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无上 第三章 古怪阵法

再稍稍观察了片刻，许慕面朝洞口方向盘膝坐下，随即将潜龙草取出，直接一口咬下了半株，顿时浑身一阵清凉，隐约还有香气弥漫，感觉全身的汗毛孔都舒张了开来。更有种若是此时修炼，修炼速度定会超出平时百倍不止之感。

先尝试吃一半，就是为了确定这灵药直接吞服有没有毒，毕竟典籍上记录太少，许慕也担心一口全吞下去把自己毒死了。感受了一会儿，似乎没有意外，再一想可以借助药力强行吸纳灵气，说不定还能找出自己修为停滞不前的原因，索性拼一把。

而后，他再不迟疑，赶紧将剩下的半株也送进了嘴里，开始吸纳四周的天地灵气，整个人一动不动，像是一尊石像一般。

时间不长，许慕突然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面色似血，肌肤也是鲜红异常，体表更是散发出了阵阵清气。

若此刻有其他修士在场，定能感觉到这个山洞犹如成为了一个大漩涡，四周的天地灵气一次次的被吸纳了过来，然后自许慕的头顶灌注而下，在他体内一遍遍的肆虐，不断地冲刷着他的血肉。

随着灵气每一次冲刷过血肉，都会有一层漆黑的污垢，带着浓浓的腥臭味排出皮肤表面，身上的衣物也紧紧贴在了皮肤上。

这是在清除体内杂质！

许慕不禁心中凛然，在他的认知当中，这种洗筋伐髓应是独属于淬体境后期的能力，他还没踏入淬体境，实在没想到潜龙草居然还有如此效用。

而山洞中的吸力似乎变得越来越大，周围百丈之内的天地灵气都在不断向着这边汇聚，然后顺着许慕的天灵及浑身的毛孔进入体内。

直至半个时辰后，许慕面上以及肌肤的颜色逐渐变得正常，体表也不再散发清气，唯独多了一层厚厚的黏糊糊的杂质。

虽天地灵气依旧在不断向许慕体内汇聚汇聚，但他呼吸渐渐悠长，脉象也平稳了下来，整个人显得灵动了许多。

“轰！”

突然，许慕浑身一震，面上不久便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身体四周的灵气竟是不再进入体内，改而围绕着他的身体不停地旋转，且洞外的灵气并未停止汇聚，四周的灵气不多时便越发的浓密，却再没有一丝进入他的体内。

许慕眼睛猛的睁开，旋即瞳孔狠狠一缩，“该死！这是怎么回事，凭借药力也不行吗？自从三年前达到纳气境巅峰，就无法再吸入一丝灵气，为何凭借药力强行突破也不行。”

整整三年了，此刻虽说凭借药力额外吸纳了些灵气，但始终是纳气境巅峰，甚至感受不到瓶颈所在。就好比别人从纳气踏入淬体，是一条路中间立了一扇门，打破门就是破开瓶颈，许慕此刻的感觉就好像踏入淬体境的路别说门了，连路都变短了，犹如被人从中截断。

“嘿嘿，我偏不信这个邪！给我使劲吸！”

话音刚落，许慕双眼寒光一闪，反手拍了自身一掌，试图强行压榨潜龙草的药力。这灵药对他来说，本就大材小用，主要是修为低微，服用后绝大多数药力会蛰伏在四肢百骸无法消化。强行催动剩余药效，对他而言负担不小，就像一个鼓胀的皮球，继续往里面充气，肉身剧痛都是小事，甚至还有爆体而亡的危险。

随着这一掌下去，四周灵气不再围绕着他旋转，但却剧烈翻滚了起来。紧接着许慕的皮肤通红，还有多处渗出血丝，脸上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这还是他意志坚定，强行把药力压制在四肢及身躯，不然此刻就不会是头昏脑涨，更不仅仅只是渗出汗液，任由药力胡乱冲撞，怕是第一时间他就得昏死过去。倘若真的在此刻昏迷，不是得救，而是寻死。

因为强行催发更多药力，许慕还能尽全力牵引，已经算是突破极限，放任药力拥堵在各处筋脉不管，不仅丹田会不堪重负，各处筋脉便会首当其冲，造成多处爆裂，因此只有屏住呼吸，闭塞五觉，不让药力直冲天灵，避免慌乱中分心。

一息，两息，三息……一百息，一百零一息……

许慕默念中，时间一点点过去。从最初的癫狂冲动，再到药力爆发时的强装镇定，最后又在深陷困局后不得不心生后悔。

身体各处开始不断渗出血珠，除脑袋外别的地方都通红如血，手脚愈发控制不住微微颤抖。此时许慕更后悔了，深陷困局中不得而出是他得到的结果，却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原本没能成功突破，压抑了整整三年，不甘的情绪如潮水般确实让他疯狂了，让他有些顾首不顾尾。

