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开局和杨老板疯狂对赌！ 三：演员

午后的阳光透过老旧公交车的窗玻璃，在车厢里投下晃动的光斑。

车越往燕京郊区开，窗外的景致就越发显得陈旧凌乱。

张明坐在周寻旁边，看着导航上越来越偏僻的目的地，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地址：“寻哥，你确定是这儿？咱们要找的……是演员？”

“嗯。”周寻看着窗外飞逝的低矮楼房和零星店铺，应了一声。

“可这地方……”张明把后半句“像找地下接头”咽了回去。

他实在无法把这种城乡结合部的氛围，和杨蜜那一个亿投资、周寻口中“内容为王”的大项目联系起来。

公交车在尘土飞扬的路边停靠。两人下车，按照地址拐进一片拥挤的居民区。

楼道狭窄昏暗，墙壁上的白灰剥落大半，露出下面暗沉的水泥。

空气里有股潮湿的霉味和饭菜混杂的气息。

一直走到顶楼，周寻在一扇锈迹斑斑的绿色铁门前停下，对照了一下手机，抬手敲门。

笃，笃笃。

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传来拖沓的脚步声，门锁“咔哒”一声转动，开了一条缝。

一张略显浮肿、带着长期倦怠痕迹的脸探了出来。

头发有些蓬乱，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汗衫，眼神里先是疑惑，随即是一种习惯性的、带着点戒备的茫然。

但即便如此，那张脸一旦进入视线，就难以忽略——轮廓深刻，眉眼间沉淀着一种被生活磨砺过却仍未完全褪去的质感，甚至因为此刻的落魄，反而多了几分真实的粗粝。

正是前世凭借“玉良书记”、“小阁老”等角色深入人心，演技被誉为“变脸级”的演员，张志坚。

只不过在这个世界，这个名字早已被遗忘在尘埃里。

“请问……你们找谁？”声音有些沙哑，是长期不用的那种干涩。

周寻上前半步，语气平稳：“张志坚老师？您好，我是周寻，一名导演。我们正在筹备一部电视剧，觉得有一个角色非常适合您，想邀请您出演。”

“导演？找我……演戏？”张志坚愣住了，脸上的茫然被一种极度的错愕取代。

他扶着门框的手微微紧了紧，仿佛需要确认这不是一场荒诞的梦。

十年了，从他最后一次在某个小成本剧里露了个脸，被评论嘲讽“老气横秋不符合市场审美”之后，就再也没人敲过这扇门找他演戏。连他自己都快忘了镜头前的滋味。

他仔细打量着门口的年轻人。

很年轻，眼神却很沉静，不像是在开玩笑，更不像是那些打着拍戏幌子行骗的混混。

后面那个稍显紧张的年轻人，看着也还算正派。

“……进来说吧。”他沉默了几秒，侧身让开了门。

屋子很小，一室一厅，家具简陋，但收拾得还算整齐。

唯一显眼的，是客厅墙角堆着的一大摞电影理论和表演书籍，边角都磨得起毛了。

墙上挂着几张早已褪色的旧剧照，里面的男人意气风发，与眼前这个颓唐的中年人判若两人。

张志坚有些局促地请他们坐在陈旧的沙发上，倒了白开水。

“不好意思，没什么可招待的。周导……您刚才说，有角色适合我？”

他问得小心翼翼，眼底深处却有一簇微弱的火苗被重新点燃。

周寻从随身的旧公文包里，拿出一叠装订好的纸张，是《人民的名义》前五集剧本，以及高育良这个角色的人物小传和部分重场戏片段。“张老师，您先看看这个。”

张志坚接过，手指在纸张上摩挲了一下，才戴上放在茶几上的老花镜，低头看了起来。

起初，他的表情还有些迟疑和习惯性的疏离，但很快，翻阅的速度慢了下来。

背脊不知不觉挺直了，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嘴唇微微开合，无声地念着台词。

客厅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时间缓慢流淌的凝滞感。

张明有些坐立不安，看看专注看剧本的张志坚，又看看平静如水的周寻，只能捧着水杯小口喝着。

不知过了多久，张志坚缓缓摘下了眼镜，闭了闭眼，又睁开，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把胸中积压多年的郁结都吐出来。

再看向周寻时，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了，那里面有了光，有了重量。

“好本子。”他声音更沙哑了，却带着一种灼热，“真正的好本子。人物立得住，台词有筋骨，这格局……很久没看到了。”

