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松传 第五五章童年之路

隆庆六年十月，在京城的南部，百里之外，有个小县城大兴。就是现在的北京大兴国际机场所在的地方，有一户人家，主人郑承宪，县衙门的典史，一个不入流的小官。虽然官不大，但是在一个小县城中，也算是第四号人物。在他的上面，有县官赵得法，县丞孔有礼，主簿司马让。

郑承宪娶妻刘氏，膝下一儿一女。长子郑国泰，寓意国泰民安，年方十岁。小女郑梦境，寓意梦想成真，家境殷实。也已七岁。

这一天，郑承宪因为催缴粮食入库，迟了五日，被县官大人当众责打二十杖。皮开肉绽，一瘸一拐回到家中，愤懑不已，倒床上就睡。

就听得妻子刘氏正在教导闺女：何为女子四德？

郑梦境：四德者，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刘氏：何解？

郑梦境：娘，你都教了几十遍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烦不烦啊！

刘氏：孩子啊，娘左叮咛，万嘱咐的教育你，就是让你时刻想着娘的教导，虽然娘不认可，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这个女德四容，你要时时刻刻，牢记在心。

郑梦境：知道啦，娘。妇德，就是温婉柔顺，孝敬长辈。妇言就是，说话得体，不能伤人。妇容就是仪容洁净，大方得体。妇功就是心灵手巧，聪慧过人。

刘氏：嗯。背得倒是滚瓜烂熟。就是不知道使用。

郑梦境：娘，我又怎么了嘛？

刘氏：娘教你，女德四容，你刚才还顶撞娘？

郑梦境：你是我娘。还不给我撒撒娇？

刘氏：尊敬长辈，时刻牢记。将来嫁人了，才不至于婆媳不和，姑嫂矛盾。

郑梦境：娘，我才多大啊，就想着嫁嫁嫁，娘，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嘛？

刘氏：喜欢。娘就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踏踏实实过日子。

郑梦境：娘，你看看人家，名字里面，都是，花呀，翠啊，红的，绿的。怎么到我，就取了个梦境。你当时到底是做了一个什么样子的梦？把我的名字也叫做梦境？

刘氏：娘梦见自己的闺女，生活在富贵之家，奴仆云集。鸡鱼肉蛋，任意吃喝。娘高兴得不得了。但是，眼睛一睁，什么也没有了。

郑梦境：那我们不是高攀不上了吗？古人云，门当户对。这门不当户不对，到了那个大户人家，处处受到冷眼旁观，就连下人，都是横眉冷对，有什么意思嘛？

郑承宪忽然从床上爬起来：听说县丞孔大人有个公子，

刘氏：你就是想巴结你的上司。你看看辽东总兵李成梁，家里九个儿子，要是能高攀上了，你也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祖坟冒烟了。

郑承宪：说的好听。辽东总兵官李成梁，官至都督同知，世袭锦衣卫千户，何等荣耀。高攀不上，高攀不上。

郑梦境：娘，李成梁很了不起吗？

刘氏：不是很了不起。是真的很了不起。

满脸的羡慕嫉妒恨呀！

郑梦境：是怎么样的了不起呢？

刘氏：这个李成梁，娘也是从你爹拿回来的邸报上，知道的一星半点。他呀，四十岁，还是一个诸生。

郑梦境捂住嘴巴，满脸惊奇：那他现在多大岁数？

刘氏：嗯，你一岁的时候，他才开始出道。现在你七岁了，现在李成梁应该是四十六岁了。

郑梦境：娘，怎么可能呢？才六年时间，就从一个布衣，变成了辽东总兵官？

郑承宪：是的。时代造英雄，时势出英雄。

郑梦境：不得了。那他儿子，是不是锦衣卫千户？

郑承宪：闺女，他儿子，李如松，现在都是锦衣卫同知了，仅次于锦衣卫指挥史。大权在握，保卫皇宫。

郑梦境满脸都是崇拜：嫁给这样的少年英雄，那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郑承宪：李如松，二十四了。听说，已经大婚了。

