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祭 第十章 突然的兄弟

齐中上前来，准备驱赶这个人，“表哥!”齐中老汉听了这一声呼唤愣住了，再一细看便认出了李三，于是说：“小三子，我哪还敢认你，这是那阵风把你给刮来了。”

从齐中老汉的话里听得出，这两个人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见面了，并且齐中的话里还充满了怨气与不屑。

李三倒不是顾及脸面的人，在目的的驱使下，他的人格可以降到微不足道。于是他一边热情地叫着表哥，脚步已经踅到院子里来了。

李三拉着齐中老汉的手说：“，表哥这些年还好吧？”

齐中看着李三足有一分钟没说话，在心里说，这可是日头从西边出来，前些年的李主任，见面的时候还是有的，却从来没有听过这样贴心的话。

你说呢？齐中反问李三，“我一个孤老头子能好到哪里去，倒是陆浩让我看着这棵蒿子，现在却风光了。”

接下来李三被齐中接到屋里，沏了茶，喝了酒，哥俩从未有过的亲近了一回，临走李三又再三地关注齐中一些，要尽职尽责的话。

接下来李三便隔三差五地来光顾齐中表哥。这让齐中分外感动和始料不及，李三的到来让齐中老汉的孤单日子彻底改变了，做饭、拎水、抱柴禾，就连铺被、洗衣的活李三全都干了，齐中老汉第一次感到了家的温暖，当然也就把李三当成了亲弟弟一般，看作是一家人。

李三不但干了屋里的活，房前园子里的活他也全都包了。每次到了园子里，齐中就忍不住向他炫耀那簇蒿子，说你可别看这堆蒿子其貌不扬，农科院的陆所长可把它视为珍稀之宝。

李三见齐中说得十分自豪，就来到那堆蒿子的跟前，弯下腰去说吆，我还当是什么宝贝，不就是一堆灰不拉几的蒿子嘛，我可没有看出什么好来。

齐中赶紧反驳他说，你可不能这么说，就连陆所长那么大的科学家都说了，到现在为止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植物，还说这很可能就是一种珍稀的远古植物。你知道县城里的古城博物馆吧，那里头都说了，古城的繁荣和这棵骆驼榆可有着绝对的关系——要不是骆驼榆就不会有五彩陶器，就不会有神蟾塑像……总之没有骆驼榆就不会有古城的传奇故事。

“人家陆浩是基因研究所的所长，全国知名的大科学家，科学家可是从来都不会说空话的。这个李三听到陆浩两个字，不由得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在心里说真是冤家路窄。”

李三已经一周没有登门了，齐中正在院子里张望，一阵摩托声响，李三已经进到院子里来了。摩托上还驮了一袋子大米，一壶豆油，三斤猪肉，这又让齐中感到很是过意不去。

八十年代农村刚刚解决了温饱问题，摩托车还是新鲜玩意，李三骑着摩托车突突地吼着，满院子飘散着汽油味，齐老汉觉得李三不简单，有本事，这让齐老汉感到颇有几分自豪。

李三对那株蒿子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他对齐中老汉说：“你的年纪大了，就让我来照顾它。李三说到做到，除草，浇水，整地，又割来了柳条，为那株蒿子夹上了篱笆，李三的到来让那株蒿子受到了贵族般的待遇。”

忽然有一天齐家院子里一下子停下了四五辆车子，十几个人涌进屋子来，齐老汉一共才两间房，去了厨房也只有一间屋子的空间，十几个人一下子挤进来，满满登登状豆包一般。

这个情景把齐老汉一下子造愣了，这些人没有一个他认识的，但他很快就看出这些人是奔着李三来的，还没有等到他说话，李三就急忙过来冲着那帮人说：“，大家都来认识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哥哥，农科院基因研究所的科研人员。”

齐老汉收敛了笑容，李三的话让他感到不自在，什么科研人员，那是农科院的科研项目，和自己这个农村的孤老头有什么关系呢，并埋怨起这位弟弟的话令自己很尴尬。

齐中不愿意认识这些突然的造访者，这些人也都没有顾及他，一个个火燎屁股似地，也不做下来说话，只是围在李三的周围指手画脚的说：李总，从现在起我们就已经入股骆驼榆领跑者了；李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够分红？李总，骆驼榆领跑者基金还有多大的空间？

屋子里的气氛十分活跃，其程度在这间屋子里是从未有过的，一帮人只顾很激动地嚷嚷着，全然不顾齐老汉的存在，他此时被挤在屋子的角落里，插不上话，耳朵里在嗡嗡地轰响，心里好像是一盆浆糊似的。

齐老汉听得出在这一帮人里，李三是个大人物，是个头。果然李三开始讲话了，他说各位不要嚷，都听我说，我们骆驼榆基金会是一个金融组织，也就是说为骆驼榆的研究、开发提供基金支持。

