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约 第十九回 来者不善

“天奴大人，陛下厚爱，小仙一家感激不尽。但犬子沉香年纪尚幼，难当此重任。”杨婵召集全家人郑重地听完天奴宣旨，却没有上前领旨。

沉香欣喜的面容顿时僵住了，他意外地看着母亲，他实在没想到母亲会反对。

天奴闻言神色一变，刘彦昌忙上前道：“天奴大人请稍歇，事关重大，能否让我们全家商议一下？”

天奴冷冷地丢下一瞥，“最好快点！我还等着上天复命呢。”

好容易将天奴安抚到东厢喝茶，这里刘彦昌嗔怪杨婵，“天庭肯重用沉香，这是大好的机会，你为何要耽误孩子的前程？”

杨婵道：“彦昌，从来伴君如伴虎，我二哥何等的本事，司法天神何等风光，到头来又如何？咱们一家团圆来之不易，我只想安安稳稳在凡间生活。”

“那是你的想法，可沉香还很年轻，他怎能不图个事业？你就忍心看他窝在刘家村蹉跎一辈子？”刘彦昌声音高起来。

沉香挽住母亲，“娘，爹说的有道理，孩儿若没拜过师学过本事，也就安心做个凡人了，可现在，齐天大圣孙悟空是孩儿的师父，天上那么多神仙都是孩儿的朋友，不可一世的二郎神也不是我对手……”

“闭嘴，不许再提此事，他是娘的二哥，你的舅舅。”沉香话没说完，被杨婵不客气地打断了。

“好，好，娘我不说此事。现在玉帝也觉得孩儿有些本事，您就让我去试试有何不可？不过是写写文书，有什么大不了的，要是孩儿不能胜任，就辞了官回来。”沉香拖着母亲的衣袖恳求着。

小玉这时也走过来，略带羞涩，“娘，沉香要去奔前程，小玉一定会支持他，您和爹爹放心，沉香上天为官，小玉会在华山陪着你们，替他尽一份孝心。”沉香一听，欢喜地搂住她，“小玉你真是太好了，我一有空就会回来看你的。”

眼见全家支持，杨婵的反对显得很孤立，她或许真的没有理由反对，可她心里就有那么一种不安的直觉，玉帝和娘娘，怎么会看上沉香呢？她张了张嘴，却无力再说什么。

刘彦昌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婵儿，你看昆仑山下，那么多神仙都帮着咱们沉香，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杨婵轻抿了唇，垂下了眼帘，如果……如果二哥在就好了，他就能帮她拿个主意。

她改不掉这个习惯，就算明知道二哥要囚禁她、要毁了她的家，可是只要遇到事情，她脑子里能指望的第一个人，还是二哥。

眼下……她没有谁可以指望，她唯有低声道：“好吧，沉香，娘送你上天面圣。记住，娘娘心机深沉，陛下喜怒无常，你要谨慎做事，小心做人。”

刘沉香接旨，换上了簇新的朝服，在三圣母杨婵的陪同下，春风意气，上朝面圣。玉帝当着群臣的面，宣布了沉香就任内廷文书管事一职。

众仙都向沉香道喜，哪吒更是高兴地嚷道：“太好了沉香，以后咱们同殿为臣，我又多个伴儿！”

王母横了一眼哪吒，“三太子，别忙着恭喜别人，你自己的事儿办的如何了？”

哪吒摊摊手，又挠挠头，无奈地回禀道：“娘娘，各方土地我都问遍了，没人见过杨戬，也没有什么异动。”

杨婵听哪吒提到二哥，不觉心惊肉跳，“哪吒，这么久了，我二哥……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却见王母走下玉阶，满面含笑，“沉香，快让本宫好好看看，这孩子，成了亲，愈发沉稳有礼了！”她经过杨婵身边，笑容不改，却冷不丁地冒了一句，“三圣母，你是希望找到他呢还是找不到？”

杨婵刹那苍白了脸色，找不到，意味着二哥可能不在人世了，找到了，又意味着二哥要被抓上天来处死。

她呆滞不能语，只听得耳畔王母亲热地拉着沉香问长问短，慈爱非常。沉香开心地笑着，杨婵猛地感得寒意从脚下升起。

今天，清辉客栈红绸高挂、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准备迎接明天的正式开业。

伙计们各就各位，在预定的岗位上做着最后的演练。

他们看见客栈的杨老板从红木扶梯上走下来，齐声招呼行礼，都忍不住多看几眼。鸣沙镇穿白衣的人多了去，可是同样的白色穿在他身上就有那么一种令人描述不出却赞不绝口的妥帖与飘逸，一根银色的丝带绕过他额前束住了自然披垂的微微蜷曲的栗色长发，纹丝不乱，在晨光的映照下泛起浅浅的金色的光泽。

鸣沙镇的美男子也多了去，可没有一个能比得过他这样的眸清神正、雅致从容，尤其是他回应众人而自然流露的微笑，竟令观者如沐春风，仿佛那眉间眼底尽是暖意。

伙计们暗暗感慨，有个嘴快的跑堂便对嫦娥道：“阿紫姑娘你说的真对，咱们掌柜的饱读诗书，看着就是亲切，那风度气质一般人就是十辈子也追不上。”

