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每个人都既善又恶,也承认这世上难有纯白的思想与无暇的为人,我也从来都不是。
但这位埃德奈尔王朝的开创者不仅在上位前便因自己的能力与才能凝聚民心,就连当他成为了一位至高无上的国王以后,仍旧能够一丝不苟地安顿好所有栖息在这片土地上的臣民,直到他积劳成疾,忙碌地死去。
而他原本并不需要这样认真且尽心的对待这群与他毫不相干的子民。
毕竟剥削奴役纳税人的国王数不胜数,只要你安安静静的扮演好自己的身份,哪怕不作为,也很少有人去责怪你,谩骂你。
作为统治者,他大权在握,想要什么,不行要什么,一声令下,尽可如他所愿。
但是他没有。
我由衷地在这里哀悼这位伟大的长眠者。
祝您在大天使米迦勒的引领下去往天国,享受永生的喜悦。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沿途也没有任何声响。于是我在短暂而宁静的思考中,由使者弗里曼的带领下走进了埃德奈尔王宫的内殿。这里是埃旦王后的行宫与国王停棺的地方。
弗里曼为我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黑纱与白纱,它们被细致地衔砌在高耸尖状的梭形门廊上,寄寓着人们及王后对已逝国王的哀思。
几天前,埃旦王后下令,在她的生命终结之前的这几十年中,这黑白纱任何人不得下撤,违令者处以绞刑处死。
我对这位王后的禁令感到很奇怪。
我来到了埃旦王后的面前,她亲自从那象征着权威与高贵的王座上走下来迎接我,仪态雍容大方。
她头上的华美王冠在灯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素雅的银白色丝袍尽显王室的典雅与庄重。
她的相貌能够使你想起天使加百列来到人世的样子,那能够让人们忘记这世间所有的悲伤与苦难。
我看到她便想到了阿玛兰塔,并不是说她们相貌相像。毕竟阿玛兰塔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而这位王后已经五十二岁,是一位饱经风霜的美人。眼角的些许细纹并不能掩埋她年轻时仍旧残存的风韵。
那已经死去的国王是在他登基之后才迎娶这位妻子。
据年纪大一点的人说,他们第一次是在战场之中邂逅的,王后是异国的长公主,却执意穿着士兵的盔甲嚷嚷着去战场上杀人。
不出所料,他俘虏了她的人,她俘获了他的心。那时的他们是彼此的敌人,而今却,同床共枕,携手走过了三十一个年份。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举手投足间,我恍惚,可以看见阿玛兰塔的浮光掠影。
埃旦王后优雅地向我伸出右手,我也循礼轻轻地点了一下。
“您长得很像您的母亲,查尔斯侯爵。”她微笑着对我说。
此时立侍在一旁的弗里曼礼貌地回答道:
“抱歉我打断了您的谈话。殿下,但是我想我应该对您的说辞进行稍微的更正。在查尔斯老侯爵死后,埃德奈尔国王陛下便下令追赠公爵,由他的儿子杜尔迦·亚瑟·查尔斯继承公爵头衔。”
“哦,杜尔迦,不好意思,我这几年的记忆力也许已经到了衰退期。查尔斯公爵,我向您致以我最诚挚的歉意。”埃旦女王微微颔首,对我表示她的真诚。
“没关系,亲爱的殿下,能够与您交谈便是我的荣幸。”
我也微微点头回了一礼,想起了殿外那长街上仍在等待着他们国王的焦灼民众,于是转身询问弗里曼使者:
“作为抬棺的被邀请人,我有义务提醒您,现在时间可能有些紧迫,埃德奈尔国王陛下的棺椁可以出巡了。我到访时,看见了无数悲伤的人们站在街道上泣不成声。”
“抱歉,查尔斯公爵,让您久等了。但……今天不仅是老国王下葬的日子,而且还是新国王上位的日子。我们在等候我们尊贵的的埃德奈尔王储,他正在由他的侍从更换礼服。”
我饶有兴致地讯问这位似乎知道一切的人:
“埃德奈尔王储?这位新国王继承了他父亲的名字吗?这在我看来可是一件并不多见的事情。”
在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王后之后,他对我礼貌地笑了笑。
“并非如此,公爵先生,我们的新国王刚出生时,就被老国王选中定为继位者。
这是一桩有关他们古老家族的传统。凡是长子,生来就不能被赐与名字,如果他们意外死亡,那么他们则没有资格带着名字下葬,他们的墓地将会被强制远离这个家族安眠。
传说这样的子嗣一出生便遭到诅咒,当盖上墓地的最后一捧泥土时,他们就会被恶魔全部吃掉,包括肉体与灵魂,当人们打开棺木查验时,连骨骸都没能留下。
但如果上帝保佑,他们能够等到当上国王的那一天(在上一任老国王之前这个条件是继承家族的铁器手艺),那么便能够逃脱厄运,将命运的齿轮移交在自己的下一代的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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