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松传 第六五章关系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情人相聚如浮萍，任尔雨打风吹去。

宋木庆知道自己得罪了上司，怕李平胡打击报复。连忙甩了马氏，跑到广宁府，恶人先告状！神秘兮兮的报告给了总兵官李成梁，说李平胡是暗藏的土匪，潜伏的杀机。

李成梁默默的听得宋木庆讲完，喊道：来人！

进来四个辽东勇士。

李成梁：来呀，把这个卖主求荣的畜牲，拉出去重责五十大板。

大家听说是卖主求荣，十分痛恨。抡起板子，也雄壮有力。

李成梁继续命令：把这个奸淫主母，妄想霸占主子家财的畜牲，拉出去重责三十大板。

又是一顿暴风骤雨的大棍，宋木庆还不服气：我也是朝廷命官，你如何敢如此打我？

李成梁轻蔑地：我已经褫夺了你的一切功名。从今以后，你就是大明的奴仆阶层。任何金银不能使你赎身，任何功绩不能改变你命运。

士兵：把他撵出去？

李成梁：先关上三五年，再说。

徐渭：从来没有看到总兵大人如此生气。

李成梁：辽东何以匪患猖獗？就是因为百姓阶层道德观低下。鲜廉寡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像宋木庆这样的败类，人人都是得而诛之而后快。

徐渭：然大人并没有杀之啊？

李成梁：皮肉之苦，牢狱之灾，比一刀杀之，更加叫人快意恩仇。

徐渭喟然长叹：是啊。总兵大人意在精神层面摧残之，比之皮肉之苦，那是更高一层境界了。

徐渭忽然话锋一转：然则大人何以知道宋逆一定回来？

李成梁：贪。人的贪心。按照道理，得罪上司，一般都没有好处。何况还霸占主子老婆和家财，那是不共戴天之仇。李平胡没有学习宋时武松。武松为报杀兄之仇，夺嫂之恨，血溅鸳鸯楼，斗杀西门庆。虽然英雄本色，杀得痛快。但是却身陷囹圄，充军沧州。最后被逼得上了梁山，落草为寇。可叹英雄末路。李平胡相信组织，相信领导，由辽东总兵和辽东巡抚共同帮助他报仇。难道这不也是快意恩仇么？对于李平胡，毫发无损，丢了一个浑家而已。天下好女人多的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但愁无功，何患无妻！

李成梁继续说道：人的贪婪，决定了他的行踪。想当初宋木庆在军中，要风得风，吃喝玩乐。一下子叫他失去这些，他一定不会甘心。还会千方百计的得到。于是我就料定他还会回来。其实，辽东尽在我掌握之中，犯了事还想走出辽东，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吧。

这就是权柄。或者说是关系。

京城大兴。

县令赵大人又惊又喜。自己到处找关系拉人脉，白忙活了一场。结果被自己欺负打压的郑承宪，居然有京城神机营都督的关系。而且，据说这个李如松，在首辅大人张居正面前，能够说得上话，说得上话那都是小事。还和宫内东厂总管冯公公是莫逆之交，这个冯公公，可是皇太后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大人睡着了都笑醒了。

关系这么硬，这么漂亮，全国也没有几个。居然给我遇上了，看来咱是，不想飞黄腾达，也不行。

这天，又把郑承宪找来，亲自把盏，给郑承宪倒酒：老弟台，最近还过得舒心？

郑承宪一听这话，有数了，那是暗示你，县令大人最近一直关照于你，你得感谢，感激，知恩图报。

郑承宪赶紧离开桌子，扒地上就是磕头：卑职郑承宪，感激县令大人，感恩县令大人。大人有何差遣，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县令赵大人赶紧扶起郑承宪：以前本官做的多有欠缺。本官思考了，像你郑大人这样的知识渊博，与世无争。已经太少啦。来喝酒，喝酒。今天本官要敬你一杯。

郑承宪：不敢当，不敢当。卑职郑承宪，不敢和大人同饮。

县令大人：还客气。来，喝，喝。酒桌上没有尊卑。没有上级和下级。只有兄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个人都喝得有点高了。说话也不再含蓄，现在都直来直往。

县令赵大人结结巴巴：你我兄弟，不要说见外的话。兄弟你的事，就是哥哥我的事。哥哥我的事，兄弟你是帮还是不帮？

郑承宪也舌根变硬，拍起胸脯，说起大话：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大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郑承宪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县令赵大人一看，目标达到了。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赵大人：老哥哥我想请你去趟京城。

郑承宪一激灵：去京城？什么事？我可是两眼一抹黑，啥也认不识。

赵大人：就是去找上次那个神机营都督李如松，就说我们是兄弟，关系户，是兄弟，关系铁。

郑承宪：就行了嘛？

赵大人：对，就行了。他就有数了。

郑承宪：那我去京城，会克扣我的薪俸吗？

赵大人：你去京城，那是帮了大哥我的大忙。还有补助，还有盘缠。还有人跟着服侍你。

郑承宪：这也行？

县令赵大人：当然。现在你是县丞，忘记啦？把我们家丫鬟大红，叫上，跟你一道去。

郑承宪：大红，对对对，就是上次巡按御史来的时候，陪巡按御史大人喝酒的那个。

县令赵大人：是的，是的。你看大红，名字是粗俗了点，但是人家细皮嫩肉，要风情有风情，要风骚有风骚。多好呀？

郑承宪心里想着，这个都是你玩剩下的把戏。丽春院里姑娘多的是。

但是，你明知道他说的姑娘一文不值，你还得表现出来很是感谢，感激涕零。领导才会觉得你是一个可塑之才。

郑承宪：我十分感谢父母官赵大人对卑职的抬爱。但是，古人云，君子不夺人所好。大红，还是服侍你赵大人。卑职无须人照顾，一样完成大人的托付。

县令赵大人：好，好，好。你有这样的觉悟，说明你的境界抬高了。事成之后，本官若得高就，这大兴县令，非你莫属了。

郑承宪一惊：有这样的好事？不是做梦？

县令赵大人：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去做了，去想了，总有成功的希望和把握吧？你要是不去做，不去干，永远停留在想的地方。

