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无上 第四章 尝试破阵

“只要我足够小心，就无性命之虞。平时纳气速度太慢，之前也是靠药力，才能迅速收拢灵气。药力是指望不上了，已经被阵法吞了。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可以借助阵法的吸力。不能控制阵法，没关系，我可以控制身体。只需要短暂控制修为境界不至于坍塌，再将身体作为媒介，那么此事可成。”

许慕的想法很简单，把自己凝气三层的境界作为框架，就像一个杯子，自己主动开一个口子给阵法吸收，只要时刻用外界灵气补充进去，杯子没碎那么自己的境界就能始终维持。别的修士遭遇生死危机，也有将灵气消耗殆尽的时候，不过只能慢慢恢复，那是因为需要将天地灵气转化为属于自己的力量。自己可以直接略过转化，直接供应给阵法，又因为阵法自带的吸力与自身这个杯子相通，吸收灵气的速度可以远超常人。

说干就干，许慕控制丹田几大窍穴纷纷“开门迎客”，果然灵气刚脱离窍穴掌控逸散而出，便被阵法吸力吞吃殆尽，其速之快，犹如骤然蒸发。许慕不敢怠慢，赶紧同时控制四肢百骸借助阵法吸力，吸收四周灵气。

“不够，远远不够！五百丈灵气，给我过来！”

随着许慕大喝一声，丝毫不顾丹田似乎要被撑爆却只是一闪而逝的撕裂感，心中一喜：果然有用。

如果说之前借助药力吸纳灵气，更多是用于中和药力，吸力还算温柔。那么此时借助阵法迸发出的吸力，就只能是粗鲁了，因为不仅不需要转化，还随时保持无法满溢的状态。

此刻若是远远一望，可见以许慕所在山洞为中心，方圆近五百丈内的天地灵气竟是瞬间一滞，随后纷纷翻涌，向着山洞聚拢过来。

或许不怪许慕刚逃出鬼门关，就如此的不计后果。他现在依然清晰的记得，自学会记事开始，便有一个个许家人不断地用眼神告诉他，他就是家族的希望。甚至在那时，家族中的几位长辈对他都甚是和蔼，就连大长老也对自己笑过数次。

许慕最初踏上修炼之途时，仅仅四天便掌握纳气方法，一月不足就成功纳气一层，着实将许家上下吓了一大跳，各种赞赏之声接踵而至。

也是由此，许慕不知不觉变得有些飘飘然。然而，当他两年后顺利达到纳气三层巅峰，意气风发的准备闭关几天，一举突破到淬体境时，却是发生了一件令他不知所措的事。

只要他体内的灵气达到纳气境三层的极限，却是再无法吸收半点灵气，甚至连瓶颈都感受不到，也就是这个意外，造成许慕三年来修为未进丝毫，不得其法，毫无头绪。

在此以后，许家人对自己的态度变了，不再有赞赏奉承，好几位长辈都对自己不苟言笑，大长老也对自己严厉起来，只有两位护法以及父亲没有多大变化，至于常年在外游历的爷爷，则根本无所谓，偶尔回来都对自己一如既往地疼爱。

许慕其实不怪许家人对自己态度转变，自己是少家主，终究有一天是要接任家主之位的，谁又愿意在一个修炼废物手下做事呢，哪怕到时候父亲可以帮忙撑着，但总不能也不适合长此以往。

他父亲许昊看出原因，却不告诉自己，兴许是有自己的苦衷，别的知情者又碍于父亲的威势，对自己三缄其口。今日还是第一次见识这古怪的阵法，感到无力的同时，倒也解开不少心中的疑惑。

“或许，母亲的无奈离世，也与此有关……”

——

在山洞北面三里之外的地方，有一座约摸三十丈高的山峰，其上树木稀少，且地面少有积雪，看起来有些鹤立鸡群。

而在这山的顶峰，正站着一个身着青衣薄纱的少女，朝着许慕所在的方向，轻轻挽过被山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

这少女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略显高挑。体型纤细，没有那种太过惊人的凹凸有致，但却皓腕遮藏于轻纱，清波流盼于眼眸，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人之意，看起来深有惹人怜爱之感。

