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勒歌 第十八章 和与战

“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西汉民谣

当拓跋寔君复仇之火熊熊燃烧之际，云中郡皇城内一派歌舞升平，三皇子拓跋翰此时已继承大统，开始名正言顺的享受起帝王尊仪。大殿之上，十八名女子正在翩翩起舞，长袖薄衫，绿妆红唇，曼妙身姿随着音乐声翻飞，看得铁勒使臣口水都流了出来，出口大赞：“果然还是中原人会享受，这些女娃娃真不错！”原来此时拓跋翰正在与铁勒议和。按照曾守臣的构想，以代国此时国力，南北两面同时开战势必加速灭亡，秦代已成水火之势，但铁勒与代并非不可谈，铁勒不事生产，从古至今南下基本就是抢了就走，从不占领城池，与其说他们是邻国，不如说他们本质上就是一股山贼，对待他们让利即可，因此此番会谈其目的就是想以称臣纳贡的形式换取北方的片刻安宁，以求集中精力对付秦兵。

“特使既然喜欢，今晚就由这十八名女子伺候特使更衣如何？”看到铁勒使臣色眯眯的眼神，拓跋翰长袖一挥，显得极为大方。

“这怎么好意思呢？”使臣一边口头拒绝，一边将领舞的丫头拉向怀中。

“诶，特使不必客气，我代国虽然国事大不如前，但几名女子还是送得起的！”拓跋翰继续着他的“大气”，“只不过这纳贡的数额还请使臣帮忙通融通融，看看能否降到八成？”拓跋翰试探性的问道。

事实上，此番议和前，铁勒已经开出了价码，但拓跋翰内患未平，南边战事吃紧，手里面实在不多，此番会谈多多少少是带有谈价格的意思在的，他深知一个使臣和一个国家的胃口是截然不同的，这位使臣已然成了他的救命稻草，因此他不得不压着性子开始讨好这位番邦特使。

“好说，好说，我回去后定然将陛下的困境说予可汗，相信可汗也会理解，总比两国相争强吧！”已被美人好酒冲昏头脑的使臣信誓旦旦的说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双方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可是拓跋翰不知道的是，此刻他远在异乡的大哥为了报仇，已经把整个代国送给了铁勒，他此刻的行为已然让原本就不公平的可汗利益的天平逐渐压向大皇子一侧。

此时，云中郡城门打开，一匹快马正在高速向宫内奔来，是前方探马。不多时，消息已经传递到殿内曾守臣处，“使臣且先去更衣，看看这些女娃娃手艺如何？”曾守臣巧妙的打断了这一派祥和。拓跋翰满面春风的看着使臣的背影，打开了探马的迷信：前方来报，盛乐城北门大开，二十万秦兵已突破托克托，向我云中郡杀来！

“老师，这可如何是好啊？”拓跋翰脸色骤变，显然慌了手脚。

“陛下莫慌！秦兵皆是步兵，云中郡南至托克托一带都是广袤草原，利我而伤敌，我已集结三万重骑，都是骁勇，我等坚守不出，留北门做出口，由重骑自南门集结御敌，机动冲击后，于北门入城补给，再由南门出，由此以逸打劳，秦兵必久攻不下。托克托虽然被占，但立足未稳，我等可出奇兵，待秦军攻城时断其后路，二十万人马辎重压力必然极重，不出五日，秦军必退，我军乘势掩杀，可获全胜！”曾守臣自信的说道，他确实了解秦与代的优劣势，自古以来，兵家相较，拼得其实不是战场勇猛，而是后勤补给。自汉武帝征匈奴开始，中原王朝对抗匈奴的问题一方面是中原马种冲击力强，但持久力弱，虽然生的人高马大，但实战起来就远不是矮脚马的对手，另一方面就在于草原辽阔，往往一追就是几千里，庞大的军队给养无法满足。因此即便中原人多势大，但只要匈奴战法得当，也都是胜少败多，很是无奈。

看到老师如此自信，拓跋翰松了一口气，继续盘算着如何以最小的代价稳定住铁勒，很显然这位内斗高手，是典型的内斗内行，外斗外行。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此刻一支约两万人的队伍已经由平城北上，爬山涉水，过雁门郡，取道武川，从北部崇山峻岭中奔袭而来，他们带来的不仅是拓跋寔君复仇的怒火，更是云中郡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