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寅时三刻,沙风劲,天未亮。
出发前往邯郸城南门,莽劲打前头,牵着一匹棕黑色的大宛马,手提油灯,小心翼翼打量四周。后头是还未睡醒的成施羽龙,窝在敞篷马车上,缩成一团。他那匹高大的白俊三河马正由叶阳生骑着,叶阳生与成施羽龙隔着一辆送货的马车跟在队伍的最后头。
这本来该是由成施羽龙打屁股眼儿,奈何成施他赖着不起来,眯着眼睛装睡,叶阳生和莽劲都拿他没办法,用他的话来讲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莽叔,啥时候咱再回这邯郸城?”叶阳生问道。
“怎么!昨儿是见到哪家姑娘?还舍不得离开了!”莽劲打趣道。
叶阳生双颊微红,说话间带着一点姑娘家的矜持,支支吾吾;“我..我那个只是想在回来再看看昨晚上的七彩虹光。”
”那哪是什么虹光,那叫烟花。你要是喜欢看,等到了摇光城,你莽叔叔帮你把整个城的烟花都买下来,放他个三天三夜。“莽劲说话十分豪气,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眉间却依然紧锁着不放,挺直的身板像是一座瞭望塔,眼神如夜莺般警惕。
”谢谢叔!“
”咱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阳生,昨天真是萧远光出手相助吗?“莽劲心里有着些许疑问。
”嗯,我不会看错的。我们逃走之前他弟弟还朝着我们挥手来着。“
莽劲沉思片刻,回答道:”你在山中十几年未入世,确实也该知晓些这世间的俗人俗事。那萧远光不仅邯郸军统领,还是帝都萧家的嫡传子。我听人家说萧家独传的天雷剑法是世间少有的化臻剑法之一,而那萧远光的大伯萧复更是连你师傅都刮目相看的剑客。据传闻此人七岁练剑,十岁渡怒江,十八岁跨万重山,二十五岁闯龙门,四十岁悟灵龛,花甲上玄独步天下。“
“真有你说的这么神!那和阳生师傅比,谁更厉害?”成施羽龙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听地津津有味,目光炯炯。
莽劲神秘一笑,回答道:”这你得去问阳生。毕竟他又不是我师傅。“
成施雨龙左脚在敞篷马车上轻点,一跃到后头马车车顶,看着叶阳生,好奇问道:“到底谁厉害?”
叶阳生先是抓抓脑袋,又是摇摇头,犹豫许久之后终于还是给出了答案:“我真的不知道,我又没见过萧复。”
“哈哈哈!”莽劲笑道:“确实如此,言之有理。”
成施羽龙在车顶坐下,凝视着夜空的几点零星,心中已然有了答案,道;“要我说那定然是你那位师傅厉害些,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世人皆知天雷剑萧复,不知你叶阳生的师傅。谁是山外山!谁是人外人!不是一清二楚?你说我说的有道理吗?”
叶阳生听着确实是有几分道理,心里些许高兴,点了点头,十分赞同。
“哼!你这是哪门子的歪理。依我看,两人孰强孰弱,现在下定论还言之过早。比过才知道。阳生你说是不是?”
叶阳生有些不开心,毕竟怎么说那都是他师傅,向着他点是应当的。于是便不情愿的回道:“莽叔说的是。”
距南门仅有一里,蛮劲挥手示意叶阳生等人停下,叮嘱道:”一会到了南门,你们不要说话。如果见事不妙,丢下货物,冲出去就是。“
”莽叔,你是开玩笑的吧!“成施羽龙觉得今天的莽劲有点不对劲,‘丢下货不管’,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
”你觉得呢?“莽劲转头看向他,成施羽龙只感觉叔叔似乎在怕什么,而莽劲眼中那一瞬闪过的莫名情感他并未察觉。
一行人放慢速度,前行了五百米。
遥遥望见,南门口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儿动静。莽劲心中疑虑更甚,他命叶阳生等人再次停下,对身后的两人说道:“回去,我们从北门走。”
成施羽龙从敞篷马车上飞身一跃到了莽劲前头,说道:‘叔叔,我看你是年龄越大胆子越小。您要是不放心,我去前面探路。”
话毕!莽劲未来得及开口,只见成施羽龙脚下两点,未发出一点儿声音,便已飞出十余丈远。
叶阳生见状,骑马上前问道:“莽叔,要我帮忙吗?”
