恼将起来道：[space]

“行了，瞅你那点出息。咱们女子十五便可嫁人，那姑娘高低也有二八年纪，思虑这事倒也不算孟浪，你若担忧与人家姑娘尚不熟络，便以今日思虑不周为名，却再与人家姑娘来往试探一年半载，等熟络了，你心境又有所变化，想成亲了，不就水到渠成了吗。”[space]

董威兀自苦恼，其实杜秦川和童猛还是有些理解他的，毕竟他平日虽流连宜春院，可用他的话来说那是游戏人间，磨炼枪意，真到找个姑娘成亲，目前还没做好准备接受。总感觉从少年郎成有妇之夫的感觉很不真实。[space]

酒足饭饱，三人都饱了七八分，夜色已深，董威去结了账，这倒非他人傻钱多，今日这么一回事，老掌柜事后必然会知晓的，两人又是自己带来的，事情出在今日要是让这二人掏了银子，不知道老掌柜会怎么看，且万一杜秦川这厮再与老掌柜说些不该说的……[space]

董威不敢想，但是觉得这缺德的杜老四干得出来。明智了一回，结账时夸了老掌柜的千金亲手所酿果然滋味非常，让老掌柜畅然不已，不知闭店后得知此事后的老掌柜什么反应……[space]

为了度过这段尴尬期，董威决定过些时日再来……只是有些舍不得邻家妹子感十足的掌柜闺女……[space]

三人虽非不能饮，却也非海量，今日畅饮，已是微醺了七八分，最不济的便是董威，脚下已是虚浮不定，有些摇摇晃晃，也是因为对着掌柜闺女借酒壮胆，后又埋怨二人郁闷喝了不少，当下最是不堪。[space]

三人互相搀扶着走了大半路，杜秦川突然停下道，“离镖局不远了，再转两条街巷便到了，童猛你搀扶着点董威，我今晚还有些事，晚点再回镖局。”说罢，把二傻子枪王交给体壮如牛的腹黑，匆匆离开。[space]

“这老四，没人性……这么大晚上能有什么事……”童猛只好接过董威，看着杜秦川离开自语道。[space]

“不消说，定然是去沈员外府上，至于干什么……”二人向来是不信杜秦川频繁拜谒的是沈员外那个糟老头子，嗯，肯定是沈家的千金小姐！[space]

“这么说来，杜四和董威都算是有了眉目……小丑竟是我自己……”今晚功不可没的童猛发觉这个事实后，直接愣住了，“苦也苦也……”[space]

二人不知道，杜秦川去沈员外府上，还真不是为了千金小姐，糟老头子就是他的目标！[space]

过了几条街转入诗书巷，这街巷，文绉绉的命，街里街外住了不少书香门第，这沈员外府亦是其中之一。[space]

话说这沈员外是咸通年末的进士，时逢懿宗僖宗二帝，天下失衡，僖宗为黄巢逼入蜀地，曾于昭宗朝致仕，后昭宗为朱全忠裹挟，沈员外弃官而去，不久朱氏果真篡逆，直至先帝朝复致仕，做了一年多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先帝宠信伶人，沈员外遂以年迈体弱，告老还乡，至今也不过方才耳顺之龄。[space]

杜秦川轻叩门扉，大门打开，门童见了杜秦川，却不诧异来访时辰，显然见怪不怪，当下开了半扇大门叫杜秦川入内。[space]

门童将杜秦川引至正堂，沈员外却不在，门童叫侍女前去通报，不一会，沈员外才从内室出来。[space]

“沈老先生，叨扰了。”杜秦川抱拳行了一礼。[space]

“不扰不扰。”沈员外摆手道，“前日遣府上下人去镖局请杜四爷，未逢其时，便留言教四爷得空前来一叙，未曾想四爷此时前来。”[space]

杜秦川连忙道，“狐朋狗友起的诨号，老先生莫要如此称呼，折煞我也，便呼我小友便可。”[space]

言罢，从怀中掏出一包裹，“此为前些日自河中带回的风湿草药，对老先生的腿有些许助力。”[space]

“上了年纪便都如此，不过小友一片心意，老夫便收下了。”沈员外摸摸胡子，笑眯眯地接过置于桌上。[space]

“老夫此番叫小友前来，一来承蒙小女早前受小友照拂，二来我与小友投缘，知晓小友素来习武，手头曾有一物，是为先年友人托付，老夫有心算无意，这些年只觉得小友投缘，想把这物件交于你。”沈员外终于说明来意。[space]

“与习武还有关？”杜秦川来了兴趣，不禁问道。[space]

“据我那先年友人所述，此物若得修习，不仅须习武的才俊，还需品性端良豁达，为人正气凛然。”沈员外回忆起那友人，有些感慨地为杜秦川解释道。[space]

“还有要求？只是这正气凛然我倒有些许符合，这端良豁达却不甚相近……”杜秦川皱眉道。[space]

“无妨，我那友人说了，这物件想要真正修到机制，便是千年也难得遇此惊才绝艳的大才。故此，我留意了这么些年，也没什么意思了，小友对老夫如此有心，便把此物与你，你若观之合意，便可细细研习，若不相性，你行走江湖，便替我物色它的主人吧。”沈员外说道，杜秦川听得不明觉厉，要不是这位是曾任前朝宰相的人物，必然按大忽悠处置。[space]

沈员外从怀中掏出一本线装书册，面皮写着三个大字：《抱朴经》。正准备细看，这时屏风后转进一道倩影。[space]

“杜郎来了，天色甚晚，如何不早些时日前来？”沈小姐傅粉施朱，吐气如兰，启齿道。[space]

