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勇者的王道征途 第七章 一团糟

“这地方真是祥和啊。”

王浩然从微微隆起的小丘向四处远眺，风在原野上疾驰，没有一点阻碍。小片的树林错落分布，仿佛是画家在这浅绿画布上随性的笔触。

面对着开阔的景致，再紧绷的表情也会舒展开来的吧。这就是一片注定会孕育出浪漫和自由的土地。

但王浩然心中除了感叹以外，更多的却是困惑。

与炎煌帝国成块成块的城市群不同，蓝色封疆这边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城堡耸立云端，在浩渺的天地之间孤单。

按理说，但凡是发展成城镇的聚落，都会像是摊大饼一样在大地上将各类基础设施铺展开来，其直接结果就是连片的城镇和四通八达的交通。

但蓝色封疆却是走了另外一条路子，不横向扩张，反倒是纵向拉伸起来。

住宅像是悬挂在树梢的鸟笼一样向下垂落，一推开窗便是无垠的蓝天。

透明的道路开出分叉，在空中相互缠绕，形成了庞大而又复杂的交通系统。人们钻进那透明的管道里，在一股奇特魔力的支撑下缓缓移动向远方。

对于王浩然来说，这样的画面是新鲜的，但也是古怪的。虽说蓝色封疆并没有炎煌帝国那样将城镇包围起来的高大的、厚实的城墙，但它给人的隔离感却十分强烈。

一棵孤立于绿色荒漠之上，与周围的一切都切断了联系的大树。这便是蓝色封疆的城市给王浩然的感觉。

“这种城市形态真是失了智，毫无战略纵深可言，如果说所有城市都是这样的话，那对魔军来说可就太方便了，各个击破就完事了。更重要的是，因为没有路，我都不好找其他城市了——真麻烦啊。”

王浩然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块已死的魔族士兵的肉，将它扔过圣剑上空。下一刻那圣剑便像是一只流着哈喇子的狗一样从王浩然的背上蹿出，洁白的剑身化作长满了獠牙的血口，把肉撕碎，接着发出一声满足的饱嗝。

“简直就跟狗一样啊，一点品味都没有，这种难吃的肉不放点孜然怎么行……”

小声吐槽了一句后，王浩然站起身，从腰间抽出那断了半截的北极星，默然凝视起它剑身上写实的花纹起来。

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传说。

据说当初杀死了魔王的八贤者在每个国家都留下了一两个神器，这些神器在强大魔力的激发下能够释放出一种隐秘的信号，这种信号可以将其他神器所在的位置昭示。

但由于人类在后世从未诞生过像八贤者那样拥有强大魔力的人，所以这一传说也就无从证明。

而且人类也失去了印证这一传说的动力——过去团结一致的八贤者一定没法想象他们的子孙相互残杀的场景吧。

“……反正也无聊，来试试吧。”

王浩然手上微微使劲，将自己的魔力注入到北极星当中。

“……”

几分钟过户，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也是预料之中的，毕竟王浩然不是法师，他是个打起架来拳拳到肉的战士，哪有什么魔力。他身上的魔力量只够用来给自己加点护罩或者是提高下治愈速度而已，再大的事情就做不了了。

“本来还想着是不是能用神器之间的共鸣来确定一下蓝色封疆王室所在的方位，但现在看来这个法子是行不通了。”

王浩然默默收回北极星，目光再次投向了那高高耸立的城堡：“要是能飞就好了。”

“是啊，要是能飞就好了。”

这时，一个女声在王浩然耳边响起，他对这个女声并不算熟悉，但也不陌生，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在几天前有听到过这个声音。

转过头去，果真是那女孩。

她仍是披着那件脏兮兮的斗篷，将自己的脸遮挡在一片厚厚的阴影和口罩之下。手上那把可以自由分离的长剑没有发光，暴露出许久没有擦拭过的肮脏剑身——布满血痕。

接着，那女孩便将剑很自然地举到了王浩然的脖子上。

“……你这孩子家教也太差了吧？你妈妈有教育你，要把剑架在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的脖子上吗？”

“……”

女孩并不言语，她那双眼睛里写满警戒，仿佛王浩然只要做出一点可疑的举动，她就会让他人头落地。

但是那种状况是不会发生的，因为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女孩的威胁在王浩然眼里宛如幼稚的挑衅。

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黑背心的首领在这瞎晃悠，真的好吗？上次你们进攻那个城堡损失了不少人吧？”

王浩然故意用一种故弄玄虚的语气来试探，看看这女孩会作何反应。但这女孩似乎没有动摇。

尽管两人之间存在着较大的身高差，但她的气势却一点都不弱，眼睛里充满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坚毅和沉稳。