若他不去强行压榨药力，那么潜龙草就像一个橘子，催动修为吸纳灵气所消耗的，只是最外层的果皮，里面的果肉会因为修士的保护机制以及体魄强度，不会快速被自己身体自动吸收，而是长期一点点的消耗，直到快要突破时，才大量消耗用于补充灵气增加突破的成功率。这种保护机制，哪怕是纳气三层也具备一些，别的修士同样也有，不过由于许慕体魄远超常人，比同境修士控制力度较强一些。但更多还是由于潜龙草不算多珍奇的灵药且药力温和，若是再升一个档次或是灵药蕴含的能量再狂暴一些，饶是以许慕的保护机制，也形同虚设，会第一时间昏死过去，甚至直接爆体而亡。

但此刻许慕依然危险，且是一种不得其法的绝境。

首先是药力越来越充溢，让他控制这股力量游走各处筋脉愈发艰难，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满盘皆输。偏偏药力不比灵气，因其更像一个整体般，没法细致入微的控制，更无法像灵气一样一点一点的排出体外，只要开了一个口子，就会犹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许慕再对自己体魄强度有信心，也不敢赌，只要赌输，就会在自己身体上炸出好几个巨大的窟窿，真要如此不死也残。

其次就是自封五感，以及屏住呼吸，这两个举动都是为了不受外界因素干扰，能够竭尽全力控制药力运转，但同时也危险至极。别的修士要自封五感，也得是找一个特别安全的地方，且有至亲在旁为其护法，再不济也是满足第一个条件。但他此刻身在黑龙禁地当中，更没有至亲在旁全力护法。就算玉角毒蚺选择放弃没有追踪过来，随便来一个弱小的妖兽或凡人，也足以让他万劫不复。至于屏住呼吸，就更为贴近死亡，因为许慕的每一次心中默念，都是在宣告他还能活多久。一个凡人憋气最久不过两百到三百息，这还是万中无一的佼佼者，许慕虽说能勉强把自己算作修士中的一员，但也明白这无异于自作多情，纳气三层连修士的门槛都没摸着，只是有幸见到，且只是若隐若现。因而预估自己能够憋气的极限，不过七百息而已，这还是算上常年打磨的强健体魄，不然只会更低。此时过五百息，剩下不到两百息，看上去很多，其实剩下的每一息，都是在宣告死亡。

这是一种死局，避免药力失去稳定在体内狂暴甚至瞬息炸开自己的肉身，就必须封闭五感屏住呼吸，让自己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入定状态，不增一分多心，也不减一寸当心。但与此同时，又不得不听天由命，自身修为低微尚不能做到外放灵识，任何外人或者妖兽到来，都是得见一次大恐怖！

五百五十息时，许慕想起父亲曾对自己说，能活下来，全靠母亲拼掉修为不存性命不要，更断绝了兵解离世踏入轮回的资格，不然一个腹中尚不及临盆的胎儿，哪来命硬不硬之说。所以要时刻记住母亲的心愿。

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许慕其实知道，当时父亲是有恨自己这个儿子的，就像是一种情不自禁难以抑制。哪怕明白不是自己造成，可母亲毕竟是为了自己，断绝了活下来的一切可能。给自己取名为“慕”，便有举踵思慕母亲之意。

六百息，想到十岁时，自己出于好奇，终于悄悄偷到一本《凝气集》，这是主讲修炼入门的书。许家明明绝大多数都是修士，父亲却仿若有意不让自己修炼。得到这本秘籍后，才终于让自己找到乐趣。兴许是爱不释手心中自现，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总感觉此书所讲异常契合自身。四天便成功开始纳气，不足一月就纳气一层。直至父亲发现后，倒也没有严厉处罚自己，只是对自己说，知慕少艾比坐忘长生更加容易也更美好，长路漫漫未可知，纳气速度虽说放在整个大陆上也算天才，不过依然代表不了什么，要想清楚。

还有句话，他父亲没有说，选择修炼注定会与平平安安，背道而驰。

六百五十息，许慕已经感受到极限，窒息的感觉时刻伴随，大脑明显供血不足变得迟钝起来。直到现在还没有受到外界因素干扰是一种幸运，必须选择窒息而亡或是爆体剧痛而死又是一种不幸。不由感叹自己为何要这么疯狂不计后果，为什么非要尝试着去接近真相，或许父亲说的对，知慕少艾更美好。