“唉已!算了,等那臭小子回来吧。”
“沙沙!”忽然的一阵沙风迎面而来。
莽劲心中一凛,‘这城门是开的,为何漆黑一片,无人把守?’片刻的琢磨之后,莽劲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有些焦急道:“你去把羽龙追回来,我就在此处等你们。”
“好!”阳天应声后将马绳一拉,打算骑马追上成施羽龙,马儿未走出半步又听见莽劲道:”别骑马,跑过去,动作要轻。“接着吹灭了手中的油灯。
叶阳生下马奔行,步伐矫健,几年在山上打水所练就的脚上功夫,不见多么灵动迅捷,却是极为扎实。
四下一片漆黑,阳天听见前方迎面而来的脚步声逐渐清晰,便以为是成施羽龙回来了,加快脚步应了上去。不过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儿,饶是听着脚步声他也无法清晰把握两人之间的距离,正当叶阳生看见那道模糊的身影之时,两人已只有半尺距离。
“当!”两人扑在了一起,一个被另一个压倒在地。
”哎呀!是哪个不长眼的撞了本小姐,还不快点给我起来。“
叶阳生有些目眩,只感觉压在一个温软的海面上。直到听到身下那女子的声音,他才缓过神来。
天哪?怎么是她!
哦对!我的锦囊。
随后叶阳生身体一疆,只见那女子死死的盯着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手里抓的不是锦囊。
怎么办?怎么办?不管了,先跑吧。反正她也不知道我是谁!
就在一瞬间,叶阳生心中有了觉悟,起身拔腿就往回跑。
那女子左胸火辣辣的胀痛,花了些许时间起身,不过方才那淫贼已经跑出有几十米之远,受此大辱又她怎么肯上罢干休,就此放过他,当即拔剑,紧随着脚步声跟了上去。
两道脚步声一轻一重相距不到五十米,而两人身后两百米处着点点火光摇曳。
莽劲焦急道:”怎么现在才回来,赶紧上马!“
”羽龙呢?”叶阳生关心道。
“我在这儿呢?看得见我不。”在黑暗中,他挥了挥手,似乎还觉的挺有趣。
“快走!我们快走。“叶阳生十分焦急,可他越是焦急,越是找不到马儿。
四下漆黑一片,莽劲晓得叶阳生磨蹭半天定是找不到马儿,于是点燃了油灯,还替叶阳生搭了把手。
光暗交替之处,紫衣女子眼见那贼人要跑,怒骂一声”混蛋!你给老娘死!“随后气急败坏的之下,将白露剑掷出,飞剑如矢,插入马儿的胸膛。
马儿发疯乱撞,左扭右摆,掀倒了叶阳生,踢碎了车轮,还撞倒了莽劲的大碗马,一片的狼藉。
紫衣女子有些狼狈,衣裳皱折,面纱半挂在脸庞,露出精致的侧脸,额头羞怒的红印子让她尤为气恼。她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匕,突向叶阳生,妖映出一道寒光,险些划断叶阳生的咽喉。
“哪离跑?”一击不成,左手又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
双匕连舞,,一刀接着一刀,一刀快过一刀,寒光闪闪,招招夺命。
“好狠的姑娘,阳生与她无冤无仇,下手竟如此狠毒。”成施羽龙马上观战,不由心惊。叶兄弟啊,叶兄弟,你到底是干了什么啊?
“还有心情说风凉话,快去帮忙!”莽劲怒斥道。
成施羽龙马上轻点两下,提剑杀向那紫衣女子。
“咻!”
莽劲手中的油灯被风带过,忽明忽暗。
那只穿过黑幕箭矢,牢牢的扎在马车上。
成施羽龙则是惊魂未定,受伤的左臂让他十分庆幸自己现在还活着,他死死的盯着远处的火光,手中剑微微颤抖。刚才如果不是他反应及时,想必现在就已经是地上的一句尸体了。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越加清晰,成施羽龙却是暗自心惊,不敢再出手。
“莽劲好久不见!你可让我好找。”
花色缎袍的女子面容在火光下逐渐的清晰,憔悴的双眼,额头几缕白发,少女般窈窕的身材却有一种不出的沧桑。
“叶慕雪!”
