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从山上下来,回到家中,已是深夜。
没有光明,没有星子,唯有风在狂啸。狂啸之声犹如鬼魅之音,不绝于耳,人心惶恐,坐立不安,睡而不眠。
坐于床沿之上,望窗外之景,脑中却想过去之事,欲无暂断之意。明知夜深,明知秀娟已死,却常挂于嘴边,念念不忘。
濡文悲痛万分,却又痛恨自己。虽知秀娟死去,但不知怎样而死?这岂不忠义、不关心乎?与汝相隔三年,才知汝死,这岂不负之?思来想去,唯有一计方能解此之结。他想。倘真有汝之魂魄,想杀吾解心结,那就来而杀之,死而无憾。
不过,虽说此事过于玄乎,几乎无人相服,可此事确实发生过一回了。那也如今夜一般,四周死寂无烟,但却有风声厉呵,电闪雷鸣,大雨滂沱。虽然当时不是这样的房屋,可却比这房屋金贵——乃公寓也——此公寓先前有户住家,其主人姓夏,字秀娟;还有二个男女娃儿,一为凤九,一为子龙,其二娃皆姓夏。因男人离世较早,留下秀娟于世。为把怀中之子生下,苦命于平时生计。男人不才,在世没有留下什么,只靠秀娟努力拼搏,才让腹中二子健康降世。后来只把精力放在二子身上,也就没有再谈婚论嫁,故将二子之姓同为夏。
年纪轻轻,不足三十,已沦为寡妇之名下。当时社会,仇与寡妇,驱而赶之,自生自灭。所以,他们三人移于破庙暂住。虽此庙隐蔽绝加,四周人烟稀少,很少有人打着路过,但生计之事却成问题。为解决此事,秀娟不得不再回城内,但又放心不下两个孩子。毕竟他们年幼生事,缺乏辨识之能。
为这事,她在篝火旁思了一夜,才终于思到。她心想,何不将二子乔装打扮一番,再与吾一同进城?于是乎,在第二日,他们三人一同进城去了。
“他们不会驱逐我们吧?”女儿稍大两岁,算是懂了点实事。
“只要你们说父亲还在便可。”秀娟喃喃般地说。
女儿点了点头。虽然有母亲的庇护,但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担忧和害怕。
似是襁褓中的男娃,安静地睡在秀娟的怀里。
“站住!”一名穿黄色军装的男子叫道。秀娟与她女儿随这声音停住脚步,浑身上下有些害怕地哆嗦起来,但并不明显。
那男子笑盈盈地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秀娟一番,说:“长得倒不错。”又看了看秀娟身旁站着的女孩,继续道,“还有两个娃。”顿了顿。将视线重新移到秀娟的脸上,突然问:“有男人?”
秀娟不敢迎视他的目光,只能看向别处。微微点了点头,作为回答。
“他在哪里?死了还是活着?”
秀娟咽了口唾沫,说:“我男人还活着。现就在城里。”
那男子听后,有些失望似的看了看她。然后,很有礼貌地说:“好!请!请!”连连说了几个请字,秀娟他们已经走进城门了。
刚才好险!好险!这是他们走进城后的感叹。
秀娟身上仅有几块钱,还不够五天花的。为此,她只好能俭就俭,能赚就赚。
后来,因社会不再仇寡,人人对已失了丈夫的女子换了另一种态度,从此,仇寡便改为敬寡。这对秀娟来说,是件天降好事。
那时,她二子已长大了些。女儿夏凤九五岁了,男孩夏子龙三岁了。他们二者都能言会道了,能跑能跳了;虽男孩才三岁,但不会再累秀娟了。比起两岁一岁的好。
由于秀娟的勤劳与良善,老板很重用她,给的钱也多。不久,她便买了一房。幸得老板照顾,帮她省去了一半的房价,并又改良了一番,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公寓。
小小院中,设有一秋千和藤椅。每天凤九会牵着子龙玩秋千、坐藤椅、观花景。他俩乐得都忘了自己。
秀娟的老板很阔气,不吝啬;很勇敢,不鲁莽;很英俊,不失礼。可以说他是一个十足完美的艺术品。由于每天登门拜访,秀娟有些喜欢上他了。她的喜欢,不是因惦记他的钱,而是因他这个人。自然,他也喜欢上她了。有时候相视一笑;有时候聊聊天、讲讲心事;有时候像个孩子似的荡荡秋千。在不经意间,两人的手就会碰在一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便会涌上心间。
他们从相爱、结婚、成为夫妻没用几日,但幸福的日子却很长久。每天都生活在幸福中。
有人说:“如果你爱一个人,就必须做好应对痛苦的准备。”
果不其然,那种痛苦来了。
某天晚上,秀娟家里来了几个客人。白天,他们是看中了一批货物,才在晚上找到秀娟家商议。可商议的结果不尽人意。于是,他们和秀娟争吵了起来。
“你凭什么卖这么贵?”