“哗！”

突然，许慕丹田处蓦然一闪，便见一圈圈光晕犹如波浪般扩散了出来，一直扩散到身体外半丈处才停下，随后慢慢变得凝实起来。看起来像是一个阵法，其上布满了数不清的古老文字，光晕阵法本就模糊的同时，这些文字每一个都显得晦涩难懂。

与此同时，这个光晕阵法开始缓缓旋转，而四周的灵气竟也随着它转动，更惊人的是，四周的灵气每随着这个东西旋转一次，就有数十缕天地灵气消失，似乎被这东西所吸收。

“这？这是……”

虽说无法外放灵识，但紧贴身体出现的异样还是感受得到。顾不得其他，赶紧解除目识，一眼看去。

“阵法？阵法！这居然是阵法！”

许慕可谓是惊骇异常，如同是见了鬼一般。

“不可能！阵法几乎从未在云阳镇出现过，我都仅仅是很久以前听父亲提起过，据传唯有在那些大城之中，阵法才算得上常见。”

许慕自云阳镇出生，所见最强者不过筑基中期，不算低但也不高，却连阵法内最为低阶的乱石阵都未亲眼见过，对于阵法的了解仅限于皮毛，这还是他父亲提起再加上查阅典籍。当然，这不表示阵法有多么强大。而是说云阳镇太过贫瘠，难以接触到阵法一途。

而他此刻所见，绝非阵法皮毛。随着身体外的光圈越发的凝实，可以清晰的看出，这阵法超出想象的繁杂。整个阵法是由数不清的古老文字以及数百条绿色丝线构成，以自己身体为中心，缓缓转动。其色彩灵动，不禁让人无意间联想，或许这其中的每一根线条，都是由数十甚至是上百缕天地灵气凝结而成。

他的惊骇来源，并非阵法如何繁覆，如何晦涩，而是构建一个阵法，承载一个阵法，最重要的阵基，竟是自己的丹田！

随着阵法的转动，身体四周原本翻滚旋转的天地灵气早已被平复，且变得愈发的稀薄。怕是过不了几息，便会被这奇异的阵法给吸收殆尽。

“有趣！真是有趣！哈哈哈，真是好大的手笔，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么大的胃口挑不挑食。”许慕心中感慨万千，身体止不住颤抖，面上挂满狰狞。

他已明白，这阵法存在本身，根本不是庇护自身，更像是一种反制。虽说吸收着四周灵气，但没有丝毫回馈给丹田，不仅如此，甚至还在反向吸纳丹田的灵气。

此刻由不得他踌躇不决，屏息已到七百息，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把。再不迟疑，赶紧引导四肢百骸的药力全部顺着筋脉涌向丹田。

随着第一股药力进入丹田，不由暗自感叹一声，果然，阵法的旋转速度似乎快了一些，随后那股药力便仿佛凭空消失一般，丹田根本无法掌控其踪迹。

之后第二股，第三股，第四股……直至所有药力全都进入丹田，随后消失不见。让自己深陷险境的狂暴药力，竟是以这种方式化解，许慕感觉难以置信。

恢复五识，大口喘着粗气，贪婪地感受着世界的真实，只差一点就把自己坑死，早已惊出一身冷汗。再一看旋转速度肉眼可见缓慢下来的阵法，许慕的猜测以及疑惑反而多了起来。

“阵法的存在，父亲当已知晓，当初的表情不似作假，且对阵法极为忌惮，才会转而劝自己放弃修行，以打熬体魄强化肉身为主。”许慕暗道，这是不是代表，阵法极为强悍，无论我怎么吸纳灵气，都无法达到阵法吸收的极限，以此破开阵法。

眼看着阵法转动越来越慢，许慕狠狠一咬牙，骤然冷眸寒光一闪。心中暗道机会难得，很可能错过这次机会，不知还能不能见到这阵法。这次逼出阵法显露，纯属意外，还差点搭上性命，倘若任由其再次蛰伏在体内，难免会不甘心。难不成下次还得冒着生命危险，才能让其显形？

只要自己小心一点，且天地灵气不像药力那般狂暴，不仅温和还可以及时排出体外，加上不需要自封五识屏住呼吸，成功的可能大大增加，安全也能得到保障。

就这样，一盏茶功夫，许慕就做了一个似乎很鲁莽的决定，看似记吃不记打，转而又用各种理由说服了自己。

是整整三年积攒下来的压抑，或是因为别的什么？

许慕无从得知，也来不及细想，因为阵法眼看就已经开始暗淡，他要尝试用天地间的灵气，去反复挑战阵法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