莽劲微微张嘴,沙哑了喉咙,看向成施羽龙,眼神无比的复杂。
“韩旭!给我把他们全部压到城主府。”花色缎袍的女子声音无比坚决,激动的眼神中有着些许的欣慰。
拿着六尺玄铁大弓的韩旭,将大弓背在肩上,手下动作十分迅速,眨眼功夫就带人将两人团团围住。
莽劲的表情说不出的苦涩,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快到他还没来得及拾起勇气。
成施羽龙见莽劲放弃了抵抗,也就不再自找苦吃,丢掉了手中剑,束手就擒,转头看了看叶阳生那边。
紫衣女子仍旧不依不挠,她的攻击虽远不如先前迅猛,不过叶阳生的青衣也是被划破了大大小小的口子,险些受伤。
”轻舞,停手。“
紫衣女子丝毫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反倒是进攻的更加凶猛,活像一头发疯的野猫。“老娘今天要是不杀了你,老娘就不叫叶轻舞。”
“啪!”
叶慕雪实在看不下,从后头猛地抓住叶轻舞即将挥动的手臂,一把拽了回来,反手给了她一巴掌。“闹够了没有。”
“你打我!你打我!!”
姑娘家脸皮薄,可不愿意将方才那样丑事当面出来,她便死憋着。只是她堂堂叶家大小姐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当即甩开叶慕雪的手,狠狠的将两把匕首摔在地上,委屈而又愤恨的瞪了她一眼,通红的眼眶不见一滴眼泪。
“我回去了!邯郸城就没有一个好人。”
叶轻舞向着转身向城主府跑去,离开前对叶阳生说一句:“你给我等着!”便头也不回的将众人甩在身后。
城主府前,七人巡逻小队从身前门口经过,领头的提着油灯,身后六人手中均抱着一柄七尺铜枪。阳天的视力不错,隔着老远,都能看清第三个士兵掏裤裆的小动作。
三人被押送到大厅,说是大厅实则只有两间茅厕的大小,并无多少装饰,一张红木桌,两个小板凳,两幅字联,三根即将燃尽的蜡烛还有一个紫发的独眼男人。
“噗!好丑!“叶阳生和成施羽龙异口同声的笑道,
”出言不逊,我看你两小子是活腻了。”浓眉的大头兵当即抓住两人的头发,往后一扯,势要教训教训这两个没教养的家伙。
“韩旭,算了。出去,把门守好,这没你事。”
“是!城主。”浓眉大头兵离开前不忘狠狠瞪他们两眼,似乎觉的刚才那一下还不够解气。
这男人的脸上坑坑洼洼,没有一块好肉,像是被煮烂的面团,左眼无神且没眉毛,整张脸丑陋的吓人。唯一不会让人感到害怕的或许就是额头上那深刻着的东州的奴隶印记。
“好久不见了!莽劲。还记得我吗?”
莽劲一震,即便他是不认得这张脸,也永远忘不了那个印记,苦笑着说道:”你太抬举我了!“
“跪下!”
孙魄平静的双眼直视莽劲,无半点威严,但也让他无从抵抗。
莽劲整张脸瞬间煞白,紧绷着的身体由内而外的开始颤抖,双膝逐渐支撑不住越来越重的身体,他咬了咬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噔”跪在地上,像是一颗漏了气的皮球,又好似被无常抽走了魂魄。
“叔叔!”
在成施羽龙的印象中即便莽劲只是一个商人,却从未向人低过头,甚至是让步。无论是皇帝姬尧的威胁,还是帝都绝顶舞剑仙的胁迫。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扶不起莽劲,或许是蛮劲就根本没有站起来的打算。虽然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又或是有过怎么样的恩怨,但他绝不能容忍莽劲就这么跪在别人面前。他抬头怒视眼前这个丑陋的紫发男子,脚尖地上轻点两下,急射弹出,化掌为拳,向其杀去。
“孩子,快停下。”叶慕雪喊道。
“来的好!”