“你以为你是老板吗?”
“对啊!你不就是个可怜巴巴的寡妇嘛!牛什么牛?”
“我没有牛,这些货的价钱本就定好,是你们强词夺理。”秀娟反驳。
“你敢说我们强词夺理。”其中个矮的男子突然举起脚旁的兀凳,向秀娟这边扔来。
由于秀娟没有及时躲开,被兀凳砸伤中了腹部。顿时,一股抽心般的疼痛蔓延全身。她捂住疼痛的部位,慢慢靠近身后的沙发。
“把这恶毒的女人打死。”矮个男子扬言道。
于是,另两个男子撸起袖子,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朝秀娟径直走来。
此时秀娟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看来她被兀凳伤得不轻)只能接受那如沙包大的拳头,重重地打在身上。
秀娟痛苦地呻吟着、忍耐着,眼前朦胧一片。就在她感觉要被打死的时候,却惊奇地感觉到身子不痛了,仿佛麻木了一般。
不!那不是麻木,而是“隐隐约约的叫唤声。”
究竟是什么?或者是……谁?
逐渐地,她清醒了过来。抬起眼一看,面前站着的竟是自己的女儿。她用她娇小的身躯,抵挡着疯来的拳头。刹那间,她猛地站起身,把面前的女儿搂过来压在身下,用自己的身躯承受那些拳头。
“你疯了吗?不要命了吗?”自己感觉声音很大,其实太微弱了。
“妈!”女儿哭了,实在不想让母亲再受伤害了。
秀娟也哭了。虽然她强忍着泪水不往外流,可还是有几滴落在了凤九的额上。
凤九放声大哭了起来。
终于,秀娟的丈夫回来了。
见此情景,他抄起家伙向他们打去,把他们赶走了。
秀娟安心了。
“秀娟,你没事吧?”
“没事!”轻轻说完,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朦胧,最后昏倒在他的怀中。
说起秀娟之死,虽濡文不知,但也算是传奇。
此传奇之故,乃是隔壁闻而传之。他们总在人面前说:“那美若天仙的秀娟,因她丈夫施的压力太大,又像变了人似的打骂她,她承受不了,故而选择自杀。随后怎样,我就不知了。不过,那时我见过他几次,神色匆匆的,恐是在夜晚把秀娟给埋了。”
“给埋了?”一人惊叫,“就他一人干的?”
“不,还有他两个仆人。”
“我就不明白了,到底因什么事而下此绝手?”另一人问。
“嘿嘿!”讲者鬼笑道,“这事可就多哩。”
“讲讲呗!”
“对啊,讲讲!别卖关子。”
讲者有意面带笑容,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钱”的手势。旁人立马明白过来,纷纷从兜里掏出钱,递于他手中,无奈地听他讲道:
“我想你们都知道秀娟的为人吧?她俭朴、善良,常常给路边的乞丐饭食,以及衣物。有时候,还给自己母亲送果蔬、补药。而她自己却不如乞丐。因为,她常把好的东西无馈地赠给穷人,想让他们好起来。可正因为这样,她丈夫就认为她偏心,还以为她外边有个野男人了,便不把精力投于他身上。因此,他们之间越来越冷淡。我很少听见他们说话。”
讲者喝了一口水,继续道:
“虽然他几度生恨于她,可因有孩子在场,他也就没有发作。天天忍耐,本以为她会改之,却不料变本加厉,比之前更为冷漠。秀娟觉得丈夫不理解自己所做之事。而她丈夫却认定她外面另有所属。再加上平日愈发冷言少语,不相互问问,以为自己心想便是,故而她承受不了,选择自杀。”
“她的心本就脆弱,再加上丈夫的诸多不信任她,使她胡思乱想,故而自杀。哎!”讲者长叹一气,“好好一女子,就这样死了,可惜哩。”
旁听者也连连叹道“可惜”二字。
那讲者又讲了些关于苹果之事后,便散了。
其中一行人,把这听来的故事,讲给了其他人,故而其他人把此事传给了何濡文耳中。在那时,他才得知秀娟死了,因而悲痛不止。
想着想着,伯父——濡文又落下了眼泪。
秀娟生前也是爱着濡文的。
其原因在于那颗苹果。
可后来因为秀娟与另一男相爱,濡文便横下心来,弃她而去。
去后多日,濡文重找一妻——便是如今的伯母——但虽然有了一妻,可他心中仍忘不了秀娟。每次一见那红艳的苹果,总会想起秀娟给的苹果。因此,他很少吃苹果。
