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寒冷,酒,反而是最温暖的东西。
一桌子饭菜,吃到最后,最热乎的就是酒。
就像是吃饭的人,能敞开了聊到最后的,一定是抱着酒的人。
浓郁的酒香弥漫整个院子,即便是风从东面吹向西面,也吹不散这酒香。
有人说喝酒误事。
也有人说酒后乱性。
但酒还是被无数人喜欢,即便是那些说酒不是好东西的人,也喜欢。
他们通常是喝酒前无比抗拒,喝酒时,来者不拒,酒醉后,满脑袋悔意。
但酒有一点好:若你想和朋友说些心里话,你想看看朋友卸下疲惫后的会心笑脸,那不妨去喝点酒。
这晚上,姜山也不知道和令狐月初聊了什么,总之,是一个忧愁的人,和一个潇洒的人,在说忧愁。
他哪里会懂?
不过令狐月初倒是能做个不错的倾听者。
说到最后,姜山只是苦笑着摇头,头都要埋到桌子地下去了。
令狐月初用尽全力去听,也只听见一句。
“白银票,飞满天,撒得天地尽皆雪。
当真是,虎父犬子。”
……
那晚,姜山酣睡如牛,等到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令狐月初已经再次启程了。
马车还是那个马车,马夫还是老柴。
令狐月初睡在桃儿的膝盖上,桃儿则是笑嘻嘻的给他喂葡萄,给他斟酒,这马车就轻轻晃荡着,朝云川而去。
明红菱坐在马车内一侧,贴着内壁。
这一回她学乖了,不再多话,免得到马车外陪着老柴当马夫。
她和老柴可没什么关系,当初为了设局抓令狐月初,才临时搭伙。
只可惜,选错了人。
桃儿喂了几个葡萄,看到令狐月初还在把玩那个铜盘,觉得奇怪,问道:“爷怎么把这个东西也顺走了?”
令狐月初眨了眨眼,道:“这可不能乱说,左右姜老头死活要给我,他塞给我的。”
桃儿苦笑道:“这也算是我们南朝拿得出手的密藏了。”
令狐月初反复看了几眼,便是看了一整圈,没说什么。
他认真研究了几分钟。
然后……
体内自然而然来了一种明悟。
是那密保的作用,不多时,口诀便已经融入了脑海中。
并且开始随着他不断思索,或者运行内力,而慢慢变得熟练。
索性,令狐月初便闭上了双目。
碧水青天明王功。
是对内力极其精细的操控,而若是练成第一层,内力的精度将会大大提升。
他一甲子的内力,恐怕比寻常武夫八九十年内力更加厉害。
好霸道的武功。
碧水青天,取的是空明之意。
而明王,则是魔教自古以来的护教法王,有大神通之力。
所以这武学最后也藏有武德之言。
杀,为不杀。
简短的四个字,道出了魔教真谛。
此刻,内力运行四肢百骸,走了一个周天,自然便有了分心逐念,而这念却还很弱。
但是却开启了另一扇门。
分心,逐念,便是让令狐月初大脑开阔,在与人交战之时,手可拿剑,而气却也能御剑。
这边是碧水青天明王功的能力。
而黑心老人,当初可不只是如此,据说他可以气御剑三丈远,并且可御上百把,甚至更多。
如万剑归宗般,杀人如摧枯拉朽,轻而易举便可令其尸骨无存。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令狐月初睁开眼,算是将心法和功法都走了个便,然后这铜盘则是当做护心镜,放在了外衣内兜之中。
寻常时候根本看不出来。
一行人继续朝着云州而去。
……
此刻,游历在南州诸多名胜古迹的鬼王,也回到了鬼王楼。
第一件事便是叫来了崔判官登五层楼。
五层楼,很黑。
只有烛火照亮一条小道,石板堆砌的道路显得四周冰凉,而这个小道的壁画却是鬼面壁画,栩栩如生。
每当烛火照亮一小段路,便可看见两侧出现狰狞的鬼脸,或血红惨淡,或靑面獠牙,又或者是人首兽身。
崔判官就这么走着,便看见了一扇厚重无比的门,门前自有守卫,乃是两名八十岁的老人,手上都带着枷锁,那枷锁已经刺穿了手腕经脉,多年未曾取下。
现如今,便如同长在了手上一样。
嗡……
名为地府的两扇门打开,里面的光亮慢慢的透了出来,显出了里面的富丽堂皇。
从屏风古董,桃红插花,到姹紫嫣红的园林,一直可进入深深庭院,朱墙碧瓦,高大厚重,如同坐落在这五层楼的巨兽。
鬼王楼,占地实在是太大,所以第五层楼,竟然在楼中还另有天地,若是从外向内看,只不过也可看见寻常的门窗罢了。
此刻,便有一人正在练剑。
他穿着黑衣,黑袍。
法令纹已入嘴,腰带如锦,身形如迎风白杨般挺拔。
他一招一式缓慢而扎实,但若是仔细看,他的手并没有握在剑上,而是在辅助。
仿佛只是快速修正剑指的方向。
感觉到有人进来,剑锋忽然凌厉,崔判官原本是负手而行,但刹那间,便瞪大了眼睛,因为那剑,已经指在了他的眼珠子上。
好快的剑。
好强的内力。
崔判官连忙后退一步,躬身行礼,轻声道:“恭迎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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