孙魄坐在矮板凳上并未起身,左手化拳为掌,尽数收下了成施羽龙的快拳。“就这点本事?看来你和地上那懦夫也没什么两样。”
“你找死吗?”孙魄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成施羽龙怒江境的气息攀升到了极点,不论是拳速还是拳劲都上一个档次,身法大开大合,忽快忽慢,变化无常。
“不错!还算有点实力。”
孙魄见状便不敢再小瞧他,体内气息从无到有一路台升至万重山境,双拳挥出,抵有千钧,势如虹,气如龙。
”噗!”成施羽龙如断线风筝飞出,一直撞到大厅两寸厚的石门才停下。
双手颤抖,胸口隐隐作痛,靠着石门将支起身体,擦掉了嘴角的鲜血,成施羽龙不解的看着孙魄暗自心惊:如不是此人及时收走气劲,恐怕方才他便已经一命呜呼。
“姓孙的你疯了?你要是杀了他,我也不活了。”叶慕雪慌了神,怒骂孙魄,慌忙上前扶住成施羽龙,柔声道:“没事吧!孩子。”
自知实力相差悬殊,不是对手!成施羽龙也不在进攻,反而渐渐冷静下来,想来这一路上莽劲诸多异样举动,便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你们到底是谁?和我叔叔又是什么关系?“
孙魄怔怔的看着成施羽龙,又看了下地上有些颓废的莽劲,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愧疚,不过更多是气愤,说道:“一言难尽呐!二十五年前我与莽劲在东州的角斗场相遇。”接着他顿了顿,指了下头上的印记”那时我还是一个奴隶,每天只知道的两件事。赢了!多活一天。输了!没有明天。是他把我从角斗场里救了出去。之后的一段世间里,我们便成了生死之交的兄弟。”
“后来呢?”叶阳天问道,似乎对于这个故事也极为感兴趣,亦十分在意莽劲与城主夫妻二人的关系,暗想此中或许真有一段曲折。
孙魄对着叶阳生笑了笑,脸上横肉蠕动,把叶阳生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后来.........”
“莽兄弟,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东州出生孙魄有着独特的深紫色头发,以及一双特别的蓝眼睛,浓浓的东州腔调一点儿的押韵。
“嘿嘿!去一个一展雄风的地方。”
莽劲向来说话都藏着掖着,孙魄倒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莽劲的怀中有两封信件,一封是过世的父亲写的,而一封是自己写的。虽然他知道这么做对不起已经离世的父亲,但是叫他当一个入赘郎,他是打死都不愿意,即便是那是国都的大家族,能让他此生衣食无忧,前途似锦。
“嘘!”
莽劲对着河对着正在河畔岸嬉戏的窈窕身姿吹了一声口哨。
”哪儿来的美娘子,转过来,让爷瞧瞧!“
虽然莽劲相貌英俊,奈何却只有侏儒身高,不及马背。别说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就是平常人家女子即便相中样貌,也不愿与其长相厮守,被个未断奶的娃娃娶进门,岂不叫人笑话。
那姑娘缓缓转过身,‘遥是人间二月天,四月桃花笑开颜’,确实是个水落芊芊的女子。
莽劲咽了口口水,傻痴痴的笑了。
那个姑娘也跟着笑,眼中泛起涟漪,如是三月含羞,大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莽劲!草莽英雄的’莽‘,风清劲节的’劲‘。“
莽劲意气风发,只觉此女子实为天女下凡,感叹道‘世间女子这般千娇百媚,三千弱水,若只取一瓢,岂不可惜!’,又坚定去叶府退婚的想法。
孙魄站着不动静静的看着女子,说道:”孙魄!“只是不过他的声音太小,被莽劲盖过,而那姑娘也并未听清他的名字。
不过孙魄身材高大,威武不凡,蓝色眼睛像是透明天空,以及东州人独有的紫发却是让她十分好奇,盯着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自觉脸上有些发烫
河对岸,那个大胆的姑娘轻轻的将荷花一推,起身悠然离去。
莽劲一手拿着那女子推来荷花,一手取出怀中的两份信件,说道:”走!咱们去叶府。“
孙魄很少说话,或者说他不爱说话,在东州的角斗场里,言语不过是最无力的挣扎,一切都凭实力说话。离去前他回望了那女子的背影,却已不见踪影,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心想;不知何时再能相遇。
到了叶府门口,莽劲心想若是自己就这么走进去,让人见着他还不及门把手高定当叫人耻笑,不行不行!于是对孙魄说道;“孙魄,给我把叶家大门轰开。”
莽劲对他有救命之恩,后又对他以礼相待,丝毫没有看不起他的身份,与其结拜为兄弟。孙魄一直心怀感激,所以莽劲让他干啥他就干啥。他将一身气劲汇集手心,双掌相叠,排山倒海般一下轰出。