也是，虽然年纪比较小，但女孩再怎么说都是一个组织的首领，自己不应该用同龄人的标准去衡量她。王浩然心想。

“你是谁？你在这做什么？你手里为什么会拿着永久冻土的神器？”

“……”

王浩然有点意外。

虽说他现在表现得无比镇静，但心里还是有点波澜。首先，他刚才完全没有察觉到女孩的存在，并不是他陷入沉思，或者走神了什么的，而是完全没有感知到这个女孩的魔力。

但是令王浩然感到不解的是，这女孩并没有强大到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不如说，连豆沙子都打不过的这个女孩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他。

所以……能得出的结论应该就只有一个了。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也不好回答。而且，我回答了你就会放过我吗？”

“把北极星交给我。”

“这可不行，这是我凭本事拿（捡）到的，怎么能给你？”

“你把她怎么样了？”

感觉脖子上的剑凑得更近了一些。如果再激怒她的话，或许她真的会砍下来。

“先说好，这可不是我抢来的，当我到达现场时，就只剩下这把剑了。”

“……是么。”

“所以，你能把这剑拿开么？我只是个偶然路过的无辜路人而已啊。”

“……”

女孩又盯了王浩然一阵，然后——她终于是放下了那把杀气凛冽的剑。王浩然也总算能舒一口气了。

“所以，这回到我问你了吧？黑背心的首领怎么会在这里？”

“无可奉告。”

“……你这样就有点缺德了吧，我对你如实告知，你却对我隐瞒？”

“……你再纠缠我的话，我就把你手里的剑抢过来。”

“……”

这女娃娃真凶，而且还对着人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有这种人当领导，黑背心会变成那种杀人不眨眼的组织也不奇怪了。

“等等——你现在要去哪？”

“……”

女孩继续向前走着，脚步并没有因为王浩然的呼喊放缓。

“其实我迷路了，你能不能带我到下一个城堡去？最好是这边最繁华的那种。”

“……”

女孩离去的背影依旧没有半点犹豫。

“要不这样吧，你带我去那个啥……最繁华的城堡，我就帮你一阵，咋样？这交易很划算吧？”

“你？”

女孩回过头，眼里有些意外。她打量了一下王浩然，说道：“但是我可看不出来你有什么战斗力。”

“以貌取人可不是好习惯。”

以前就有不少怪物以貌取人，把王浩然看扁了，结果就被他反杀了。虽然王浩然一次又一次主张自己的实力，但是好像都没人相信他。

久而久之，王浩然也就懒得再强调这一点了，索性就任由其他人说去，他只要闷声把别人做掉就好。

“这种事，不打一架怎么会知道呢？”

王浩然努力凹出了好战的笑容。这种笑容只有在他面对魔人时才会跑出来，如果只是和一般杂鱼打架，他都是一脸的百无聊赖。

看着王浩然兴致勃勃地举起北极星，女孩也稍微提起了一点干劲。

“虽然我并不在乎你的实力有多少，但我对北极星还是挺感兴趣的。”

于是，女孩架起长剑，将自己的魔力注入进去，使它发出鲜红的光芒。

王浩然眯起眼睛，窥探起那把长剑中的魔力流动。

与一般的武器不同，神器的内部存在着一种名为“魔力回路”的通道，这种通道可以让魔力在神器内更迅速地奔流和周转，以提高魔力的使用效率。

每一种神器都有专属的魔力回路，像王浩然的北极星，它的魔力回路就是个菱形，在菱形之内还有两道彼此交叉的通道，将菱形的四个顶点连接起来。

这样的构造能让魔力由中间出发，以最短的路线抵达四个顶点。如此一来，北极星的使用者就可以一直令它保持在低温状态，因为它的这种结构优化了魔力的使用效率。

而女孩手里的那把长剑是螺旋结构，这种结构在效率方面没有优势，但在威力上却有着巨大的潜力。

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在那不断上升的螺旋通道的管壁上，有着一些细小的凹槽，那些凹槽可以将通过的魔力分流出一部分，在下次发动攻击时再把魔力送回去。

如果是天生魔力量十分巨大的人在使用这把剑，是一定能把它变成一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

“怎么，这把剑很稀奇吗？”

也许是感觉到了王浩然一直在看着某个特定的方向，女孩淡淡地说道。

“当然稀奇了，我可从来见过这种样子的剑，整个剑身分成一节一节的，而且中间还留有缝隙，就好像是用锁链把每一段剑身连接起来一样。”

“……可是在我看来，你那把剑才古怪。那可是永久冻土的神器，现在居然只剩下可怜的半截了——你拿它来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拿去捅了一只大老鼠而已。”

“这样。”