齐中老汉听得糊涂，骆驼榆研究所是农科院的科研项目，难道说和这些人也有关系吗？

李三兴致勃勃地接着说：“国家的有关部门很快就会拨来大批资金，到那个时候我们的基金就会迅速地膨大起来，无数的投资者也会蜂拥而至，到那时各位的入股无疑地就会呈几十倍，几百倍地增长，你想不发财都难那，现在我就让大家看看远古植物骆驼榆的真容。”

李三带着一群人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园子里，把那一簇奇异的蒿子围了起来，又是弯腰细看，又是拍照，一个个都表现出十分兴奋的样子，比比划划地说了些什么，齐老汉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齐老汉忽然想起来什么，拔腿向着那群人奔过去，腿脚利索得跟小伙子一般，到了跟前也不客气，一下子钻进人堆里，双手用力向外推着每一个人，并且没有好气地嚷着，都给我往后退！往后退！

一堆人都踉踉跄跄地只顾后退，脸上已经收敛了笑容，有几个人开始不满地嚷着，这位老哥哥也太不客气了，可不要忘记了我们都是股东啊！实在不行我们就撤股！

李三则跟头把式地跑到前面说：“，各位见谅，各位见谅，我哥也是为了保护骆驼榆，大家不要忘记，这世界上仅此一株哇，这可是大家的摇钱树！”

齐老汉真的生气起来，这是一群什么人，这簇蒿子怎么就成了他们的摇钱树，这些人口口声声说他们是股东，他们入的是哪门子股哇，和这簇蒿子有着怎样的关系吗？

他们话里话外的总是说到骆驼榆，但是陆所长已经交代过这是农科院的科研项目，而今天来的这些人根本就不像科研人员，他们跟陆所长根本就不是一路人，陆所长说的是科研，这些人说的是分红。

齐老汉越想越奇怪，但他已经隐隐约约地感到，这一切都与李三有关系，但是这个谜李三从来没有向他这位老哥哥解开呀，这个弟弟既然那么关心自己，照顾自己，又何必让自己蒙灯转向呢。

一群人都走了，齐老汉来了倔脾气，坐在炕上生闷气，他忽然觉得李三这个弟弟来路不明，他对自己虽然关怀备至，但做的事情很是令人感觉在云里雾里一般，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总是让人感到心里不痛快。

对眼前发生的事情齐中老汉感到忐忑不安起来，他很想念陆所长了，盼着他早日归来。

李三进屋来了，看到齐中的不痛快，哈哈笑着说：“，我也忘了和老哥哥沟通，现在可不像你们年青那会了，一辈子除了田间垄上的，也就是在屯子和镇子之间来回，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现在是改革开放的世界，一切都是为着繁荣经济，市场经济了，人人都在抓钱，只有傻瓜才对钱不亲热，你也看到了骆驼榆的人气这么旺，是老天爷眷顾我们，千载难逢的发财时机来到面前。”

李三的话把齐老汉吓得不轻，他霍地从炕上跳下来，冲着李三嚷着，说：“你的话里什么意思，是不是要把这株蒿子卖了换钱，我可告诉你这个主意可别打，这是农科院的项目。

我早就答应了陆所长，要保护好、照看好这株蒿子，我可不是奔着那工资去的，人家陆所长是科学家，做的是关系到社会前途的正经事，咱们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过的事情反悔，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那不是见利忘义吗？哪一天陆所长回来了，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我这张老脸可没法面对。”

哈——哈——李三的笑声更加响亮了，院子前面的街上都可以听到，齐老汉愣愣怔怔地看着李三，哑口无言，此时只有李三说话的份，由于兴奋，给他那张焦黄的脸上骤然增加了许多的血色，显得比往常红润了许多。

李三对齐老汉信誓旦旦地说;:”老哥哥，我的亲哥哥，卖掉这堆蒿子，那不傻了吗，这堆蒿子只有长在这里才是宝，让它离开了这块地皮，晾干了，就是一把柴火。所以老哥哥，你就放心，你保护这堆蒿子忠心耿耿，你老弟我也绝不三心二意，怎么保护你就瞧好吧”。

听了李三的话齐老汉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卖掉这株蒿子又会怎么发财呢？这堆奇异的蒿子和发财有着怎样的关系，齐中老汉实在是参不透，他也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李三接下来的表现令齐中老汉转忧为喜，李三把柳条的围栏拔掉了，到镇子上买来了铁管，请来了电焊师傅，为那堆奇异的蒿子制成了铁的围栏，这下子参观的人到不了那堆蒿子的跟前来了。齐中老汉感到十分满意，在心里说这才是亲弟弟的行为，他知道哥哥急的啥。

齐老汉话语不多，但是竟来实的，他到小卖店买了火腿肠和鱼罐头，还有酒，他要筹备一顿丰盛的午饭，来犒劳李三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