“轰隆!”一声,大门飞出五丈远。
叶寿英带领家丁侍卫,冲出叶府,如临大敌。
“小子莽劲,携家父莽虎之命,前来府上,拜见拜见!莽劲气宇轩昂,语气中略带点嚣张。
”进来吧!“叶寿英十分不悦,故人之子竟然如此嚣张粗鲁,全无礼数。不过念在旧情份上也没让两人吃闭门羹。
”不用了!今天,我就没想过要进叶家大门。”
莽劲知道自己表现的越是嚣张,叶寿英这个顽固的家伙就会越讨厌自己,到时便能顺理成章的退婚。接着他取出怀中的信件,对孙魄说:“兄弟,替我把这两封书信交给叶家主。”
“这是?“叶寿英看着递来的两封信,隐忍着怒气,心里不是滋味,‘好你个蛮劲不过是边城出身的矮冬瓜,若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你以为你配的上我女儿’当然此番气话也只是在心中想想,他并未将信封打开只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打开看了你不就知道了。”莽进指着自己些的那退婚信。
叶寿英打开信件,见信上诸字,龙飞凤舞,刚劲有力,暗自称道;笔力深厚,一气呵成,不错!不错!。但是,当他看到最后的三十五个字时,表情剧烈的变化。
男儿当立天地远,志向八方气吞江。月上春华有帝女,玉杯把酒消南极。纵堕魔窟侵百骨,宁死不当入赘郎。
呵哈哈哈哈!好诗好诗!给我送客。”叶寿英本想将蛮劲挫骨扬灰,杀之而后快,只是一想到他是故人之子,便打消了念头,可是心中恶气难消,便将一身气劲爆发,长发狂舞,提剑将两封书信削成屑沫。
孙魄赶紧护在莽劲身前,表情阴晴不定,十分紧张。这人实力在他之上,若是当真要杀他与蛮劲二人,多半两人是九死一生。
一回到客栈,莽劲就让孙魄去打听那荷花女子的下落,自己则在房中看书,静静的等待孙魄的消息。
一番打听下来,孙魄便已知晓女子的身份和下落,却是并未告之莽劲。
只是每日他早出晚归,引起了莽劲的注意。
那日早晨,莽劲将孙魄堵在门口,问道:“孙魄,你还把我当兄弟吗?”
孙魄点了点头,却不敢直视莽劲的眼神。
“告诉我,这几天你都去了哪里?”莽劲围着他转了一圈,仔细观察着孙魄的一举一动。
莽劲是一个书生,没练过武,还不及他孙魄的腰高。然而,此刻孙魄却被莽劲死死的压着说不出话来,这让孙魄不由的想起了那些东州奴隶主,他惶恐的发现莽劲现在的眼神就和当那些奴隶看他主的眼神一模一样。额头的印记隐隐发热,他希望自己是看错了。
“你在害怕什么?我们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莽劲心中十分气愤,为了一个女人,孙魄竟然欺骗他,亏他还花重金将他从东州的角斗场里赎出来。亏他还对他推心置腹,把他当兄弟。亏他还傻傻的等了半个月,等着孙魄来和自己坦白。原来,到头来孙魄一直把当傻子糊弄。
不要!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恶啊!”孙魄再也受不了莽劲的眼神,气劲涌入手掌,朝莽劲拍去,将其击飞数丈远后逃出客栈。
”你醒了!“
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看到一个六旬的老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了进来。
“这是哪儿?我睡了多久?谁把我带来的?”莽劲问道。
“这是百香堂,是家医馆。上午我孙子出门时,发现你就躺在门口,至于谁把你送来的,这个我真不知道。”老人把药放在莽劲床边上,看了他一眼似乎有想起了什么事,冲冲返回药库。
孙魄没想到你这白眼狼还有点良心,也摆。既然你不愿意拿我当兄弟,那我就当被狗咬了,长个教训。此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莽劲心中越想越气,留下银两便离开了百香堂。
就在莽劲离开百香堂不久,那老人拿着一封信件走出了药库,拍拍脑袋,笑了笑:“瞧我这记性!小兄弟?小兄弟!人怎么走了?”
回道客栈,整理好行囊,莽劲大叹:“这破地儿,呆着晦气!”
九个月后,正在边城的莽劲收到了一封请柬,是叶家寄来的,不过署名却是孙魄。
一收到请柬,他便开始着手准备礼物。至于以前那件见不愉快的事情,他早就看淡了,大丈夫胸襟岂能如此狭窄,借此机会也正好和孙魄缓解关系。
车队启航,另外莽劲命人又带三千金一同前往国都,声势浩大,光是这份财力叫国都那几个大家族也是眼馋十分。
车队过了七日一到国都,蛮劲便带人立即前往叶府拜访。
离孙魄与叶家小姐大婚还有两日,叶府上下早已装点完毕,不过孙魄并未在叶府,而是在百香堂照顾已经怀胎九月的叶家小姐。
此时,莽劲正在叶府门前来回徘徊。仆人们见莽劲迟迟不敲门,却也不敢支声。半响过后,莽劲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敲门进去。
“咚咚咚!”