嫦娥心中暗笑，你们是没见过他杀人的样子，一边迎上前来，“掌柜的，看样子你要出门？”

杨戬点头道：“我想到一件事，既然明天要开业，我今日就去拜访本地的商会，也好多请些同行来庆贺，生意不光是竞争，也是要大家抬的嘛。”

“天啊，杨戬你真是太好了！”嫦娥情不自禁拉住他衣袖，眼睛笑弯了。

她知道杨戬本来是没有做大的打算，而今因为她倒琢磨起生意经来，如何不喜。

殊不知杨戬的个性，不管什么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且不说杨戬离了客栈，嫦娥和小雪带着店中的女工一起剪出红纸上的“福”字，准备四处张贴。

忽然，街上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是刺耳的鸣锣声，店中的伙计不知发生何事，一起出去围观看热闹，嫦娥和小雪也跟着站在店门口张望。

只见十几个骑士押着三辆木制囚车，缓步而行，最前面有人鸣锣开道，还有两个人一左一右手持喇叭大声喊道：“鸣沙镇的居民看清楚了，三危山千佛洞妖孽滋生，假扮僧人以雕刻佛像为名盘踞洞窟，借机吃人作乱。为保一方平安，大辽国世子耶律长风殿下率国师已捉拿三名妖怪，现游街示众，请广大居民和旅客看清真相，为了你们自身的安全，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进入三危山附近区域。”

囚车里关押着三个身着袈裟紧闭双目的和尚，手脚都被沉重的铁镣锁住。在开阔的十字路口，囚车停了下来，这时，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把路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耶律长风坐下高头大马，金冠耀眼，衣饰华贵，手持照妖镜站在了场地中央，他本就浓眉大眼，此刻更显盛气凌人，“诸位百姓，本王马上让妖僧现出原形，请大家看仔细，切莫再受其害！”

言毕，耶律长风手中的宝镜对准囚车，三道耀眼的白光劈空闪过，那囚车中的三个和尚惨叫一声，围观者目瞪口呆，哪里还有和尚？

竟是一只狼、一只狐和一条蛇！耶律长风再一扬宝镜，白光变成了烈焰，顷刻间吞噬了囚车，众皆掩面大叫，待到火焰熄灭，囚车中唯余三堆焦炭。

小雪认得那面照妖镜，吓得秫秫发抖，嫦娥急忙搂住她躲回客栈中。

手持喇叭的骑士最后宣布，“妖僧已经伏法，但三危山佛窟众多，妖孽尚未除尽，请所有人遵守殿下法令，如有擅自前去者，格杀勿论！”

所有人惊骇不已，大气也不敢出，谁都没亲眼见过活人变成动物，不是妖怪又是什么！渐渐人群散去，伙计们回到店中，犹自议论纷纷。

那十几个骑士却没有离去，反而簇拥着耶律长风大摇大摆地朝清辉客栈走来。

耶律长风翻身下马，举头仰望门楣，眼见一派簇新的景象，不由暗忖，国师所料不错，黑雾妖兽真的出事了，否则，怎么会有如此祥和的气氛。

只是，这个店究竟是何人接手的？有什么本事封印了黑雾？

他使了个眼色，一个手下昂首阔步走向店中，大声道：“耶律殿下今日要在此下榻，你们掌柜呢，还不出来迎接？”

伙计们一听是刚才杀了三个妖怪的世子，诚惶诚恐，哪敢接话，急忙飞奔去叫他们的阿紫老板。

嫦娥认得耶律长风，料不到他竟会指名到清辉客栈，心中暗暗叫苦，又不得不迎出来。

嫦娥不卑不吭施礼道：“殿下驾临，不胜荣幸。只是本店尚未正式营业，无法接待贵客，抱歉之至，不敢怠慢殿下，还望移驾别处。”

耶律长风眼前一亮，啊，这不是驿道上遇见的风华绝代的女子么！竟然是他们！

他盯着她，夸张地笑道：“我和小娘子真是有缘，又见面了！”他环顾客栈，以不容辩驳的口气道：“这间客栈既是小娘子所开，那本王更要住下了。人生何处不相逢，天涯处处可为家，小娘子提前开业又何妨，我就做你的第一个客人。”

他的语气低沉下来，眼神中流淌着暧昧，“还未请教小娘子芳名，既然做了老板，来的都是客，今宵把酒欢饮，岂不快哉？”

嫦娥只离他远远站着，徐徐道：“殿下人中龙凤，阿紫不敢攀附。今日恕难从命，请殿下等开业后再来吧。”

耶律长风脸色突变，厉声道：“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曾听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在我大辽国的地盘，本王征用你的客栈谁敢说个不是！”

他傲慢地走到嫦娥近前，一伸手竟去撩她的秀发，“小娘子惊世容颜，令本王一见倾心，你既是我大辽国的臣子，今夜我召你侍寝，我看鸣沙镇谁又敢说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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