一家默然。

郑国泰从外面跑进来：娘，娘，听说我爹给人打了。

刘氏这才看到，郑承宪皱着眉头，着急慌忙的走过来：承宪，怎么啦？出什么事情了吗？

郑承宪于是一五一十，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下。为了安慰老婆孩子，他故作姿态：没事，一点也没伤着我。

刘氏把他拉到房间内，扒下裤子，屁股上满是血迹，心疼的眼泪汪汪：这个该死的县令，下手如此之狠。她爹，你不要动，我来给你上点药。

第二天，郑承宪还要正常上班点卯。谁知道县令赵得法说他不能按时完成任务，已被夺职，回家待岗。

其实是大兴富户徐百万，花了钱，把典史一职，买了下来，给了他儿子徐得宝。

郑承宪忍着怒火，屁股疼，心疼，两面夹击，加上失业的打击，一下子病倒了。刘氏倒是贤惠，没有怨天尤人，反而温情安慰。

县丞孔有礼，主簿司马让，和郑承宪一向交厚。闲暇之余，也来和郑承宪喝酒聊天。

孔有礼：郑老弟，这闲暇无事，也不能在家坐吃山空啊！

郑承宪拱拱手：县丞大人，在下冤啊！

孔有礼小声说道：县令赵大人得了徐百户的银子，你这次催缴粮食，延误了时日，只是个借口。大家都知道，是因为下雨冲坏了官道。就是没有延误，他还会找其他的缘由，剥夺你的职位。

司马让：老弟台，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郑承宪两手一摊：百无一用是书生。实在没有着落，也只能卖字糊口了。

县丞孔有礼：愚兄倒是有个主意。县衙学堂缺个先生，老弟台不妨放下身段。比起典史，是低了个层次，但是，养家糊口，倒是可以绰绰有余。

郑承宪一听，很是高兴。一家温饱，本来已经愁煞人也，如今，有个差事，虽然苦点累点，只要能够养家糊口，也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郑承宪跪倒就拜：多谢县丞大人。容卑职一拜。

司马让一把拉起来：我们兄弟，互相帮衬。有难同当，无须多礼。

孔有礼：是的，是的。不要多礼，再要行礼，显得我们兄弟生份了。

晚上回家，郑承宪把满肚子的感激涕零，讲给浑家刘氏听了。本以为刘氏也会激动万分。

不想刘氏则说：孩她爹，只怕你是给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郑承宪诧异无比：何以见得？

刘氏愤懑不已：县丞孔有礼，主簿司马让，肯定是受县令赵大人指使。你好好一个典史，孬好也是县衙门的一个主事，掌管一县钱粮调拨。他说撤职就撤职，凭什么啊？我听说，是县城大户徐百户，使了银子，把你的缺，给他儿子徐得宝抵了。

郑承宪：我们一个百姓，如何与他徐百户相争。算了，算了。以后就做个学堂的先生。只要能吃饱肚子，也就算了。

刘氏：按我说，就该找县令赵大人理论理论。也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郑国泰进来，满房间里找吃的，没有找到。

郑国泰：娘，饿。

刘氏：你爹的职位给人顶替了，家里要过苦日子了。以后零食，鱼肉，可能都会裁减。饿，忍着点。吃饭的时候，再吃。多念点书，将来出人头地了，吃喝不愁。

郑国泰嘟嘟囔囔：妹，饿不饿？想不想吃麦芽糖？

郑梦境反而来劝哥哥：哥，爹娘心情不好，不要惹他们生气。

刘氏一把抱起郑梦境：闺女，娘就是饿死了，也不会让你们饿着。但是，我们自己，一定要有志气。不食嗟来之食。是不是？

郑梦境：是的，娘。有，就多吃点。没有，就少吃点。韩信受胯下之辱而为楚王。勾践因卧薪尝胆而复楚国。饿就饿点，有什么了不起的？

刘氏抱起闺女：是的。一个人，不经过磨难，何以有成。不经过痛苦，何以成功。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郑梦境似懂非懂，微微的点头。

直觉得母亲教诲如春风拂面。

好的教育，好的起点。如雏鹰展翅，不经历苦寒风雨，如何翱翔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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