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神佛 第一章 众生相

缭绕山雾，荒废古池

一只幼年蜻蜓缓缓落在池内荷花上

蜻蜓青，荷花红，四周蝉鸣不止，喧闹中却荡漾着一股悠闲。

可忽然，天色骤变狂风四起，竹林弯折倾斜，竹叶飞舞，其中一片竹叶倏忽划过池塘，蜻蜓分尸两半，荷花分尸两瓣。

天地由明转暗，竟是眨眼之事。

浓雾已然被这狂风之力赶散，才发现一切缘起眼前另一座更高更瘦的山峰，四方黑云卷积着雷电往其顶上汇聚，最终在巅峰盘旋。

再看，一座堂皇古寺顺着山涧向上而建造，古寺的建筑镶嵌在这座奇山断崖上往上蔓延，直到包裹住整个山巅，

寺，本是佛家清心悟道之所，可看这座古寺修建的张狂新奇，外墙金灿，瓦着琉璃，实在是雄伟难当。

但是如今也就是这么一座雄壮的古刹，与天际上空汹涌滚动着的雷云漩涡奇景比起来，实在是显得渺小不堪了。

此峰是连绵山脉中最高一座，这古寺又是此峰上最顶端处之璀璨，而，在那涌动着的倒锥形风暴下，寺院却犹如花草之与古榕一般弱势。

然，这股奇异风暴真的是自然所为么？怕是无人相信。

寺内正中央，也是山巅正中，有一片操练场，此时偌大的操练场上只有一名赤袍活人。

只见这匹赤袍柔顺光亮，玄秘的气流在其外围环绕，甚至隐约有种膨胀翻飞的欲望，更像一个仆人，忠诚地遮挡守护着自己的主人。

再看这赤袍人，他的身边僧人尸体无数，血流成河，把白理石的地砖浸染成鲜红，再外一圈，是余下僧人持禅杖作防守状，他们身上无一丝尘土一丝伤势，但是眼神中无不激荡着愤恨。

与赤袍人交手的僧人的都死了，无一幸免，无一例外。

十年入门，十年历练，却在瞬间毙命。

这就是赤袍人身边每一具僧人尸首的故事，那就是那些横七竖八关节畸形的尸体的梗概。

生命的意义在此消亡，只证明出了一件事。

这不可能是一场均衡的战斗。

再看。

赤袍人挺胸傲立着，他面无表情，却在一呼一吸间激荡出极强气韵。

直到他面向寺内主座，看向跨立寺顶与他对峙的垂暮老僧，嘴角微微上扬。

“哈哈，哈哈..哈哈！”

他自顾自地闷笑起来，面容却丝毫察觉不出肌肉的质感，仿佛是干硬的面具被外力硬生生褶皱起来，他脸就在这僵硬中一瞬一瞬地变化，时而男时而女，时而英俊时而丑陋，时而苍老时而稚嫩，皆是不同人的面貌。

“这是...众生相...?!”老僧心头一震，惊愕之情布满双瞳。

“你是如何得到这众生相的，你..怎配得！！”老僧郁结，一口闷血吐出，山脉震动。

这老僧便是寺中住持，寂山寺三祖中唯一在世之人，无妄师祖。

“杀众生，便可得众生相！我没错吧...”赤袍人的脸面转换，声音也随着一同转换，令人毛骨悚然。

外圈的僧侣本是怒气中出，但看到赤袍人这版模样却慌了神，大家开始茫然。

众生相是佛门至顶，据说只有参悟成佛，才有此般面容。

“哈哈哈，好一个佛，好一个众生相！这便是你们追求的，成佛！”赤袍人笑容更加狰狞了。

“若我不是佛，那么我又是什么！！”

刹那间，天上黑云漩涡加急搅动，云中金雷迸发，万支闪电直劈地面，众僧不等反应已成焦炭，哀嚎声，愤吼声，雷电声交杂在一起，在赤袍人耳里却是一支极美妙的韵律，他的爽感已到临界点，浑身的皮肤开始瘙痒，他必须做些什么，必须让自己的这双手毁灭些什么。

“良霄！你都做了些什么！”

老僧咬牙切齿双手合十，眼耳鼻口七窍迸射出金光，嘴里的默念声从小由大，由内功催化，最终放大到无可扼制，整片天地的雷鸣都被他的诵经声盖过了。

不再有哀嚎不再有愤怒，不再有风声雷电，有的只是老僧的诵经。

..

乌云被金光穿透，寺庙上空是巨大磅礴的黑漩涡，但在这巨大漩涡的上方，一只五指状的金色气浪凝聚成形，直拍而下。

“好啊，打不过我，就用这招。”赤袍人舔了舔上嘴唇，轻蔑地笑道。

“良宵！你！与我便...同归于此地罢....”老僧逐渐定神，神情从惊讶转为呆滞，他可能想到了些什么，竟从眼角滑下一滴珠泪。

他右手伸出，缓缓下落。

寰宇震颤，半空中如山大小的巨掌瞬间盖下，打散了黑云漩涡，打散了电闪雷鸣。

幸存的僧人看着半空的金光，皆留下了眼泪，在天地间的电光火石中整理着衣着，期间依旧不断的有雷降下，将僧人炸成肉泥，但余下的对一切威胁已经视若无睹，盘起腿打坐与无妄师祖共同诵经。

这是他们作为寂山寺僧人最终的归属。

“若我不是良霄，我到底是谁。”赤袍人痴痴看着头顶的金色光亮射穿积云，轻轻呢喃着。

他的身形瞬间化为虚无，一个瞬步已到老僧面前。

...

山下，远方。

一家牧人在窗口相互依偎着，看着远方山巅这旷世的一切。

金色巨掌直拍而下，却在最后震颤偏倚，手掌偏转成为手刀，对着山体直劈而下。

待一切尘埃落定，只留下两座从中裂开高耸入云的焦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