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风释魂 冬慌，冬慌（4）

我是一个好奇宝宝，对于所有新奇的事物有着难以抵挡的探求的欲望。所以，从那棵原木出现开始我就密切关注着它所有的变化过程。尽管它只在村里的打麦场上躺了几天就被人挪走了，可是依然牵动了我的心，我在偷偷的寻找着它的蛛丝马迹。开始的时候，我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寻找原木上，结果找了几天也没有找到，我觉得自己的思路出了问题。于是开始跟踪那些会写手艺的大叔们，结果这次我的思路对了，就在当天就发现了我的目标。当我试图去偷窥的时候，问题来了，那些老爷爷辈的老人们，竟然昼夜不停的盯在那儿，我冒了几天也没有找到接近的机会。

我没有因为有人看护而沮丧，因为越是有人看护越充分说明了它的重要性。我不再急着去想方设法的偷窥了，而是利用所有的空闲时间盯在那儿。反正，村子外面冬慌闹得正紧，村子里的人们都在忙着看护我们的村子，我们也没有机会外出。刚开始的几天，因为白天很少看到我的身影，娘还是很着急的，经常盯着我追问去哪儿了，很快的家里的人们就习惯了我的新嗜好，不过爹娘都已经习惯了我的顽皮任性，很快也就不再把主要精力放在我的身上了，因为那些闹冬慌的匪徒们已经有了围困村子的意思，他们必须加入到更重要的事情中去，为了村子的安全尽一份力。

我们这些男孩子有多皮，我无法给你一个详细的说明。我只知道，村里面所有的动物都怕我们，即使是那些最善于搞破坏的老鼠都不会在我们的活动范围内出现。至于说那些树呀房的哪里能够逃过我们的黑手。不信你看看，谁家的墙角上没有留下我们的蛛丝马迹，就连那些麦场上都有我们写写画画的痕迹。它们是我们另类的主权宣言，预示着我们的势力已经扩张到了这里。提醒那些知道的、不知道的生物们离这里远些。

至于那些麦草垛，更是已经被我们塑造成了我们想象中的样子。我闭着眼睛都能给你说出那个麦草垛被我们掏出了多大的洞，里面可以藏下几个虽然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单薄的身体。当然，我们虽然普遍的身材不高，但是却都很有精神。至少，我在这个草垛里面多了半天了，还没有感到精神疲惫。就在昨天的时候，有着几个村里的壮小伙，已经在一位老爷爷的教训下，在麦场的边缘垒了一面厚厚的土墙。我躲在草垛里面从头看到尾，都能够记清楚老爷爷说的每一句话了，他们也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其实没有发现我的存在的，不只是他们，还包括那些隔着村子周围的篱笆，一直在窥视我们的匪徒们。我们所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中间吉乐也曾经亲自来观察过两次，只是他太迷信自己的灵魂，认为只要自己的灵魂照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不会有什么超出自己掌控的东西。客观的说，吉乐的灵魂却是足够强大，在他前来的时候按理能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至少露天放置的那个造型怪异的原木和那堵矮墙都瞒不过他。问题就出在，恰好我也躲在离着这两处地方都不远的的麦草垛里关注着整个事情的进展。

虽然我的灵魂远没有吉乐的灵魂强大，甚至我的魂海里的两个灵魂捆在一起也远不如吉乐的灵魂的百分之一。可是，问题在于我的魂海里有着两个灵魂，而且它们的旋转方向截然不同。但从魂海内部看来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当它们共同作用的时候，如果另外的灵魂试图窥视的话就会发现这里混乱无比，什么也看不到。除非对方比我的灵魂强大太多，强行破除那层迷雾。然而，这里是我的主场。我的灵魂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要想破开需要超出它三五倍的魂力，而且强行破除势必引起修行界规则的反噬，这种变化就会引起定边府内的那些隐藏着的修行者的注意。吉乐现在还是有些顾忌的，这一切因素综合在一起造成了吉乐对于我的村子内部情况的误判。如果是平常的时候，吉乐或许就会暂时放弃这次屠村的机会。可是连番的胜利，已经让这位从来不知道挫折为何物的家伙有些飘了。飘到了目无余子的地步，飘到了自己把自己飘死的境界，可以想象这是一个何等狂妄的家伙。

