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桐之郢王悲歌 第1章 饮鸩问心

岁月总是从不待人，春去秋来，硕果累累，果香四溢送来了中秋佳节，郭珞摆弄着那盆似乎从不会有结果的花，出着神。

“想什么呢，这花见你日日浇灌却不见发芽，不知道郭铉打的什么哑谜。”朱栋伸手挽她入怀，鼻子埋进缕缕如丝的秀发，嗅着发间散发的清香，情不自禁的在她头上落下一吻。

“中秋就要到了，我们如何过节？”郭珞本想说什么，却变成了询问。

“回将军府吧，你自嫁来就没回过，岳父岳母肯定想你了。”他明白妻子的想法，他只希望她开心。

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参见王爷王妃，王公公到了。”管彤前来禀报。

“参见王爷，皇上着奴才前来邀请王爷和王妃娘娘中秋去皇宫一聚。”

“朱栋谢皇上记挂，一定准时前去，劳烦公公了，凌峰送王公公。”

“皇上怎么突然召我们入宫过节。”郭珞感觉哪里不对。

“前些日子皇上传各地王侯来京，说是共度佳节，如今想来皇兄醉翁之意不在酒呀。”朱栋也明锐的察觉出什么。

“皇上多疑好杀，残忍有余，仁爱不足，只怕不是单单的家宴。”这一年的朝堂风云变化，也让郭珞彻底明白了帝王之家，亲情与权力相比，简直不堪一击。

“只好见机行事，只是也要将你陷于险境了。”朱栋叹气埋怨自己。

“你我夫妻，自是应该相互扶持，共渡难关。”郭珞转身抱住他，这个胸膛可以给他庇护，让她安全，有你安好便是晴天。

其实他们的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从汉朝时‘七国之乱’就是因为藩王势力膨胀造成的，历朝历代都会对藩王权力进行削藩，朱棣为燕王时也是拥兵自重，起兵谋反才有了今天的帝王宝座，所以他最是明白地方权力不宜过大的道理，又是新政刚立，若是强行权力收归中央，谁能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个燕王起兵，所以倒不如旁敲侧鼓，先给他们提个醒，前人的例子给了朱棣灵感，赵匡胤的杯酒释兵权，免除了疑虑，为何不效仿他来个“饮鸩问心”一来试探有无不臣之心，二来也可起到震慑作用，一举两得。

中秋那天皇宫灯火辉煌，雕栏玉砌，碧瓦飞甍处处彰显帝王风采，受邀的王侯都如期而至，皇帝设宴谁敢不来。中秋露水已深，郭珞身披一蓝色绣花流云印花斗篷，光彩夺目，别具一格。朱栋一路上紧紧握着她的手，像是只要松开她就会失去，希望此生永远这样执子之手，白首不相离。

“虽是家宴也是君臣，若是皇上效法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也就罢了，就是怕会借此机会铲除异己。”朱栋低声说着。

“若是酒中无事，也可表明我们并无不臣之心；要是有事，就向皇上提议，你去封地，且交出皇城守卫军的执掌权。”郭珞计划着。

“可是如何辨识呀。”朱栋蹙着眉头。郭珞拉着他的手，没有再回应。

皇上设宴于奉天殿，诸位王侯分别落座于几案前，天威难测，怎能不惶恐。

“外面朕与各位是君臣，今天我们不谈国事，只是兄弟叔侄，来来我们共同举杯，享受这良辰美景。”

台下歌舞翩翩，宫乐曼妙恍若天曲，觥筹交错间，人已微醉，酒过三巡，时机已到。

“不久前，道衍送朕一坛琼浆玉露，这等好酒，朕岂能独享，今日佳节朕忍痛割爱分与诸位一同品尝。这酒的玄妙之处就在于它可试人心，话说忠诚之人饮此酒无碍，否则肝肠均裂，诸位说妙与不妙。”