从王浩然轻佻的语气来看，他显然是不想对女孩说出真相，女孩心里自知这点，也就没有继续深究。

对她来说，要想知道眼前这个男子是否确有真材实料，只要交手一下就知道了，没必要在言语上设计陷阱。

于是，女孩用力一甩，把手里的长剑如同鞭子一样甩了出去。

比起上次，这次女孩出手的速度有了明显的提升，这也许是受了豆沙子的刺激。然而这样的攻击在王浩然眼里还是有些无聊。

女孩的意图很明显，无非就是想利用自己攻击范围较大这个特点来压制住王浩然，然后取胜。

若是对付一般的敌人，那这个思路确有可圈可点之处。但奈何王浩然不是那种烂大街的杂兵，面对这样的攻击，他的选择可不是退避，而是径直冲进女孩的攻击范围之内。

“好快！”

只一呼吸之间，王浩然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女孩面前，这让她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甩出的长剑也来不及回头。

当然，如果说女孩这样就束手无策了的话那未免也太看不起她。

只见女孩手用力一抖，那飞出的长剑便立刻分离开来，变成一个个浮游的碎片，这些碎片在空中齐刷刷对准了王浩然，射出一道道光束。

“还有这种操作啊。”

王浩然瞥了一眼从身后射来的光束，将北极星往地上一扔，在自己的周围制造出一道冰墙。

接着，因冰墙光滑表面的特性，光束击打在冰墙上后又向别的方向折射出去，此时这些光束便成了无差别的攻击，女孩不得不迅速避开。

“……虽然断了半截，但神器毕竟是神器呢。”

虽然进攻受挫，但女孩似乎并不气馁。她这次又摆出了另外一种架势，将分解成一个个碎片的剑重组了起来，在剑尖上凝聚魔力。

一看到女孩这个动作，王浩然就知道她下一步的进攻思路是怎样的。

只见他不慌不忙，一脸淡然地看着女孩从剑尖释放出高浓度的魔力波。如果说用分散的攻击没法击破的话，那就用密度更高的攻击来进攻。

女孩的想法早已暴露无遗了。

所以，在女孩放出魔力波的那一刻，王浩然立即用手将插在地上的北极星吸起来，将冰墙收回。

紧接着——

王浩然用北极星在自己身前一扫，几束雪花便缠上那快速逼近的魔力波，在空中将它冻成了冰雕。但冰雪仍在蔓延，它顺着魔力波在空中划出的路径袭向女孩。

“喝！”

女孩当然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只见她再次将长剑分解成一个个碎片，用魔力驱动它们在自己周身织成一件厚重的铠甲。

冰雪遇着铠甲，便像水流一样被从中间割开了。

确实比起之前战斗技巧要纯熟了一些，但还是不够。且不说本身的质素如何，单就战斗经验来说女孩与王浩然之间简直有着云泥之别。

以这样的方式来应对冰雪属性的攻击并非上策，虽然可以抵挡一时，但冰雪的特性是累积，随着不断的接触，武器和身体都会慢慢变得迟钝。

所以对付冰雪的最好办法应该是尽量避免接触，或者使用火属性来缓解冻结症状。从刚才那下防御王浩然就能看出，这女孩纯粹是灵机一动才想到这个办法，而不是有针对性地根据冰雪的特质做出反应。

“也就这样吧。”

王浩然收回北极星，不再继续攻击。

若是再战斗下去，自己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把对方打残废了。要是在这个时候把女孩杀死了，整个西部战线的局势就更扑朔迷离了。

“怎么样，我还算是有点实力的吧？”

恢复了那轻佻的样子，王浩然讥诮道。

“……”

从缓缓敞开的铠甲中，王浩然看到了女孩有些不甘的表情。也难怪，连续遭遇失败必然是会打击人的自信心的。

“你们黑背心现在一定很缺人手吧？我加入的话，对你们应该是很有好处的。”

“你……想要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带我去这个国家最繁华、最高大的城堡去而已。”

“那里已经沦陷了。”

“……啊？真的假的啊？”

王浩然满脸惊疑。

“就和你手里能拿着神器一样，我手里这把神器也是捡来的……”

“……糟了，感觉这有点不妙啊。”

还没等女孩说完话，王浩然就开始自言自语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王室会不会已经GG了啊？……不对，按照那个魔人的性子，应该不会对他们痛下杀手，毕竟是还有点利用价值的，但这样搞的话……”

“……”

看着王浩然托着下巴不断碎碎念，女孩脑中也产生了不少困惑。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眼前这个男子都是很莫名其妙的。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地方，莫名其妙地很强，而且还提出了很莫名其妙的要求。

总之，这个男子就是一个迷，是在这个几乎已成定局的西部战线上突然出现的一个不确定因子。

“……虽然那里已经沦陷了，但是如果你确定要去，我也可以帮你一下。不过相对的，你也要协助我。”

“嗯……也行。”

反正闲着也没啥思路，就走一步看一步吧。王浩然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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