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夕阳的余晖尚未完全从轧钢厂高大的烟囱上褪去,喧嚣和热浪却早已平息。
陈卫国在一众技术员、老师傅们热情甚至带着几分敬畏的簇拥下,走出了车间。
一百块钱的现金奖励,用一个厚实的牛皮纸信封装着,沉甸甸地揣在怀里。那张薄薄的自行车票,他更是贴身放好,纸张的边角硌着皮肤,却带来一种滚烫的、不真切的踏实感。
身后,是杨厂长还在不断拔高的赞扬声,是同事们艳羡的目光和恭贺。
这一切,都随着他走出工厂大门,被隔绝在身后。
晚风带着初冬的凉意,吹在发烫的脸颊上,让他激动到有些发飘的思绪,一点点沉静下来。
然而,他低估了消息传播的速度。
在这个娱乐匮乏,邻里之间屁大点事都能聊半天的年代,一个工人被破格提拔、豪奖一百块现金外加一张自行车票的重磅新闻,其传播效率,远超陈卫国骑车回家的速度。
当他还未拐进南锣鼓巷,这消息就已经插上了翅膀,飞进了四合院的每一个角落,掀起了滔天巨浪。
……
贾家。
昏暗的灯光下,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桌上摆着一盆清汤寡水的棒子面糊糊,旁边是几个黑乎乎的窝窝头。
“啪!”
贾张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那碗糊糊都晃了三晃。她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扭曲在一起,一双三角眼淬满了毒汁。
“杀千刀的绝户种!他凭什么!凭什么!”
她嘶哑着嗓子低吼,声音尖利得刺耳。
“一百块钱!一张自行车票!这都是什么泼天的富贵!他一个爹妈死绝的孤儿,他配吗?他也不怕折寿!”
恶毒的诅咒从她嘴里不断喷出,仿佛这样就能将陈卫国的财富转移到自己家。
秦淮茹坐在一旁,沉默地搅动着碗里的糊糊,心头五味杂陈。
嫉妒,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她的心脏。
她低头看看自家饭桌上的清汤寡水,再看看身边面黄肌瘦、眼神渴望的儿子棒梗,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一百块钱堆在一起的厚度,和那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
凭什么?
她男人贾东旭累死累活,一个月才三十三块。她自己辛辛苦苦,也才二十七块五。
那个陈卫国,闷声不响的,凭什么一步登天?
“妈,家里的棒子面,不多了。”
秦淮茹幽幽地开口,声音很轻,却精准地戳中了贾张氏的神经。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棒梗这两天,总喊饿。”
贾张氏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她浑浊的眼珠子转向秦淮茹,立刻就领会了儿媳妇的潜台词。
“对!”
贾张氏一拍大腿,三角眼猛地亮了起来,透着一股贪婪的凶光。
“去找他!找那个小畜生借!”
她压低了声音,凑到秦淮茹耳边,语气阴狠又兴奋。
“他现在发了横财,又是咱们对门的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借他点粮食算什么?应该的!”
“你就去,哭!就说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棒梗饿得直哭。我老婆子病了,东旭的伤还没好,就指望你一个女人家撑着。我倒要看看,他陈卫国是不是铁石心肠!当着院里这么多人的面,他好意思看着棒梗一个孩子饿死?”
秦淮茹的心思彻底活泛了起来。
对,哭穷卖惨,这是她最拿手的本事。
整个院子,谁不知道她秦淮茹艰难?谁见了她那副可怜模样不心软?尤其是傻柱,只要她掉几滴眼泪,那真是要什么给什么。
陈卫国……他总不能比石头还硬吧?
于是,晚饭时分。
陈卫国家里,正飘出浓郁霸道的肉香。
一口黑铁锅里,切成方块的五花肉被酱汁熬煮得红光油亮,肉皮颤巍巍,肥肉入口即化,瘦肉吸饱了汤汁,香气能勾走人的魂。
这是陈卫国特意买的,庆祝新生,也给妹妹小雨补补身子。
“哥,好香啊!”
小雨坐在小板凳上,捧着脸,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锅里,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陈卫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正准备把一锅香喷喷的红烧肉盛出来。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
陈卫国眉头微皱,打开了房门。
门外,寒风卷着落叶,一道瘦弱的身影站在风中,瑟瑟发抖。
是秦淮茹。
她端着一个碗沿磕了个大缺口的破碗,今天特意没有洗脸,蜡黄的脸色配上乱糟糟的头发,显得憔悴不堪。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大哭过一场,一副风中残烛、楚楚可怜的模样。
“卫国……”
她一开口,声音就带上了颤音,软糯又无助,眼泪恰到好处地在眼眶里打转,欲落未落。
“姐……姐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求你。”
“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棒梗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哇哇直哭。你看看……能不能……能不能看在咱们多年邻居的份上,借姐一点棒子面?”