大门渐开,来人却不是孙魄,是一位叶家的下人。他没见过门口那般的阵势,便找来了老爷。
叶寿英出门前本是春分满面,与身边那个下人相谈甚欢,有说有笑,在看见门口将近三十米长的车队以及那一车一车的贺礼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客人,里边请!“
莽劲未说话,仆人们不敢有乱动。
叶寿英见车队人马未动,便把注意力从礼物上放开,这才看见门口站着的莽劲,脸色突然变的晦暗,低声对身边的下人道:“谁给这厮送的请柬?”
那下人,见叶寿英脸色阴沉,说话亦是唯唯诺诺:”回老爷,是孙...”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叶寿英打断了下人讲话,眼神逐渐变得犀利。他想来自己在朝中算不上呼风唤雨,但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朝中群臣,哪个与他见面不是尊称他一声叶三公。倘若是被人知道他叶三公的女儿被一个边城侏儒退过婚岂不是叫全天下人笑话。何况这莽劲恃才傲物,看不起我叶家,又怎么会来为小女祝喜,想必定然是我那看在我那两婿的面子上。不成!我那良婿既然已是我叶家的人,绝不能再和着边城侏儒有任何瓜葛。
“哼!”莽劲只听见叶寿英一声冷哼,当即是心中已有不悦。我好心携重礼千里迢迢前来为你叶家祝喜,你这厮!一来一回,脸色反复无常是何意思。
“好大的仗势!莽劲!我叶府是个小庙,容不下你这做大佛。你自打哪来,回哪去。“
毕竟是故人之子,叶寿英也不好下重口,或是动武力驱赶。
”叶府主若是嫌我这边城宾客,有失你叶府的面子,你直说就是,为何挖苦于我!“
莽劲已是十分恼火,若不是为了自家那兄弟孙魄,他又何必如此低声下气。
”既然叶府主不喜欢我,那我便把礼物留下,不去参活这桩喜事,便是!“
”当真!“这几十车的礼物估计抵得上叶府上下一年的收入,没想到既是捡了便宜又不折面子,叶寿英这心里是乐开了花。
”当真!“莽劲回答铿锵有力。不过他心里另有打算,只要叶寿英收了这礼物,来不来可就不是他叶寿英说了算,而是他莽劲。若是到时争执起来,他便把把此事全盘托出,届时于情于理他叶寿英的面子上也过不去。
命人将重礼送入叶府,便带着仆人离开,他让仆人先回边城,与尤渚留在国都客栈,静静等待孙魄大喜之日的到来。
叶府大喜之日,张灯结彩,门庭若市,下人们从早忙活到晚上,贺礼堆了足有九个仓库,光是莽劲一人的贺礼,便占满了三个仓库。
”叶三公!”来人是青王肖家的肖秦安,肩上扛着一只小山大小的异兽,从天而降落入叶家大院。
“肖统领!你这是?”眼前这巨大的异兽,通体雪白,长着一只水晶犄角,六足两尾,呼吸吞吐之间似有雷响,不过被寒铁栓成了麻球,无法动弹。叶寿英十分惊骇,他从未见过此兽,只在《北国游记》里读到过,枫岭雪山,有一湖,五十年寒霜,五十年旱火,孕一通灵瑞兽,得之赡养,即可福授子孙,百代安康。他把手轻轻放在此兽的肚皮上,似有一股暖流进入身体,令其心旷神怡,隐隐脸上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几岁。
“如何?家父这礼物,三公可还满意。”肖秦安一脸笑意。
“青王如此大礼,我叶老三真是受宠若惊。肖统领,里面请。”
说完,他便有喊道:“孙魄,还不快点出来请肖统领进去!”
