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折扇 第四章

前不久浔阳城下的安阳镇又出了一起命案，刚刚回城的萧亦染赶了过去，至顾云裳回来时他也没回来。料想也查不出什么，应当不久就会回来。

果不其然，没几日萧亦染就回来了。

应是提前传回了消息，顾云裳出门时还见着他的夏夫人领着一众女眷候在门口。对于这种活动顾云裳一向是没什么心情参加的。浪费时间，而且不仅是萧亦染还是其他人估计就没有想见着她的，她何必自讨没趣。

“念念要去何处？”一大早的顾云裳就来了她暂住的院子，一同用过早饭后，顾云裳便让她收拾收拾，说是要带她出门。

马车出了城主府，一路走过主街道，直接出了城门。

顾云裳挑起一侧的帘子，往外头张望：“我昨日见到个好玩的玩意，可惜了没抓住。”是一个来取她性命的玩意。

顾云裳摸了摸脖子，昨晚的红痕已经消了下去，只是那冰冰凉凉的触感似乎还留在上头。半个月了，丢了性命的人都在主城之外的小镇子里。非她回来后出现在主城，而且还是在城主府动手，明摆着冲她来的。

叫她不要管，那她何时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我们去安阳镇看看，药王谷出来的，你比我有用。”顾云裳回过头冲着玉翩翩笑。

玉翩翩愣了一会儿，没问她为何不去找素衣，反正她本也是想去的，本来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顾云裳自己带她去更好不过。

只是按资历来说，素衣在外多年总比她这个初出茅庐且不明底细的小姑娘要厉害，再说素衣还是顾云裳的母亲，顾云裳要做的事她万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不明白顾云裳是怎么想的。

玉翩翩低垂了眼睫：“念念觉得这是人为吗？”

“嗯？”顾云裳瞅着她，看见她一颤一颤的睫毛掩住眼底的光华，“翩翩是看多了话本，信了什么妖精鬼怪的传言吗？”

玉翩翩动了动嘴唇：“你……”你以前见过的，怎么能不信呢。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人为，当然是人为。顾云裳心里这么回答着。

无论用的是什么手段，杀人的是个什么玩意，都是因为人不断涌动的欲望而衍生出来的。

就像八年前的一样。

八年前是个什么模样呢。那时顾云裳还是顾家的大小姐，萧亦染还是浔阳城的少主。二人间除了一纸婚约，也见过许多回。

有老城主在，老夫人也还管着事，萧亦染虽在江湖中红颜知己良多，后宅中还算干净。年少时风光霁月，江湖中的怀春少女争相求嫁。

顾云裳……亦在其中，她也曾因与萧亦染有幼时婚姻而欢欣不已。

她那时对父母不知是怨恨还是羡慕，她是极渴望的，成为萧亦染的妻子，就像父母一样。但她又不想像父母，因为她若是有了孩子，会给他很多很多爱，将她不曾得到的那一份一并给他。

顾云裳将未来都想好了，等着婚约一日日地到来。

然而婚约未至，浔阳城却出了事，一日日地有人死去，就像瘟疫一样。惊慌在浔阳城的人群里蔓延，有人想逃出浔阳，可是他们发现城被封了，三城十二州，还有依此而居的所有小镇村落，全被封了。

顾云裳得不到浔阳城内的消息，心急如焚。

她想去浔阳，特别在她偷听到萧家父子病了，一日日地昏睡，畏惧阳光，无人知其缘由。

顾家人拦下她了，这是肯定的，没人会让一个什么都不会，从未出过远门的小姑娘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顾云裳逃出去了，不论是怎样的过程，顾云裳离开了顾家跑去了浔阳城。

一路上她看见了尸横遍野的惨状，有些佝偻成一团，似乎死前还在经历巨大的痛苦，眼睛瞪得大大的，怎么都合不上。有的尸体都已经腐烂了，蚊蝇飞绕。

这样的人间惨状，被营造成了瘟疫的假象，披上虚伪的外衣。

后来呀，后来怎么了呢。顾云裳遇见了行凶的怪物，黑黝黝的皮肤，锋利的牙齿，从一个小瓷瓶里跑出来。

她被发现了，她似乎都能闻到那怪物口腔里的腥臭味。

她最后也没有死，不是因为她命大，而是因为那把折扇，浔阳萧家送来当做信物的玉折扇。那把玉折扇，裂开了一道细纹。

回忆到昔日的场景，顾云裳有些嫌恶，那种恶心的东西，那场炼狱的场景，仅仅只是因为浔阳发展太过快速，朝廷觉得压不住了，以此来剥削。

到了安阳镇，顾云裳直接去了此处的驿站，靠着衙门比较近，死去人的尸首都存放在那儿。

万幸她这个城主夫人还好使，没被拒之门外。

见到尸体后，顾云裳上前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这没办法，她不是学这个的，随便来个仵作都能比她知道的多。

玉翩翩倒是观察的仔细些，还动上手了。

“怎么样？”顾云裳见玉翩翩到一旁净手，挪到她身边问。

“不怎么样，衙门里的仵作怎么说。”刚刚玉翩翩看见了顾云裳与一旁的仵作交谈，随口问了一句。

很奇怪的伤口，平滑工整，极细，与她以往所知的所有利器都对不上，若是极细的线还有可能造成这样表面的伤口，但是伤口太小了，一指长，然而又太深，对不上。

更重要的是，尸体的血都流光了，按保存这样完好的伤口理应是做不到的。

“没什么用，就知道失血过多死的，其他的都不知道。”顾云裳撇嘴，就知道他们没用，这才把玉翩翩带来了。

不过奇怪的是，那些流光的血不见了。

“找不到他们死亡的地点。”顾云裳说，她瞟了一眼玉翩翩接着说，“或者是，没人相信发现他们的地方是他们的死亡地点，太干净又太整洁了，完全没有挣扎的痕迹。也没有溅出来血液。”

玉翩翩的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看过来。

顾云裳一顿，袖笼里的手磨蹭着已经被焐热的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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