上次做的梦常惦于心间,无法散去。有时候会因此梦而在深夜惊醒,从而无法再睡去,只好借着月光,看一些书或报纸,浪浪时间。可这也不是个法子。因为有时书或报纸都会让人感到无趣。
无趣便无趣吧,可连人都空乏孤寂,在这宽敞的安雀之屋里,都失了趣味。如此一来,这人有何活头?他心想。不知,确实不知。如果知,还能像这般苟活?即使家中有人,虽不般如此,可也得看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像自己一般,那有他有什么两样?仍旧空味无趣,毫无区别。
但是,这样的人还是来了。
她身材苗条,秀气貌美,像一支笔直的毛笔,挺立在门口,浑身上下透着书香之气。她双目圆睁,温文尔雅,看着向她走来的何濡文。
“你好,请问你是濡文吗?”她问。
何濡文停住脚步,抬眼相迎她的目光,点点头道:“我是。”
那女子微微一笑:“你还认识我吗?”
何濡文讶异又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我们见过吗?”
“我想你应该忘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公园里。那个公园名叫‘怡心园”。你想起来了吗?”
何濡文仔细回想起她所谓的怡心园,可在记忆库里搜寻了一番后,却没有此印象。虽然有一点在怡心园里浪过的印象,但那只是一个人游玩而已。关于她的,几乎没有。
“不记得你。”他说。
那女子有些失落道:“没关系。我记得就行。”冲他勉强一笑,“我能进你家坐坐吗?”
濡文看了看手表。在过两小时,雪儿就放学了。他心想。既然还有时间,那就与她聊聊。于是将她请进屋了。
“请问翠萍呢?”
“她打工去了。”
“在哪打工?”
将杯里放好茶叶倒好水,端到她面前后,濡文说:“在超市里打工。”
“哪家超市?”
“离这不远。”
“我听人说,翠萍她很辛苦,整天忙到深夜都不能睡觉。”
“嗯,我知道!”濡文垂下眼睑,心痛道,“她这样做,不就是为了还钱嘛。”
“我还听人说,夏文华出车祸死了。”
“是啊!……”
还未等濡文说完,她插口道:“你……妻子呢?”
濡文抬眼看了看她:“不知去哪了。”
“噢!”
她环视四周。这房间的冷清顿时向她袭来,使她的心被冷得打起战来。单调的客厅、老旧的电视、还有墙上那摇摇欲坠的墙皮……这还能算是个房子吗?
“那钱还了吗?”她又问。
“你究竟是谁?”
“我……我是嘉颖。方嘉颖。”
“我不知道什么嘉颖……”
“不不不!”嘉颖急急地说,“你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么多年以来,你忘记了而已。”
濡文看着她,没有说话。
“前年一月,天降大雪,我独自一人在怡心园里散步,可由于脚下的雪变成了冰,我不小心滑倒在地,扭到了脚。就在此时,你见后跑了过来,把我扶到最近的木椅上,然后揉捏起脚踝。你忘了吗?”
濡文沉思了一番,道:“我想起来了。是你。”
方嘉颖微微一笑,点点头。
“当时我只是出于好心。”
“我明白。”
……
就这样,他们俩聊到了雪儿放学的时间。
濡文和嘉颖一同去学校了。
雪儿高兴的冲进伯父怀中,给伯父讲了一些今天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伯父听后,也开怀大笑。这是他在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绽放笑容。站在他身旁的嘉颖也笑了。她在笑他有这么个天真可爱的孙女,也在笑有那么个勤劳善良的翠萍。
飞卢小说网声明
为营造健康的网络环境,飞卢坚决抵制淫秽色情,涉黑(暴力、血腥)等违反国家规定的小说在网站上传播,如发现违规作品,请向本站投诉。
本网站为网友写作提供上传空间存储平台,请上传有合法版权的作品,如发现本站有侵犯权利人版权内容的,请向本站投诉。
投诉邮箱:feiying@faloo.com 一经核实,本站将立即删除相关作品并对上传人作封号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