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 第一章

北平某个茶楼里

台下稀稀散散的坐着些人，磕着瓜子，喝着三文钱一壶的茶水，昏昏欲睡。台上一个说书人在那唾沫横飞，讲着老掉牙的《三国》。

“唉，我说老赵，你这本子就这月我都听三回了，有没有点新鲜玩意让咱爷们们乐呵乐呵!”

听了这话，台上叫老赵的就犯了难。“您看这祖宗留下的本子就这么两个，别说您听累了，就老赵我也讲腻了!咱也没那文化，写新本子也不是咱能干的事，再说咱写的那本子您老也不爱听不是!”

台下笑声一阵，“得了吧，你写那玩意，三句不通两句，没法听。你来来回回净讲三国了，咱爷们都听腻了，换个换个!”

“那……咱讲水浒？”

“前天就是水浒，你糊弄咱爷们呢？”

“这……水浒三国红楼，咱也就这几个拿得出手，要是能会点别的，咱也能换个大点的地方不是？”

“要不……你给咱爷们讲讲这两天都新鲜事吧，听说这两天，可有大新闻呐!”

老陈一转那扇子，眼神都变了“可不是!要说现在咱北平最大的新闻，非是那朝月苑了!朝月苑那个刚上台的叫……叫李云笙!别看他才十五岁，那身段，那唱腔，我看呀，都快能赶上他师父了!我看呀，再等上几年，那可就是下一个李老板咯!”

“哎我也听说来着，不过你说，那朝月苑也真能忍得住，都十五岁了才让上台，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两年朝月苑败落到那个样子!这李香兰撑到现在还真不容易!”

坐在南边桌的人放心手里的茶杯，往前一探，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听说啊，那李云笙是李老板亲儿子!之前一直在南边庙里住着来着，五年前才被李老板接回来。这李香兰不简单，五年就整出来这么个厉害的人物!你说这李云笙要是从小练，现在指不定就是个李老板了!”

立马有旁人附和道“对!我看这朝月苑以后指不定就能一家独大喽!”

又是一阵笑声，茶楼里的人还在说这北平几犄角旮旯的八卦，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人，笑着喝光了茶，脚步轻快的走出了茶楼。

朝月苑

还没来得及进大门，眼尖的大华就看见了脸上满是笑意的人。“笙哥可回来了？笑的眼睛都没了，是不是又出去听人家夸你了？”李云笙更乐了“这兴夸还不兴听?咋，你也听到他们夸我了?”“这都夸到门口来了，刚才还有俩使劲往咱院里看呢!快进来快进来，一会你再被围住了我们可不管!”大华扔下手里的扫帚，拉着李云笙的胳膊就进了院。

云笙打小就没了娘，被李香兰收养。李香兰有个儿子叫李云轩，三岁时云轩的母亲带着他走了，至今也没什么音讯。李香兰怕云笙没人陪，就收了大华给他当个伴。李香兰带着戏班到北平打拼，所以李云笙八岁之前都在南边老家养着。八岁那年，朝月苑有了点起色，就接到了北平。没跟李香兰身边待两天，就碰上一老道士说，李云笙这辈子不顺，云笙云生，云彩生的飘飘忽忽，以后的路啊，要难走。正赶上李云笙闹脾气，说要学武不学戏，这老头就把他送去了城南边据说挺有名的寺庙养着。云笙跟着老和尚学功夫，还别说，有模有样的。十岁的时候，李香兰出了点问题，朝月苑就走上了下坡路，李云笙虽然不出庙，可这北平城里的事没少听大华念叨。庙里的老和尚说，学武，要修身养性，进了寺庙，就要忘却红尘。可李云笙还是没忍住跑回了家。看着躺在炕上的老头，云笙就再也没回去，规规矩矩在家学起了唱戏。

这一学就学了五年，本以为和老和尚学武还算有点基础，想让他学武生。可李云笙这嗓子，着实学不来武生，还挨了李香兰好几棒子，到底是学了旦角。李云笙170的个，别看脸上肉嘟嘟的，可身上却精瘦精瘦，没个二两肉。这戏服一扮上就活脱脱就是个女人，就好像从戏本子里走出来的人。虽然才学戏五年，这初上台还略显青涩，可眼尖的人能瞅出来，眼里那个含情样，以后必定是要唱出个名堂的。

李云笙被拉着进了院，紧着接就被按在了院里的石板凳上，大华将近20来岁，长的膀大腰圆的，这一按，险些将李云笙按了个跟头。

“轻点轻点，这是我今天新取回来的袍子，摔了又要洗了。”李云笙赶紧站起来扑楞几下衣服上的浮灰，嫌弃的看了眼大华。

大华憨憨的挠了挠头。“嘿，没控制好力度，下回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李云笙本就没真生气，拿过来大华递的茶碗，抿了一口，放在了石桌上，把手一背后，在院子里那些练戏的人群中开始来回巡视。“说吧，急急忙忙让石头叫我回来干什么?我刚听人家讲一半，正精彩的地方还没听完呢!”

大华跟在李云笙后面差不多半步的距离，凑近李云笙耳朵旁说了一阵。李云笙的笑意瞬间消失，甚至带了些怒气。“让他好好待着养着，怎么又出这个事了，还让不让人省心了!”转头气冲冲的走出了院子，大华赶紧跟了上去，两人消失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