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破刀一把 三十章 兔爷爷

“这位郭将军又是怎么回事？”一直安静旁听的风破浪开口道，“听起来在无无山也是颇有实力？”

“好教啸山君得知，这位郭大路郭将军，便是十几年前安西都护府的大都护，正儿八经的三品安西将军！”陈有利又点起一支香烟，“安西都护府解散之后，三万安西军散去大半，但还有近万人留了下来，成了无无山的狱卒。”

“近万安西军这么多年来，在无无山安家立业、散枝开花，就给当地贡献了三四万人口！”

“再加上一部分囚犯出狱后无处可去，就干脆也在无无山下就地搭了陋屋安居，十多年下来，如今无无山脚下的‘落尘镇’规模已然不小！”

“咱们新州这位莫大帅又是出了名的精打细算，舍不得加派人手耗资千万去管理无无山和落尘镇，干脆就给郭大路按了个少将的头衔，让他继续带着那一帮悍卒看管旧地。自己既不用出人更不用出钱，等于做了个无本万利的甩手掌柜！”

“所以这位郭将军，就成了无无山明面上的掌控者。”司马红袖补充了一句。

“原来如此！”龙起云点点头，又问：“听阁下的口气，是白玉京与那郭将军有旧，那坐阁一派会不会也走这条路子进山？”

“基本如此......”陈有利缓缓点头，“不过坐阁那边防得紧，他们的人到底会何时进山、走的又是哪条路，我等一概不知！”

“对方实力如何？”风破浪问得言简意赅。

“能位列十二神君的都是深不可测的强者。”陈有利道，“真正的实力恐怕只能靠二位进了内监后亲自去验证才行！”

“内监？”龙起云皱了皱眉，怎么又出来个新名词？

“无无山监狱分内监和外监两处，”司马红袖接过话题，“外监就是普通监狱，里面的犯人主要从事各种生产，比如陈掌柜手里的烟草就是外监所产。”

“而内监则较为凶险，里面的罪犯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每个月还会举行一场大比斗，供那些所谓的贵人观摩，莫有才甚至还开出盘口以供下注。每年光是内监大比，至少能给咱们这位莫大帅提供上万金洋的进账！”司马红袖说得非常详细。

龙起云点点头，原来是和千仞山黑虎帮搞的地下拳赛异曲同工，不过想来监狱里的这种争斗会更凶险许多。

“我们什么时候进去？”风破浪再问。

“今夜，子时！”陈有利苦笑一下，“郭大路毕竟惹不起莫大帅，做这种事还是要尽量选在夜深时进行才容易保密。所以各位还要辛苦一下，稍稍歇息片刻就要抓紧出发。无无山离阳关市还有三四个小时的车程。”

“最后还有个不算太好的消息告诉各位，这个月的内监大比，正好是在两天后进行，两位神君虽然神功无敌，还是请尽量小心为妙！”

晚上七点左右，一行人再次上车，在夜色中出了阳关市，小车逐渐深入苍凉荒漠，在星空下向着无无山方向疾驰而去。

足足开了三个多小时，远方天地连接之处，出现了如同黑云般的一片阴影。

随着车子迅速驰近，阴影在月色下逐渐露出了真面目，无无山到了！

此时小车所处的地势较高，从上往下望去，遥遥见山脚下灯火阑珊、隐隐绰绰的房屋鳞次栉比，呈现出一道巨大的环形将无无山团团围住。

“居然有这么大一座镇子！”龙起云看着前方景象，多少还是有些惊讶。

司马红袖的脸色显得有些憔悴，她没有内力修为，连续长时间的开车，已经让她的体力到了奔溃边缘。

此时听见龙起云的话，勉强打起精神回道：“不要小看了这座荒漠中的石山，十多年畸形发展下来，如今人口足有十万有余，否则也无法给新州军政府提供那么庞大的资金……”

龙起云听她说话中气不足，额头上更是隐隐有冷汗光泽，顿时明白她已经体力不支。于是伸出左手轻轻搭住她后颈，拇指和食指抵住其脑后两侧的风池穴，缓缓揉动起来。

精纯的罡炁从他指尖汩汩而出，司马红袖只觉得两股温水般的热流自脑后而进，部分入脑、其余则顺着背部漫延而下，继而弥漫全身，舒服得差点就要呻吟了出来。

她笑着看一眼龙起云：“你不去开个跌打诊所真是屈才了，就凭这一手推拿功夫，走到哪里都不愁没客人。”