她把手里的破碗往前递了递,声音越发哽咽。
“哪怕是一点点也行,姐以后有了,肯定第一个还你。”
这番表演,这副神态,这拿捏得恰到好处的语气。
要是换了傻柱站在这里,恐怕心都要碎了,别说棒子面,只怕会立刻冲回家把自己的口粮全部端出来,连带着工资都塞过去。
但,站在门里的,是陈卫国。
他看着秦淮茹那堪称精湛的演技,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为了遮掩酸腐气而特意抹上的、那股劣质雪花膏的腻人香味。
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只有冰冷的厌恶。
这朵盛世白莲,靠着吸血养活一家子,吸习惯了,真当全天下男人都得围着她转?
陈卫国没有让开身子,反而双臂抱在胸前,高大的身躯斜斜倚靠在门框上,形成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姿态。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冷冷地看着她。
“秦淮茹,你这戏,演得不错。”
“不过,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秦淮茹脸上的悲戚表情一僵,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流过她刻意弄脏的脸颊,冲出两道白痕。
“卫国,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说呢?姐是真的难啊……”
“难?”
陈卫国突然拔高了音量,声音洪亮,穿透了寒冷的夜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中院。
他的声音,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秦淮茹的心上。
“秦淮茹,既然你觉得难,那咱们就当着大家的面,来算一笔账!”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整个院子的八卦之火。
“吱呀——”
一扇扇房门被打开,正在吃饭的邻居们纷纷端着饭碗走了出来,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陈卫国的手指,直直地指向秦淮茹手里的那个破碗,声音愈发响亮,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你是厂里的一级工,一个月工资二十七块五,对不对?”
“你男人贾东旭,是二级钳工,一个月三十三块,没错吧?”
“你们两口子,一个月加起来的工资是六十块零五毛!六十多块钱!”
“我们这个院子里,大部分家庭,一家老小五六口人,一个月也就指着二三十块钱过活!也没见谁家像你家这样,三天两头哭穷,到处借粮!”
陈卫国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层层地剥开贾家伪装的画皮。
周围的邻居们端着碗,嘴里的饭都忘了嚼,一个个听得眼睛发直。
“你说你家揭不开锅了?我倒想问问,你们家一个月六十多块钱,都花到哪儿去了?是你们贾家顿顿吃肉,把钱都吃光了?”
“还有!”陈卫国话锋一转,目光如电,直刺秦淮茹。
“你那个婆婆贾张氏,天天坐在门口纳鞋底,一个月下来,少说也能挣个三块五块吧?更别提她手里攥着你男人贾东旭这么多年上交的工资!那可是她的棺材本!少说也有几百块!”
“你现在跟我说,你家缺粮?”
“秦淮茹,你这话,是骗鬼呢!”
这一番话,如同一连串的耳光,劈头盖脸地扇在秦淮茹的脸上。
她那套卖惨的把戏,在这些冷冰冰的、却无法辩驳的数字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
周围的议论声,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天!贾家两口子一个月挣六十多?比我们家两倍还多啊!”
“是啊,真没看出来,平时看秦淮茹那可怜样,还以为他们家多困难呢。”
“卫国家才叫困难吧?爹妈刚没,还生了一场大病,这才刚缓过来。”
“合着贾家这是把钱都存起来,然后装穷出来占便宜吸血啊?这也太不是东西了!”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嘲讽的、鄙夷的、恍然大悟的目光,像无数根钢针,狠狠扎在秦淮茹的身上。
她的脸,瞬间从惨白涨成了猪肝色,又从猪肝色化为一片死灰。
羞辱和愤怒,让她浑身发抖。
她怎么也想不到,以前那个任由她拿捏的陈卫国,会变得如此伶牙俐齿,如此不留情面!
他不仅不借,还当着全院人的面,把她家的老底掀了个底朝天!
“我……我没有……”
秦淮茹羞愤欲绝,嘴唇哆嗦着,却连一句完整的辩解都说不出来。
“没有就滚回去!让你那个老虔婆把攥出浆的私房钱拿出来买粮!”
陈卫国冷哼一声,再也懒得跟她废话。
“砰!”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
厚重的门板,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内,是温暖的灯光和诱人的肉香。
门外,是刺骨的寒风和秦淮茹无尽的屈辱。
“别把我当傻柱那个冤大头!”
陈卫国冰冷的声音隔着门板丢了出来,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家的肉,就算喂了狗,也绝不会借给你这种喂不熟的白眼狼!”
门外,秦淮茹端着那个空荡荡的破碗,僵在原地。
屋里飘出的红烧肉香味,钻进她的鼻孔,像一把钩子,挠着她的五脏六腑。
周围邻居们毫不掩饰的嘲弄目光,让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怨毒的目光死死钉在陈卫国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最终,她只能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抹着眼泪,狼狈地逃回了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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