火光闪现的时候，以吉乐为首的一般人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备，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么近的距离，会遭遇如此迅猛的火器的袭击，所以吉乐身边的五个人毫无挣扎的意识就已经死了。本来他们是有着足够的能力躲开的，至少不应该没有任何的防御的死去。至于吉乐，就算是没有防备，按说他的身手完全可以躲开，毕竟火器的伤害范围有限。可是，他太大意了，在这种战阵前面，面对一无所知的对手竟然可以走神到如此地步，可以说他的死纯粹是死于自己的无知，从无知到无畏，也就诞生了自大。在古老的文献里，自大加一点是个臭字，自大到连一点都没有了，吉乐也就嗝屁了。

轰鸣声过后，所有的人都懵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只是傻傻的站在那儿。吉乐的侍从不止死去的那三个，周围还有一些。他们毕竟是究竟训练的侍者，有着丰富的对敌经验。所以他们很快的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当下立即有数人跃到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周围。简单的探试了一下生死，就把他们背在背上，向着远离村庄的地方飞速远去。毕竟，谁也不知道村子里还有没有如此强大的火器。

那些侍者们已经跑远了，周围的那些帮凶们才逐渐的觉醒了，他们发出了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声，然后在惨叫声里逐渐的远去，很快的消失在黑夜的黑色里。篱笆外的帮凶们太多了，只是从哪惨叫声里都可以判断至少有两三百人的样子。也难怪，那些传言中所提到的村子都遭遇了灭顶之灾。曾经有一个说法叫做，一个人是只羊，三个人变成狼。对于普通人来说，一个人再凶，他也会胆怯，因此不会作恶太过；当多个人共同做坏事的时候，那么他们所能做出的恶是没有极限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更何况是这么数百人共同作恶了，还是在别有用心的人的授意和领导下了。

村子外的哭喊声惊醒了村子里的正在昏昏欲睡的人们，很快的在打麦场的周围出现了大量的村民。他们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农具棍棒，举着火把，呼喝着冲了过来。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的狼藉。不知道是因为装药太多，还是原木本身的质地不足以承受火药爆炸燃烧时的冲击力，那棵原木已经崩碎了，有些碎木片落在整个矮墙的周围，烧起了一堆又一堆的火焰，有些已经快要熄灭了，有着一缕缕的青烟。原木上那些箍大多都松动了，在火药的作用下，原木本身出现了许多裂缝，现在那些裂缝也有着一些火药的残余在燃烧，散发出了一些刺鼻的怪味儿。

怪味儿不仅是来自于原木上的裂缝，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来自原木的尾部，原本点火的地方。在周围火把的照耀下，哪里隐约的呈现着一个佝偻的人的痕迹。那是栗叔留在这个世上唯一完整的东西了。至于他的尸骸，此刻正在一领卷曲着的草席里。草席的周围，围坐着村里所有的称得上德高望重的老人们。他们没有哭，甚至没有一个人流下眼泪。他们看着的是那领卷曲的草席，眼中闪动着的是归宿。这归宿今天是栗叔的，明天或许就是他们的。乱世人不如太平犬。对于他们这些老人来说，只要是能够让村子里的孩子多活一天甚至是半天，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对于他们来说，那领草席不是悲伤，而是荣耀，既然是荣耀就只需要坦然面对就是了。

老人们的下首，跪着八个年青人。他们跪在那里神情无比的肃穆，从被选定的那一刻，他们就不仅是他们自己了，他们还代表着一种传承，一种技艺的传承，一种生命的传承。他们传承了来自长者的一切，也将传承一种责任，一种守护村庄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