龙起云笑道：“真要是哪天实在没饭吃了，我一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到时候记得多来捧场！”

司马红袖用一只手捂嘴轻笑：“那要记得给我打折才行……”

后座的风破浪看看龙起云放在司马红袖玉颈后的左手，耳朵里听着两人自然而然的玩笑声，发觉车厢里似乎漂浮起某种叫做暧昧的气氛。于是嘴角会意地勾起一丝弧度，两只眼睛慢慢就亮了起来……

随着车子离无无山越来越近，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条极其简陋的道路。

说路其实并不确切，如同狗啃般参差不齐的边沿，说明这条高低起伏的“道路”，不过只是因为走的人多了，而被硬生生踩出来的便道而已。

“此地如此干旱荒凉，十万人是如何生存下来的？”风破浪想起一路上所见景色，不由有些纳闷。

“除了种植一些耐旱好收成的作物之外，大部分粮食都要购买，主要靠临近的阳关、鸣沙、天水三大西部城市供应。当然代价极高，在荒漠上运输粮食，付出的成本是粮食本身价值的数倍！”司马红袖解释道，“所以无无山的食物价格高得吓人，普通人家一个月吃不到米、面是常事。”

“可是水总不能靠人拖马拉吧？”龙起云也提出了问题，“十万人每天消耗的淡水可不是小数，要是也靠运输的话，那要多庞大的一支队伍才行？”

“坎儿井！”司马红袖回道，“镇西都护府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西汉时期，当时称‘安西卫’，鼎盛时常驻有三万大军。史记时任‘安西卫’主帅安远将军穆左溢，曾发动军队在地下挖了数条暗渠，直通南边白土山下的跃龙河用来引水。直到两千余年后的今天，还有三条坎儿井依然可用，只要它们还在，无无山十万人口就渴不死……”

闲聊之中，车子顺着土路终于驰进了“落尘镇”，月光下最先进入眼帘的，基本都是些极其简陋的土屋。

大多数的土屋木门紧闭、连窗子都没有，偶尔有几间开着屋门，门内闪烁着昏暗的油灯光芒。

这些屋子门口无一例外都站着一个表情麻木的女子，看年龄从十几岁到四五十岁都有。她们的视线随开着雪亮大灯的小车无声转动，眼神却毫无波澜。

龙起云和风破浪起初大感迷惑，正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有一群走得东倒西歪的男子勾肩搭背从镇子里走了出来，熟门熟路地分散到了各个小屋门口，搂住门外神情呆滞的女子一一走了进去……

目睹这一幕的两人意识到了什么，尤其是发现这些女子中有好几个看起来甚至还只是没有发育完全的小女孩时，车厢中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有些沉重。

“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司马红袖叹一口气，“她们的男人、父亲、兄弟，可能死在某一次火拼中，也可能因为偷东西被人活活打死，剩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想要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生存下去，并没有太多其他的办法……”

龙起云突然间没了说话的兴趣，转头看看后座上的风破浪，两人眼中不约而同地亮了一下。

于是他知道此刻姐夫心中所想的一定和自己一样：龙庄，绝不能有这么一天！

不管世道乱到什么程度，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拼尽一切去守住龙庄！

车子很快进入了“落尘镇”的中心地带，土路逐渐变成了更宽更平整的砖路，甚至出现了不少外观气派的高楼。

两辆小车在其中一栋华屋前的空阔处停下，朱红大门口高高挑起的两排气死风灯下，一个身材矮小却头大如斗的白胡子老头，笑眯眯地对着车子迎了上来。

司马红袖示意后座的风破浪打开车门，白胡子老头像只灵活的兔子般跳了进来，对着风破浪挤挤眼算是打了个招呼，顺势在后座上翘起了二郎腿。

司马红袖笑着叫了一声：“兔爷爷！”

老头脸色一黑：“叫黄爷爷或者药师爷爷，女娃儿记性凭的不好，说了十几年就是记不牢！”

司马红袖笑道：“兔子多可爱，也符合您老人家的气质嘛。”

老头吹胡子瞪眼道：“狗屁的气质，我老人家堂堂七……那个男子汉，被你这么一叫，听起来倒像是兔儿爷一般，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