郑承宪：大人说得是。

第二天，县令安排两个衙役，陪伴郑承宪，坐着马车，到京城神机营找李如松，疏通关系，好升官发财。

郑承宪根本就不认识李如松，找到了，说什么，怎样拉上关系，怎样才能替县令大人说上话，郑承宪心里跟本就没有数。

奈何县令殷殷期盼，赶鸭子上架，实在没有办法。哪怕最后变成北京烤鸭，也得去闯上一闯了。

到了京城，找到了神机营所在。

硬着头皮，上前问话。

郑承宪：请问大哥，你们都督李如松在什么地方？

神机营校尉根本就不搭理他。

郑承宪没有办法。就这样红不红，白不白的回去，肯定是不行。没有办法，就在门口等。

一直等了十几天，衙役都等的不耐烦了，再也不陪郑承宪一起玩了。谁陪你在大门口玩啊？不如找个茶馆，听上几段说书，喝上二两老酒，也不枉来过一次京城。

这天，郑承宪正靠着墙，打着盹，梦见吃北京烤鸭，哈喇子流了一地。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得得得，走了过来。定睛一看，我的妈呀，正是他要找的李如松！郑承宪一个键步，走上前去，拉住马缰绳：大人，你叫我好等。

李如松一惊，细细一看，不认识。

李如松就问了：大爷，您找我什么事啊？是有杀人放火，还是有土匪流氓？告诉我，我就管这些事。

郑承宪一听急了：我和赵县令关系铁，好兄弟。亲如兄弟。

李如松一听，遇上了傻子。立即说道：你松手。我知道了。

郑承宪一听，人家命令了，赶紧放手吧。手一松，就看见李如松一抖马缰绳，那马就冲了出去。

几天后，一行三人回到了大兴。

郑承宪一五一十，把情况汇报给了县令赵大人。

衙役汇报：赵大人，您不要听他瞎说，县丞郑大人，根本，压根儿，就没有看到李如松。他说的话，都是假的。

郑承宪还是嘴硬，李如松看到我了，我还告诉他，我和赵县令关系好，关系铁，我们亲如兄弟。

县令赵大人一听，兴奋了起来，这才是他关心的点：快说说，李如松是怎么，怎样回答的？

郑承宪：李都督说，你松手，我知道了。

县令赵大人：他说，你松手，那是什么意思？

郑承宪：卑职也是不知道啊？

县令赵大人很生气：临走的时候，本官再四强调，跟着郑县丞。你说，你们干嘛去了呢？

县衙役：我们跟着他了呀。

县令赵大人：还拉肚嘴硬。下去吧，来回路费，你们自理。

郑承宪：大人，那我？

意思是我的路费怎么报销？

县令赵大人：我再琢磨琢磨。

县令赵大人得出结论，这个姓郑的，就是阴他，骗他，不肯帮助他赵县令做事。

正在幽幽不乐之际，主薄司马让那过来一个廷寄。

这个廷寄，就是记录宫中，或者朝廷最近发生的大事。满清编写的明史，十有八九，就是搜集明朝廷的廷寄，然后汇总的。

司马让：大人您看，廷寄上说了，万历九年八月十二日，神宗皇帝发布圣旨：内职未备，储嗣未蕃，命“愽选淑女以备侍御”。下面还有，内阁首辅张居正查得嘉靖九年明世宗遴选九嫔旧例，上奏明神宗。八月十八日，神宗敕礼部，要求选择：年十四岁以上，十六岁以下，容仪端淑，礼教素娴，及父母身家无过者的女子，并特意嘱咐各州县安静行事，毋得因而骚扰。

县令赵大人：你什么意思？

主簿司马让：郑家有女初长成，久在深闺人未识。这个女孩子，碰，碰不得，不如把她送进宫去，做个宫女。叫她永远没有出头之日。那个神机营都督，就是找你麻烦，也没有缘由。是不是？

县令赵大人沉吟不语：这个，这个，也有点太伤阴德了吧！

司马让：没有心狠手辣，成不了大事。

县令赵大人：也说得是。你立即拟个文本，先报上去。不对，这个郑女，岁数不对。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朝廷说要十六岁以下的。

司马让：让她小一岁，就行了嘛。

县令赵大人呵呵一笑：你这是不是欺君啊！

司马让：说她十五，她就是十五。有户籍为证。

县令赵大人：户籍是十六岁，虚岁都十七了。

司马让：大人，这就是主薄的事情。明天，她就是十四岁了。

县令赵大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原来全部是你们做的事。

司马让嘿嘿直乐：为大人前途，卑职任劳任怨！

于是乎，如花似玉的郑梦境，进入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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