在座的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各自心怀忐忑，这家宴竟是‘鸿门宴’。宫人已经斟酒完毕，可谁敢喝。喝，要是有毒呢；不喝，当即就死。两条路均是死路。

郭珞只想一赌，说不定喝了还可以一搏，伸出右手握着酒樽，手心沁出冷汗，迟疑了片刻，端起酒樽一饮而尽，朱栋竟没想到她说的辨别之法是以身试酒，此举惊呆了朱栋。

“这酒醇厚绵柔，好酒。”郭珞向朱栋点点头，示意自己无碍。朱栋已经说不出话来，眼睛泛红，眼眶湿润，嘴角微微抽动。当即也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郭珞的举动也惊住了在场诸人，朱棣突然发笑，心生佩服“郢王妃真是女中豪杰。各位还等什么，我们一起欢饮。”这一试探朱棣已有了打算，笑声竟让人胆寒。

这场惊心动魄的较量终于结束，这场宴会果然是试探，接下来就是削藩收权，排除异己，又是一场没有硝烟的较量。

“珞儿，怎么了。”

郭珞面色惨白，额角冒出冷汗，腹痛难忍。“肚子疼。”

“快，叫大夫。”

大夫赶来时郭珞已经昏睡了，面色依旧憔悴，让人心疼，朱栋守在她身边，用手帕擦拭汗珠。大夫诊断过后，拱手道：“王爷不要担心，在下恭喜王爷，王妃已身怀有孕，只是勿饮了百合之类酒水，才出现这样的现象，在下开一剂药，几日煎服便无大碍。”

朱栋对这意外的惊喜，高兴地不知所措“凌峰送大夫，打赏。”初为人父的欣喜不言而喻，看着熟睡的郭珞他既开心，又忧心，现在只想她平安无事。整整一夜，朱栋衣不解带寸步不离，一直守在床前，他想亲自看到她醒来，第一时间告诉她这个消息。

太阳从地平线懒洋洋的升上来，金色的光芒透过糊着薄纸的小轩窗照进房里，郭珞意识还未完全清醒，眨巴眨巴眼睛，手却无法动弹，沉沉的，热乎乎的。原是朱栋一夜守在身边，手握着郭珞的手，就这样待了一宿，满脸的疲惫，担心。郭珞动作轻缓不忍惊醒了他，似乎是感觉到郭珞醒来了，抬头望见那双黑色眸子，如夏日里雨后的黑桑葚，漆黑发亮，惹人怜惜。若是有相机，这样的场面多么值得留住。

“珞儿醒来了，有没有不舒服。”朱栋伸手摩挲着憔悴的笑脸，很是伤情。

“好多了，一夜没睡吧，昨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折腾坏了。”声音还是有些虚弱的说着。

“知道吗，我们有孩子了。”朱栋将手抚着郭珞的小腹，轻轻拍了两下，嫣然笑着。

听到这话，郭珞喜极而泣，自己竟要做母亲了，多激动，但还是担心的问昨天的情况“昨天怎么样了，皇上会对我们放心了吧，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皇兄自是无暇我们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孩子，其余的交给我，莫要忧心了。”

这样的日子真的不知道还要多久，即使前途坎坷，艰险不断，但只要有一起承担，风雨同舟的勇气，不离不弃的信心，这些都将变得微不足道，他们无法预知未来的走向，更不知道他们的结局如何，但值得庆幸的是在韶华正好，岁月静好的年华，上天让他们相见，相识，相恋，共同度过这个疑云笼罩的时代，明天如何，不必揣测，只要不辜负当下，就不辜负人生。

‘鸩酒问心’果然起到了效果，第一步走完了，下一步就是削藩收权，即使郢王暂无异心，也难保日后不会，所以要早做打算，朱棣站在皇城高处，心中计划着他的江山，筹谋着每一步的前行。这个时代是注定的不平静，能做的只是活好每一个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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