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月如钩。
此时的崇祯一行当然不在运河边了,只是,想要继续南行,也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楚狂纵有神魔之勇,锦帆之能,也不可能修复那三艘大船了,甘宁是武将,不是木匠!
好在,有着一群天津本地地头蛇在,他们倒也不愁没有住的地方。
天津城外,小王庄,一处再也寻常不过的农庄。
在那些老实本分了一辈子的农民们诧异的目光中,他们的‘主人’带着一大群陌生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村子。
其实如果只是陌生人的话,虽然不多,但这些年兵荒马乱的,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那些南来北往的大商队借助。
只是,眼前这种两百多人带着百多被捆束起来的人的组成,还是有些罕见,你要说是人牙子,不说比例的问题,好歹,也该上点镣铐枷锁之类的吧?
不过,虽然在名义上,这处农庄是属于某位已经致仕的侍郎老爷的,但实际上,这些近乎于奴隶的农人们祖祖辈辈能接触到的最大的人物,也就是‘管事老爷’了。
所以,即便心中再是疑惑,他们也没有开口。
反正,和自己无关就是了,他们要做的,只是如往常那般提供一些水米和住处,等王管事带人离开的时候,没准,还能捞一些好处。
这些村民的心,早已经麻木了。
“陛下,小心脚下!”
王二先生一脸的阿谀,口中说着让崇祯小心,但更多的精力,分明是放在了奉承楚狂上。
这位也曾考取过秀才功名的,王老侍郎的远亲兼大管家已经彻底的被楚狂给震慑住了。
换句话说,就是...吓破了胆。
以至于,毫不犹豫的就将崇祯等人引到了自家掌控的庄园中。
“这些村民,需不需要,也控制一下?”
左千秋看着好奇的站在道路两旁,眼中倒没有太多的恐惧的村民,皱了皱眉,上前两步,小声的在楚狂耳边问道。
他并非嗜杀之人,但事关皇帝的安危,也不愿意因为妇人之仁而带来不必要的隐患。
就算不杀了,好歹也得控制起来吧?
说到底,他还是锦衣卫!
楚狂同样打量了一眼周遭的村民,却没有接口,而扭头看向了在一旁战战兢兢的跟随着的王家管事。
“王二。”
“大人请放心,这些人,他们,绝对不敢的!”
王二的名字当然不会是王二,他只是在王家所有的管事中排行第二而已,当然,他也绝不敢开口纠正楚狂的错误就是了。
平日里也算是草菅人命的二管事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楚狂,又看了一眼总是板着脸的左千秋,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解释了起来。
“这处庄子里的人,最近的一户新落户的都是三十年前来的,他们生于厮、长于厮、死于厮,除了村老以及极少数的读书种子外,其余人等,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村子。而这这里的村老与读书种子,咳咳,都是小人的亲眷。他们,不会,也不敢。再者,我们明早还是得走,张家那里,另有熟悉的门路,就算联系不到可靠的船只,也能有路子安全抵达登州。”
身为王家的心腹管事,王秀才对天津城内外的黑白两道不说如数家珍,但知晓各家都在干些什么,却是最起码的。
明面上世代清正的天津张家,背地里,正是这一带最大的坐地虎、走私商。
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淹死了两船的勋贵,对于崇祯来说,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累赘没了。
不说那些‘投诚反正’,教了‘投名状’的杂牌军中多有擅长水性的江湖人士,就是剩下那百多号暂时有待观察,只要出了天津一地就能放心使用的家丁们,他们也有各自的作用。
而听了王管事的解释后,楚狂没有出声,左千秋则是点了点头。
在这个时代,亲族间的关系,尤其是在这种最底层的平民中,往往比严刑酷法还要有用。
在这里,王二这位管事的话,不但比皇帝的威严,甚至,有可能比王老侍郎本人的命令都管用。
而这时候,在王承恩的帮助下,一直默默的跟在楚狂身后的崇祯皇帝却是突然开口了。
“这里是你的老家?”
是的。
虽然王秀才打心底的看不上这位皇帝老儿,但在楚狂的面前,他还是表现的格外的忠君爱国的。
“那,你就容忍他们过得如此...落魄?”
崇祯指着不远处的路旁,在昏暗的火光下,勉强能看清楚模样的一只光屁股小孩,话到嘴边的,终于却是换了一个不那么尖锐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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