少女的纤眉似弯月般，轻轻浅浅，那极其精致的小脸上，此刻正皱着秀眉，似在思考着什么，倒是少了三分妩媚，多了七分可爱。

“前方似乎有人在大量吸收天地灵气，难道是有人在禁地突破？看这吸收范围，不像是强者，也没有强者的气机外散。反正师傅还要很久才会过来，过去看看倒也无妨。”

话音刚落，少女轻点了下脚尖，身形急转而下，翩若惊鸿，跃到了前方的一座小山包上，随后几个闪身之间，就已到了百丈开外。

许慕所在的山洞里，灵气迅速变得稀薄，周围五百丈内的天地灵气都是被他强制吸收了过来，眼见灵气又要被阵法吸收干净。

哪怕清楚这阵法必然难缠，也不由得心惊不已。以他的判断，吸收方圆五百丈的灵气，哪怕借助了阵法的吸力，但只是钻了空子。阵法毕竟不受他控制，修为又欠缺太多，已经快到了极限。

可他依旧不甘，如箭在弦，不发则意难平。

许慕深吸口气，先让丹田尽可能封闭截断大部分阵法吸力，缓了缓神，慢慢平复之前鲸吞灵气造成的不适感。

“我就不信撑不爆你！”

呼吸渐渐平缓，可他的四肢却颤抖起来，目光变得愈发坚定，心神抑制不住地激荡。如果说之前是小试牛刀，那接下来，就该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了。

只见他浑身毛孔舒张开来，毫不在意牵动干涸的血痂，撕裂之前的伤势。随后控制丹田放开一切防护，放任阵法大口吞吸。不过他没有着急行动，一边时刻计算体内灵气的消失，一边控制身体四周残存的灵气，化作数十条灵气细丝，蔓延开去与更远处的灵气团汇合，如同搭建桥梁。

最后，在许慕快要从修炼者跌落成凡人的瞬息，灵气细丝穿过皮肤，皮肤上的无数毛孔散发惊人的吸力，旋即方圆六百丈天地灵气，似乎受到牵引一般，只是略微一顿，便顺着灵气细丝被吸撤过来。

没有结束，伴随阵法的转动越来越快，吸力加强，犹如在许慕体外构建了数十个灵气漩涡，方圆七百丈，方圆八百丈，九百丈，一千丈，直至一千零七十丈都相继被牵引。

说来容易，可许慕并不好受，这样做与破釜沉舟一般无二。没见阵法撑爆，他的身体已是遍体鳞伤，寸寸肌肤被撕裂，血迹透过中衣，将蚕丝棉袍染红了一大片。

直至半刻钟后，方圆一千丈内的天地灵气，还有小部分没被吸收，阵法没有多大变化，只有构成阵法的丝线由鲜绿变成了暗绿色。

但许慕可不敢继续尝试，借着阵法的势且倚仗体魄远超常人，才完成这份壮举，心知不甘心不能作为没有自知之明的理由，肉身已不堪重负，赶紧收心守住丹田。

好在一切还算顺利，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随着许慕分出大半意识守住丹田，紧闭各处窍穴，便见阵法逐渐停止转动，随后如同风吹散迷雾般彻底消散。

按照许慕的设想，不论是开始吸收方圆五百丈内的灵气，或是后来的千余丈，最大的意外，很可能会面临整个阵法的反扑。真要如此，以这阵法的强大，修为断绝肉身破败都算好的。

当然，既然敢挑衅，肯定得有倚仗，许慕可没这么悍不畏死。首先这阵法极有可能是自己生而带来，襁褓中的自身都能活着，他不信挑衅两下就得殒命。其次自己的另一个猜测，他的父亲很可能知道阵法的存在，如果这阵法真要危及性命，肯定会限制自己的行动，更不可能让自己来禁地凑热闹。最后，阵法明明喜欢吸收灵气，可还是让自己修炼到纳气三层，这很古怪，很可能代表阵法被严重限制，就算阵法本身强大，严重限制后应该不至于要自己命。

许慕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疑惑与不甘，剩下一脸的无奈。看来自己身上的秘密还挺多，靠这点可怜实力，根本没法拨开迷雾。只有等见着父亲，再问问看了。