“我的不是，思虑欠周，今日叨扰给老先生和小姐添麻烦了。”杜秦川赶紧道。[space]

“奴家可未曾有怪罪之意，杜郎对我父女二人有恩，莫说叨扰，便是日夜留宿也无不可。”沈小姐掩面轻笑。[space]

“呃，小姐莫要说笑，传出去坏了小姐清誉……”杜秦川额头生汗。[space]

“无妨，我父为人豁达，家风不尚外人那些繁缛礼节，便是真个有损清誉，杜郎为人磊落，定不会使小女蒙受这等污蔑坐视不理……小女性子烈，大不了寻思以住悠悠众口……”沈小姐浑不在意，语出惊人。[space]

杜秦川心惊肉跳，这般孽缘还要自两年前说起，这沈小姐那日去东市的藏药馆寻一味给沈员外治风湿的烈性草药，途径首饰庄看中一见玉镯，拿银子结账露了财，被不怀好意者盯上，抢了荷包，恰杜秦川在东市，为沈姑娘讨回，那味药颇为稀少，藏药馆也时无存货，杜秦川探知产自河东，便有过几次往返送药。[space]

沈小姐颦眉道，“杜郎如此生分，外人只道我沈家无待客之道，小女表字若瑾，杜郎如此称呼便好。”[space]

“……”杜秦川没有吭声，若是称呼了，叫镖局内的大小姐得知，恐怕自己就从“杜郎”变成“杜狼”了，使不得使不得，这小姐可不像个好人呐！[space]

沈若瑾见杜秦川没反应，不禁道，“是了，杜郎身上一股酒味，怕是早不知在哪位红颜知己处尽兴而归，趁这会空才来我沈府，罢了，杜郎有杜郎的难处，奴家不便再留，不过夜路难行，杜郎一身酒气，先于府上饮些醒酒汤吧。”[space]

说完叫下人去灶房忙活去了，杜秦川只好暂留，如坐针毡，也不敢看沈若瑾，翻开那本《抱朴经》看起来。[space]

自始至终，沈老员外都在一旁笑而不语，只是眼底稍稍有些遗憾。沈若瑾一番情意，可惜给了个木头。[space]

《抱朴经》首页：抱朴经为晋人葛洪所著，为葛洪及传人修习之经典，分为内篇外篇，内篇修己之身，外篇修性治世，两者暗含相辅相成，融会贯通方可登峰造极，堪破大道……[space]

杜秦川快速翻了个大概，看的一头雾水。[space]

按这《抱朴经》内篇首页所言，方士葛洪为寻求长生，炼制丹药，虽一生未能得偿夙愿，但后来闭门潜心研究，也有些心得。[space]

据葛洪认为，成仙得道的前提并不能只靠吞服丹药便可行，还需极为复杂的步骤，比如将自身素质提升，这个自身素质分为肉身与意志……[space]

这肉身一块，葛洪认为习武便是修行方式，只是习武远远不够，葛洪将习武一道分为几个层次：[space]

1.炼体：锤炼体魄，打熬筋骨，磨练气力。[space]

2.招式：将力以各种固定的招法形式施展。[space]

3.功力：人体是就像一个世界，肉身是天地熔炉，内力就是天地熔炉中的山川河流……[space]

内力？何为内力？杜秦川看了个梗概，满腹疑惑。[space]

4.形意：形意就像是世界的千变万化，风雨雷电，是个人意志与内力修到大乘瓶颈融合的体现。[space]

……[space]

总得来说，葛洪认为，得道成仙不只是吞金丹，而是内外兼修，并将自身的性情意志融合其中，具体怎么个融合法尚未可知，以此触碰自身的“道”，全部做到这一切，才可能得道成仙……[space]

真是疯狂，得道成仙，这也太玄乎了，简直就是故弄玄虚的江湖术士……这玩意给皇帝一定能卖不少钱。[space]

怪不得坊间一些信道求仙的江湖术士间传闻，太微玉清宫的天帝，昊天玄穹紫薇金阙无量至上大天尊玉皇上帝，乃是历经十万三千大劫万古无一的神仙共主，看来这历经磨难的才能修成正道的说法冥冥间自有些异曲同工之处啊。[space]

虽然杜秦川不信什么得道成仙，白日飞升诸如此类，不过这《抱朴经》对这武学的概括却也不无可取之处。[space]

习武，习武将招式练至极致，调动身体中的气力，让自身不再只使用外力，内气外力相结合，再至极致，融合自身性情意志，一招一式均有非同凡响的威能……[space]

值得仔细研究。[space]

怀着激荡的心情，杜秦川终于等到了那碗醒酒汤，匆匆喝了，向沈老员外和沈若瑾道别，不顾沈若瑾幽怨的眼神连忙离开。[space]

临别前沈员外又告知一事，再过三月，九月十八是沈老六十大寿，家中亲戚无多，希望杜秦川前来，杜秦川答应下来，叫府上到时提前再行通知，避免遗忘。[space]

摇头忘记沈若瑾的眼神，这年头，练的一身好本事才是真，要不然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了中原朝代兴亡的变动之中。[space]

杜秦川兴奋不已，出了沈府门简直健步如飞，他已经有所领悟，他的身手按《抱朴经》所说在招式的范畴内，这几年，杜秦川已经越来越感觉更进一步变得难上加难，即便再进一步的自己，也只是比之前强很有限的一丁点，如今，大的突破可能就在眼前。[space]

杜秦川兴致勃勃，却不知道一场大的危机在等着他。[space]

一个身影在五虎镖局门口石狮子前翘首以望，身上的杀气早已让门童躲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