他顿了顿，那簇火光又黯了一些，染上现实的忧虑，“可是……周导，拍出来，会有人看吗？现在的市场，恐怕……”

“投资一亿。”周寻言简意赅，“制作上不会有问题。

片酬按市场公允价，拍摄期间食宿全包。”他没有去空谈理想或情怀，直接给出了最实际的保障。

“我需要的是能沉下心来，把这个人物、这个故事演活的演员。我认为您是最好的人选，没有之一。”

一亿投资。

这四个字像重锤，敲散了张志坚脸上最后一丝疑虑。

不是为钱，而是为这个数字背后代表的决心和可能达到的制作水准。

他枯坐十年，等的或许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哪怕它看起来依旧前途未卜。

“我演。”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问具体片酬，“高育良……这个人物，我接了。我就想看看，这样的戏，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周寻点了点头，伸出手：“合作愉快，高老师。”

两手相握，干燥，有力。

“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周寻收回手，接着说，“您在这个行业这么多年，经历丰富。我们这部戏，需要一批像您一样，有分量、有演技的演员。不需要流量，只需要‘合适’。您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或者，能否联系得上？”

张志坚愣了一下，下意识以为是要找那些尚有市场的老牌明星或者特型演员，他苦笑了一下：“我这些年……几乎断了联系。而且，你要找的如果还是那种带流量的，我确实不太熟。”

“不，”周寻摇头，语气肯定，“我不要流量。我要的是能演好‘达康书记’、‘赵瑞龙’、‘祁同伟’、‘季昌明’、‘高小琴’的人。”

他报出的每一个角色名，都精准对应着前世的经典形象。

张志坚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他猛地起身，快步走到里屋，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边缘破损的硬壳笔记本。

“这里面……记着一些老朋友的联系方式，都是很多年前的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打通。有些人，可能比我还……但当年，都是一等一的好演员。”

他的手指有些颤抖地翻开泛黄的纸页，那些沉寂多年的名字和号码，此刻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周寻接过笔记本，和张明一起，对照着自己记忆中的名单，开始一个个核对、标记。

吴刚、许亚军、张志坚、张丰毅、胡静、柯蓝……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在这个世界的境遇大多与张志坚类似，或半隐退，或在各种粗制滥造的剧里跑着微不足道的龙套，被市场和资本遗忘。

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拨出。最初的怀疑、惊讶、难以置信，在听到张志坚亲自确认，在听到周寻简要阐述项目和角色，尤其是在拿到部分剧本或角色描述后，逐渐转化为相似的震动和久违的激情。

“真有这样的本子？……老张，你不是拿我开涮吧？”

“投资一个亿？拍这个？……行，我看看本子！”

“李达康？有点意思……这角色，我琢磨琢磨。”

“祁同伟……这人物够复杂，我接了！”

“片酬？看着给就行，别饿着剧组就成。这戏，我想演。”

没有过多的讨价还价，没有纠结于排名和戏份，甚至很多人主动表示片酬可以酌情降低。

吸引他们的，是那久旱逢甘霖般的剧本，是周寻话语里那份不容置疑的专注，是张志坚重新燃起的火焰，更是对一个“正常”的、值得敬畏的演戏机会的渴望。

夕阳西沉，橘红色的光线挤进狭小的窗户。最后一个电话挂断。

周寻合上笔记本。主要角色，几乎全部落定。一份堪称奢华的演技派阵容，在这个简陋的郊区小屋里悄然成形。

而初步估算的演员总片酬，仅占那一亿投资的不到百分之五。省下的每一分钱，都将投入到制作本身。

张志坚送他们到门口，背脊挺直了许多，眼里那簇火苗已燃成稳定的光。“周导，什么时候进组？”

“很快。”周寻看着他，“场地、幕后团队已经在同步联系。

剧本完整稿很快就会送到各位老师手上。张老师，抓紧时间准备吧，这场硬仗，就要开始了。”

走下昏暗的楼梯，重新投入尘土飞扬的街道，张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栋老旧的居民楼，又看了看身边步履沉稳的周寻，感觉像做了一场不可思议的梦。

“寻哥……这就……齐了？”

“齐了。”周寻抬头，望向城市中心方向那隐约可见的摩天楼群轮廓，那里是资本、流量和旧规则的中心。

而他的班底，来自被遗忘的边缘，来自时间的尘埃之下。

“接下来，”他说，“该找个地方，把戏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