试着起了下身，却是还未来得及站稳，便两腿一软又跌坐了下去，不由苦笑一声。以他现在的状态，短时间内想要靠自己走到禁地深处，无疑是不可能的。

只好挪了挪屁股，顺势背靠在洞内一旁的石壁上，先恢复些体力。不过令他无奈的是，修为暂时没法恢复，四周的灵气都被阵法吸收得一干二净。丹田倒是余下一些天地灵气，就算转化了，也不过恢复到纳气二层。属于空有纳气三层的框架，得等出去之后或者灵气主动聚拢过来，才能慢慢吸纳。

不过今日对他而言，未必没有收获，好歹知道难以突破的原因。虽然暂时没法解决，但总算不再那么盲目。

只要到了禁地深处，到时不论是异宝现世，还是别的原因，肯定汇聚了不少强者，说不定还有其他域的顶尖强者。到时先问父亲，父亲解决不了，自己就看谁更厉害，就去求哪个，虽说让其给自己这个蝼蚁中的蝼蚁治疗，希望不大，但试试总是好的。至于面子，根本不需要考虑，不值钱。

“锵！”

许慕猛地一惊，本来还沉浸在想象当中，这金铁之声突然响起，登时把他吓一大跳。

似是蕴含了君临天下的气势，更充斥着一丝怒火，许慕刚被惊醒，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好一会儿才恢复清明。

缓缓起身，适应了下，感觉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眼中却多了一分迟疑。

去？还是不去？

这一声所带给许慕的威慑力，绝对是有生以来最大的。与面对散发威压的筑基强者不同，那种情况毕竟是面对面，哪怕两腿发软忍不住想要跪下去都不奇怪。禁地深处可有好一段距离，离自己这么远仅仅是声音，都能威胁自己。看来还是想得简单了，里面的情况自己没资格参与。

“若无今日之事，便也罢了，离去是最明智的选择。本来以我的实力，一着不慎，就有生命危险。”

“但既然知道了阵法的存在，进去后有机会求得强者出手，只要破解了阵法，我就能正常修炼，然后慢慢变强，才有资格知晓更多的真相。哪怕万一强者不愿为我这个蝼蚁出手，能在有生之年见识到真正的强者出手，也不枉此行。”

许慕的眼神徒然变得凌厉，暗道今天发生的意外够多，也不差这一件两件的。只要自己足够小心，应当没有大碍。就算碰到强者，自己没有身怀宝物，态度再放尊敬一点，总不至于非要跟个弱者计较。再想到父亲也希望他过去，到时肯定会护住自己。

如此一想，果然感觉心安许多。随即再不迟疑，连忙从储物戒中取出浴桶，再去山洞外面收集积雪，好在柴火洞里有现成的，就是洞内那个巢穴，全是枯枝和干草，用来生火尤为合适。烧了一桶温水，放了些平时用的药材，许慕赶紧脱掉衣物，进入桶内搓洗起来。

浑身上下，不是伤口就是血水，更有一层体内排出的污垢。还好他父亲给了他一个最低阶的储物戒，正好是纳气阶段就能用的。空间不大，放了些平时打熬体魄需要的东西，因为几乎每次都要在外面待上一天，所以随时准备在外面浸泡药浴，没想到这次恰好能派上用场。且药浴所用的药材对伤口愈合有奇效，还能缓解疼痛，搓洗起来倒也能忍受。

搓洗完毕，换上一身一模一样的行头，许慕不喜打扮，所以同样的衣物备了几套。

许慕感受了一下，倒是神清气爽，收获也不小，排出不少污垢，犹如洗髓伐骨一般，体魄强悍了许多。虽然伤口不少，好在没伤到根本，行动上并无大碍，只是短时间想要恢复实力显然不可能，更没法战斗。

轻车熟路的顺着藤蔓快速滑下了山崖，大略辩别了方向，许慕向着禁地深处看去，唏嘘不已，“真想见识下到底是什么法宝发出的声势，居然能令万千妖兽惊惧不已。”

“嗯？什么味道？”许慕面露疑色，喃喃道：“这淡淡的腥味……”

许慕惊疑不定地转身看去，瞬间脸色骤变，而后赶紧调转方向，向着禁地深处慌忙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