之所以没有喊叶慕雪一起出门迎接肖秦安,只因为她身体本就虚弱,如今更是怀胎九月,即将临产,担心她动了胎气。
“不了。此来国都是奉家父之命,前来祝贺。肖某还得赶往邯郸城把守,不得擅离职守。三公有心了!”话毕,肖秦安潇洒飞出了叶府。
正当院中抬头仰望肖秦安离去的英姿之时,叶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叶府主!”莽劲故意放开嗓子让所有人听到,然后大步流星朝叶寿英走去,身边的尤渚紧随其上。
“莽劲!”说话的孙魄,见到蛮劲能来颇为高兴,上前寒暄。
“莽劲?此人是谁?叶寿英的朝中好友,李大夫问道。
“边城小儿,靠着一点见不得人的勾当发了家!在那破地儿,有点小名声。不过也不是什么光彩的名声,没想到叶三公还认识此人。”洪承作为朝中宰相自然是看不起这等偏远之地的野人,他一向自视甚高,认为人有三六九等之分,常把自己和皇帝姬尧归为一等。
叶寿英当然是不会承认的,他露出一丝虚伪的笑容道:“我只知道此人是我良婿远房表亲的朋友,其余的我也是听我那良婿说。此人是个泼皮,赏他几两银子他便会离去,不会再纠缠。”
“哦!是吗?去!”洪承向莽劲丢去三两银子,像是可怜路边的乞丐一般。
莽劲虽心里不快但只装作没看见,没听见,兄弟大喜之日,他不想惹麻烦,让兄弟难堪。
不过他身边的尤渚则是瞪了洪承一眼,怒骂道:”老匹夫!你是看不起谁?“
莽劲知道尤渚是直性子,当心他惹事,赶紧拉了一把的手臂说道:”尤渚!算了,用不着跟狗一般见识。“
”哈哈哈!还是大人说的是。”尤渚将长剑插回腰间,笑道。
“边城野人!竟敢口出狂言!”
叶寿英对于莽劲的到来本就恼火,加上两人又羞辱丞相洪承,丝毫不给自己半分面子,顿时火从心中来,剑从手中去,直杀向莽劲,誓要教训教训他。
孙魄见状,知道莽劲是不会武功的平,便要替他挡下这剑。
只是有人就比他更快。
众人只见尤渚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出现在了蛮劲身前替他挡住这一击。众人皆为他那鬼魅的身法所吸引,只有洪承注意到了他那把奇特的武器,三尺长剑不见剑柄,剑身似蛇矛,剑尾的圆环上套着银链,好似奇怪。
叶寿英见一击未成,便已经知道来人境界、剑术不在自己之下,便对其身后说道:”莽劲,你怎能言而无信?“
莽劲一时迟语,众人将注意力转道其身上,对其中缘由有些好奇。
就在这时,叶寿英突然一掌轰向尤渚,一瞬间三根银针打入他的体内。
尤渚怎么会知道他会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袭于他,身中了一掌,体内又被打入三根毒针,当场气血逆行,只见他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真是痛苦万分。
偷袭得逞,叶寿英后退三步,静待尤渚毒发身亡。
银针上的毒乃是三笑极乐佛,原产自西蜀诸国中的一种秘毒,中毒者在三刻之后,便会狂笑不止,直到气尽升天。
正如叶寿英所料,三刻之后,尤渚的面部开始不停的抽出,接着张嘴大笑,那笑声十分怪异,忽轻忽重,似哭非笑。
”叶寿英,你这卑鄙小人,偷袭就摆,居然还暗中下毒。“莽劲看得真真切切,心中怒气难平,不曾想家父一生光明磊落,竟然会与这等肮胀小人为友。
”你这边城侏儒,莫要含血喷人。明明是他魔功逆行,气劲倒流,走火入魔,又与我何干?”叶寿英义正言辞,说道。
“大家可知道,此人是谁?”洪承手指着狂笑不止的尤渚道。作为一朝宰相,见闻极广,虽不认得尤渚,却是识得他手上的武器谛蛟剑。
李大夫问道:”此人奇装异服,听起口音不像是我浩隆国的人,倒像是南域那边的人。“
“不错!此人飞天魔盗尤渚,传言他在南域作恶多端,癖好特殊,专挑有夫之妇下手,那她们祭练魔功。”洪承眼珠露出深深的厌恶。
“孙魄!还不快把这两人给我轰出去!叶府怎是这等淫邪之人能呆的地方!”叶寿英不曾想孙魄居然还站在莽劲身前,颇为气愤,于是命令道,想让其与莽劲两人撇清关系。
“莽兄弟!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
那话中的意思,莽劲再清楚不过,他有些失落,是因为叶寿英?不!那是孙魄,也不是。他只是看见了另一个他在无情的嘲笑现在的自己。他觉得他像是一个小丑,一个傻傻自愿带上小丑面具的小丑。
不过在离开前一定要得到解药,他叫丢下尤渚不管,又与小人何异?
“隆隆!”
