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那场足以载入星穹列车史册的“餐厅会议”,在苏曜那句懒洋洋的“晚饭吃什么”中,被迫画上了句号。
会议的结果,第二天就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形式,体现得淋漓尽致。
三月七早上哼着小曲从房间里出来,刚走到观景车厢门口,就看见苏曜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她那轻松愉快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
整个人就像被教官训话的新兵蛋子,‘唰’的一下站得笔直!
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无比礼貌,但又无比僵硬。
“曜、曜先生,早上好!”
她几乎是踮着脚尖,以一种做贼似的速度,从车厢的另一头飞快地溜了过去,然后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再也没敢出来。
另一边,丹恒从智库走出来,准备回自己的档案室。
他刚一抬头,就和苏曜的视线在空中不期而遇。
丹恒的脚步,就像被踩了急刹车一样,猛地停住!
他面无表情地对着苏曜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算作打过招呼。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绕了一个巨大的圈,从列车连接处的另一条走廊,硬生生地绕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个架势,仿佛苏曜周围五米的范围,是什么会吃人的深渊禁区,多待一秒都会被吞噬。
只有开拓者少女,情况还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她抱着一个刚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机器人的破旧脑袋,兴冲冲地准备去找克拉拉。
路过观景车厢时,她看到了苏曜。
少女那兴高采烈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脸上的兴奋也收敛了许多。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自来熟地凑上去,大声嚷嚷着分享自己最新的“垃圾桶战果”。
只是抱着那个机器人脑袋,远远地,对着苏曜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然后才快步离开。
对于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变化,苏曜当然察觉到了。
但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凡人的敬畏?凡人的恐惧?
这些情绪对他来说,就像飘在空气里的灰尘,连让他产生一丝一毫波动的资格都没有。
他反而觉得,这样清静了不少。
至少,耳边没有那个叫三月七的丫头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了。
挺好。
而作为“生存手册”的提出者和最高执行官,姬子的行动则更加直接。
“曜先生,午餐时间到了。”
姬子亲自端着一个盖着银色餐盖的托盘,走到苏曜面前。
她的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营业式的微笑,语气恭敬得体。
“今天为您准备的是香煎银河鳕鱼,配鱼子酱和白松露汁,主食是黑塔空间站特供的低重力小圆面包,您看合胃口吗?”
这规格,这品类,这服务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星球的米其林三星主厨来了。
苏曜掀开盖子看了一眼,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姬子见状,微笑着补充道:“如果您有任何想吃的,随时可以告诉我,列车的食材储备还算丰富。”
说完,她便躬身退下,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到了下午,轮到瓦尔特·杨了。
这位前逆熵盟主的虚拟投影,看起来比昨天稳定了不少,但那份发自灵魂的茫然,却丝毫没有减少。
他捧着一个虚拟光屏,恭恭敬敬地走到了苏曜面前。
“曜先生。”
他的声音里,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试图探究和分析的欲望,只剩下纯粹的,下级对上级的汇报口吻。
“这是我整理的一些,来自我故乡的文化作品。”
“有几千部电影,几万张音乐专辑,还有一些公认比较有趣的小说……”
瓦尔特小心翼翼地将那份清单,呈现在苏曜面前。
“如果您觉得旅途无聊,或许……可以用来打发一下时间。”
苏曜扫了一眼,发现里面确实有些他没听过看过的新鲜玩意儿。
“放这吧。”他随口说道。
“是。”
瓦尔特如蒙大赦,立刻退到了一边。
就这样,一个诡异的,全新的共识,在列车组内部,彻底成型。
满足苏曜的一切“合理”要求。
预判苏曜的一切潜在需求。
确保这位至高无上的“客人”,他的“旅途体验”是轻松且愉快的。
至于列车要去哪?开拓的终点又在何方?
这些曾经被他们视为最高使命的东西,似乎……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位“客人”想去哪里。
他开心了,列车就能继续开下去。
他不开心了……
没人敢想那个后果。
就在这种诡异、压抑,却又莫名“和谐”的新氛围中,星穹列车平稳地航行在无垠的星海之间,驶向未知的远方。
直到某一天。
“滴——滴——滴——”
一阵不算紧急,但绝对不容忽视的通讯请求提示音,在观景车厢内响起。
姬子正在擦拭她的咖啡机,听到声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主屏幕。
屏幕上,显示着通讯发起者的信息。
那是一个陌生的代号。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标注着对方的身份。
——星核猎手。
姬子的瞳孔,猛地一缩!
又是这帮疯子!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按下那个红色的“拒绝”按钮!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屏幕的前一秒。
那个躺在沙发上,正百无聊赖地看着老电影的男人,突然开口了。
“接。”
一个字,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姬子的手指,瞬间僵在了半空中。
她的心脏狂跳,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依言,按下了那个绿色的“接通”键。
下一秒,一道全息投影,出现在车厢中央。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身姿优雅的女人。
她紫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丝危险气息的微笑。
正是那个让星际和平公司都头疼不已的通缉犯——卡芙卡!
卡芙卡的目光,没有看姬子,也没有看其他人。
她一出现,就精准地,牢牢地锁定在了那个从沙发上缓缓坐起身来的男人身上。
她的脸上,第一次收起了那份玩味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好奇、凝重,以及……一丝丝兴奋的复杂神情。
然后,她用一种仿佛在和老朋友打招呼的熟稔语气,轻笑着开口。
“终于找到你了。”
“来自异世界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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