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白文玲强忍着泪水,眼睛朦朦胧胧的,朗朗苍苍地离开会议室了。
白文玲好象在梦中一样,眼眼迷蒙的,跌跌撞撞地离开费汉和方哲他们,
离开会议室,她的脑袋嗡嗡直响,喉头哽咽着,
她一走出会议室的大门,眼泪象串线一样的滚落了出来。
白文玲三步并做二步的,跌跌撞撞地向楼上爬去,她来到秘书室,
把秘书室的大门打开,“砰”的一下把门关转来,
终于,白文玲失声痛哭起来。
她知道,无能如何她也控制不倒自己,那内心深处的另一个永远没有死去的叶文玲不顾一切有跳了出来。
人哪,她,白文玲必竟是个活生生的人。
是一个有着自己的七情六欲,不能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她,毕竟不是一架机器,一架机械的转动的有着固定程度和动作的机器。
白文玲抑制不住自己了,她永远也忘不了榆叶街45号大楼那洁白的宿舍中她发出的一声声震撼人寰的惨叫,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呜咽的黄河,那高高的堤岸。
白文玲反锁在秘书室里终于的嚎啕大哭起来。
这哭声是悲惨的,凄厉的,也可说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
这哭声犹如那西山的奔腾翻卷的怒云,那滔滔不竭的黄河水,
这哭声被反锁在这间中灰色的冰凉的水泥浇铸的屋子里,震荡在人世上。
白文玲拼命的痛哭着,她知道,她这哭声意味着什么,将给她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她还是拼命地抑制住自己。
当她在极度痛哭和惶惑中擦干眼泪水的时候,方哲推门进来了。
他看见白文玲的眼睛哭得红红的,方哲虽然强装着,
但他再也隐忍不住自己的愤怒了,他破口就骂道:
“你跑到这儿来躲着做啥,东方汽轮股份公司我看全败在你手中了。
全公司上上下下的工人,职员花了那么长的时间,那么多的心计,我看全要被你败尽了!”
方哲怒不可竭的,她还沉静在她那悲痛的情绪中。
于是咬紧了牙关,脸变得惨白。方哲继续的怒喝道:
“原来我是怎样交你的,我的宝贝,我的大小姐,我的心肝,今天是人家别人来采访,
公司能不能上这第一个台阶,全靠你了,你不好好生生的陪倒不说,还在关键的时候照户我溜了,
这是你白文玲应该做的事吗,这是我的白秘书应有的高招了!”
方哲几乎是竭嘶底里的说,白文玲一句话也没说,一腔也没开,她慢慢地从皮转椅上站起来。
方哲明知却故意地说:“你看,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这张脸,弄成什么样子去了,
这样你还怎样陪客,稀里糊涂的,还不敢快的弄好,客人们已到餐厅里去了,
还不赶快好好生生的画好妆下来陪客人们!”
方哲这番话,他好象一下子把白文玲震醒了,白文玲心里一震,原来的那个叶文玲又重新的跳到白文玲的眼前。
方哲说完话,急匆匆地往楼下赶去了。
白文玲泪眼朦胧的。方哲走出门去后,他好象实在是觉得自己掩饰不过,于是掉转身来说:
“你今天是怎么啦,是肚子疼吗,还是哪儿觉得不舒服,你看,东方汽轮股份公司要全败在你的手里啦!”
于是“砰”的一下关转了,又急匆匆地往楼下奔去了。
方哲走后,白文玲默默地从手提包里摸出画妆品,慢慢地重又在皮转椅上坐下来。
她慢慢地瘵起那一个小圆镜,照着她那整个容的漂亮娇好的婧女脸蛋,她透过泪眼朦胧的双眼,
全然看不到原来叶文玲她那活蹦乱跳的惹人喜欢的影子里。
她现在看到的是又一个白文玲,一张此时脸色惨白的白文玲,一个经过整容过后,
显得有些壅容端装,相貌令人无法想象的盖世绝伦的白文玲。
白文玲看着镜子里现在这张不可思议的脸。
那一双大大的眼睛,宽宽的客头,高高的鼻梁,薄薄的红唇,尖尖的下巴的令人十分性感的白文玲,
她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这就是她现在的自己。
白文玲慢慢地轻轻地,在自己哭得显得有些壅肿的脸膛上扑着粉身碎骨,她想着方哲,
想着费汉,她的眼泪水仍慢慢地从她的眼光中溢了出来。
她想,她几乎是神志不清的发疯的想:
“他真的认不出我来了吗?”
她泪眼朦胧的想着费汉那高高的鼻梁,火热的眼睛,
“他一定是认不出我来了,原来的那个叶文玲,我现在是一丝儿也没有她的影子了!”
她想完,几乎是发疯似的哈哈大笑起来,
方哲的怒不可竭的话又在她的耳边震响:
“你看你这张脸,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这张脸,稀里糊涂的,看你怎样去接客,还不好好生生地把妆画好!”
方哲的话,如雷贯耳,有如一济神丸妙药,此时在白文玲的心中。
白文玲痛苦而悲伤的内心忽然一闪,“他认不出我来了。他不是真正认不出我来了吗?”
但沪大那个在众多老师和同学们嘲弄下的那个佝偻着背影的费汉又出现在她眼前,
这个背影很快地一闪之后,白文玲咬紧了牙关:
“我不是爱他么,我不是真正的爱他么,我不是为了他,偷偷地跑到这儿来,为了她,
做尽了一切,牺牲了自己的一切么!
我不是现在仍然执着的爱他么,不是要和他海枯石烂,白头偕老么!”
白文玲想到这里,婧女的脸蛋上又露过一个令人揪心的惨笑。
白文玲想:“她既然认不出我来了,何不……”
想到这里,白文玲的细细地牙齿死命地慢慢地咬着她那婧女的薄薄的嘴唇,
一道鲜红鲜红的血慢慢地从她那薄薄地嘴唇上溢了出来。这血流了很久,很久,
白文玲默默地从那只雪亮洁白的手提袋里掏出她那迭好的喷着香水的手巾,
把自己嘴唇上的鲜血默默的揩掉,终于,慢慢地画起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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