异兽的惨叫声像打雷一样,吓到了众人。
叶寿英转头一看,飞天魔盗尤渚不再大笑,反而满嘴是血,他把头埋到了异兽背部的巨大的伤口里,疯狂的大快朵颐。
“边城野人,你给我住手!”
第一眼见到这头异兽,叶寿英便把他当作了心宝,现在听到异兽惨叫,看见它被尤渚茹毛饮血,他心如交割,气息节节攀升,至万重上境界,手中长剑利如流光,杀向尤渚。
“哈哈哈哈!爽哉!爽哉!”
尤渚体内的三笑极乐佛的毒不仅被这兽血全部化解,一身气劲又雄厚了一分。见叶寿英提剑来袭,丝毫不惧,持剑飞向叶寿英,如蛟龙出海。
叶寿英本就不敌尤渚,现在尤渚境界愈加精进,不出两招,就已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父亲!”
挺着大肚子的叶慕雪,听着外面声音十分吵闹,打算出去一看究竟。谁知这一出门便见到叶寿英伤痕累累,几次在尤渚手下险象环生,心惊胆战,激动之下动了胎气,若不是李大夫扶着,险些昏倒在地上。
孙魄深知再这样打下岳父必然不是尤渚的对手,见到叶慕雪动了胎气,更是心急如焚。
“叶府主!不知道这一剑,你还接不接得住!”尤渚一剑平平无奇,却是快的惊人。
洪承在一旁看了是大惊失色,如冷芒在背,若是此人想取他的性命也不知道凭自己手下的那几个卿客,能否挡得住他?
而叶寿英呆呆看着这一剑向自己袭来,心中毫无半点斗志,已然放弃了抵抗,视死如归。
“住手!我让你给我住手啊!”
孙魄手上的长剑剑锋抵在莽劲咽喉,这是他唯一想道能够救叶寿英的办法。
剑光闪烁,尤渚的谛蛟剑已经落下,他来不及收手。孙魄拿剑的手微微颤抖,鲜血沿着剑锋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莽劲打了一个寒颤,他冷冷的盯着孙魄,如果最后尤渚没有把剑错开,他真会杀了我吗?
他时常会想为何他如此渴望得到孙魄的友谊,九个月的日思夜想终于在今天找到了答案。一切只不过是自己卑劣的本能,渴望得到那些没有却以为有了的东西。
”放开他!“
孙魄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不知道为何好端端的一场喜事为何会变成这样。
尤渚没有犹豫,放下了剑,他不会拿蛮劲的生命开玩笑,因为在他看来叶寿英一百条命也抵不过莽劲一条命。
”你们给我滚!“孙魄推开莽劲,扶起惊魂未定的叶寿英。
”你小子敢动莽大人!我今天就要让你长点教训。”尤渚见莽劲咽喉处的嫣红,当即是红了眼,就算莽大人把你当兄弟,我尤渚今天也要让你长点记性,让你知道动莽大人的后果。
尤渚持剑掠向孙魄,准备断他一臂,众人只见地上影子闪动不见其身。
“算了!尤渚,我们走。”莽劲叹了一口气。
尤渚停下了,剑锋已经刺入孙魄的左肩半寸,”可是莽大人,这口气我实在忍不了。“
”没听到我说的话吗?走啊!“莽劲眼球似乎有一丝湿润。
尤渚最终还是没有下手,跟着莽劲离开了叶府,不过他知道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
回到了客栈,莽劲一夜未睡。而尤渚则静静观望房内的烛火燃尽,他在门口等莽劲一夜,他知道莽劲一定会报复,只是时机未到。因为在他看来越是单纯的人,越是疯狂,越是会为他人所伤。
年后初,正月新。尽管已到晚冬,天空却不见一片雪花,而此刻莽劲的心中无一处不是雪,他在客房之中静静的眺望叶府,持笔的动作已经持续一个时辰,并不是他不想放下笔,只是他想最后再看看这繁华的伤心之地。
他把书信交给了尤渚,信中写的什么尤渚很清楚,莽大人现在心里想什么,他再了解不过了。
尤渚收好了信,不过半个时辰便从叶府又回到了莽劲的那间客房。他用一封信换来了一个婴儿,尽管叶府的人不愿意,但是他们别无选择,因为天下没有他飞天魔盗尤渚得不到的东西。
叶府方向隐约传来了孙魄的怒吼,蛮劲笑了,十分痛快,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笑得是落寞!
”回边城?“尤渚问道。
”不!去南域。去一个他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莽劲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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