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林风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
他赌对了。
节乃婆婆,这位屹立于美食界顶点的活着的传说,非但没有对亚丝娜的来历产生任何排斥,反而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兴趣。
那是一种超越了世界、种族与规则界限的,纯粹的、属于匠人的欣赏。
“来,远道而来的客人,尝尝这个吧。”
节乃婆婆脸上的笑容愈发慈祥,那深刻的皱纹舒展开来,仿佛一朵历经风霜而温情绽放的菊花。
她转身走回那小小的厨房,动作依旧不快,却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韵味。
很快,她端着一个古朴的托盘,再次走了出来。
托盘上,是两只同样古朴的白瓷碗。
当碗被放在林风与亚丝娜面前的桌上时,一股难以用任何语言去精准描述的香气,瞬间挣脱了碗口的束缚。
那香气并不浓烈,却具备着一种蛮横的侵略性,它无视了食堂内其他食物的味道,无视了空气中的尘埃,甚至无视了人们的意志,直接钻入每一个人的鼻腔,攫取了他们的灵魂。
食堂内,所有人的动作再次停滞。
那些原本还在为林风的身份而窃窃私语的食客们,此刻全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两只碗,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吞咽着不断分泌的唾液。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比之前更加浓烈的震惊与……贪婪。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最本能的渴望。
“这……这是……”
林风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在这一刻都为之一滞。
他死死盯着碗中那清澈见底,宛若最纯净的水晶凝聚而成的汤液。
汤的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仿佛由亿万颗星辰碾碎后熔炼而成的光膜,随着视线的晃动,那光膜流转不定,仿佛一条微缩的璀璨星河在碗中缓缓旋转。
传说中的,梦幻食材!
只存在于美食界传说之中,由美食神阿卡西亚的人生菜单之一“EARTH(地球)”所熬制出的——世纪浓汤!
这哪里是一碗汤!
这分明是一份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疯狂的无价之宝!
林风怎么也想不到,节乃婆婆竟然会拿出如此珍贵的料理来招待初次见面的亚丝娜。这份厚爱,沉重得让他都感到一丝心颤。
亚丝娜并不知道这碗汤的价值,但她能感受到周围气氛的剧变。
她能感受到身旁林风那绷紧的身体和急促的呼吸。
更能感受到那股仅仅是闻着,就让全身细胞都欢呼雀跃的极致香气。
她学着林风的样子,双手小心地捧起那只温润的白瓷碗,动作虔诚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的艺术品。
她将碗凑到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小口。
轰——!
一瞬间。
亚丝娜的意识陷入了一片空白。
不,不是空白。
而是在她小小的味蕾之上,引爆了一个绚烂到极致的宇宙!
无法计数的味道信息,如同奔涌的星海洪流,以前所未有的姿态,瞬间冲垮了她过去十几年建立起来的全部味觉认知。
她“看”到了。
看到了深海万米之下,一种巨型贝类在亿万年的时光中,缓缓张开贝壳,吐露出一颗浓缩了海洋精华的珍珠。
她“听”到了。
听到了火山之巅,一只沐浴着岩浆与雷电而生的火鸟,发出的那一声穿透云霄的清啼。
她“闻”到了。
闻到了极寒冰原深处,一朵千年才绽放一次的冰晶雪莲,所散发出的那缕幽静空灵的芬芳。
无数种她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象过的顶级食材,在这一刻,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而是化作最真实,最纯粹的味道,在她的口腔中层层递进,次第绽放。
这些味道彼此独立,又完美交融。
它们没有相互冲突,反而像是无数个技艺精湛的乐手,共同演奏着一曲名为“美味”的宏伟交响乐。
最后,所有的味道汇聚成一股温暖到极致的洪流,顺着她的食道,涌入四肢百骸。
那股暖流冲刷着她的身体,滋养着她的每一个细胞。
疲惫、不安、紧张……所有负面的情绪,在这股洪流的冲刷下,被涤荡得一干二净。
甚至连她的灵魂,都在这股极致的美味中,得到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洗礼与升华。
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亚丝娜的眼角滑落,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滴落,溅在桌面上,碎成一朵小小的水花。
这不是悲伤。
也不是喜悦。
而是一种被幸福与感动填满了整个身心后,最纯粹,最本能的生理反应。
“呵呵呵……”
节乃婆婆看着亚丝娜的反应,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眼中满是赞许与满意。
“真是个好孩子。”
“能被美味感动到流泪,说明你对‘食’,有着最纯粹的敬意。”
亚丝娜这才回过神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迅速抬手,擦掉了脸颊上的泪痕,白皙的脸蛋上升起一抹动人的红晕。
节乃婆婆见状,似乎是真正地一时兴起。
她枯瘦的手指,指向了厨房角落里,那里堆放着一些稀奇古怪,寻常人根本叫不出名字的特殊食材。
有的表皮覆盖着水晶般的鳞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有的通体漆黑,却不断轻微蠕动,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还有的则是一株藤蔓,上面结着一个个拳头大小,如同心脏般跳动着的果实。
“女娃。”
节乃婆婆开口道。
“既然你对料理有着如此纯粹的感知,不如,帮老婆子我处理几样简单的食材,怎么样?”
这个提议一出,食堂内再次掀起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让一个外人,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姑娘,去处理节乃厨房的食材?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我……我可以吗?”
亚丝娜的眼睛瞬间睁大,语气中充满了受宠若惊的惊喜与不确定。
“试试看吧。”
节乃婆婆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鼓励。
亚丝娜的胸膛微不可查地起伏了一下,她站起身,对着节乃婆婆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迈步走向了那个角落。
她没有去看厨房里那些造型各异,一看就锋利无比的专业厨刀。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伸出右手,在腰间轻轻一抹。
嗡!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如同蜂鸣般的空气振动,一柄闪烁着清冷光辉的银白色细剑,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正是她的爱剑——“闪耀魔眼”。
她决定用自己最熟悉,最信任的方式,来面对这次前所未有的挑战。
看到她拿出剑,周围的食客们都愣住了。
用剑来处理食材?
这是什么路数?开玩笑的吧?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
亚丝娜走到了那堆食材面前。
她没有立刻动手,而是静静地观察着,她那双漂亮的榛色眼眸中,闪烁着专注而认真的光芒。
短短十几秒的观察后,她动了。
她手中的细剑没有带起一丝一毫的破风声,剑尖轻盈地、精准地落在了那株不断蠕动的“活筋藤”上。
没有用任何蛮力。
她将在SAO那个死亡游戏中,于无数次生死搏杀间磨练出的,那种对敌人动作、弱点进行极致入微的观察力与身体控制力,毫无保留地运用在了此刻。
她手中的细剑,不再是杀戮的兵器。
它化作了世界上最精准的手术刀。
化作了最懂食材的庖丁之刃。
剑光闪烁,如月华流淌。
她的身体随着手腕的动作而微微摆动,脚步轻移,与其说是在处理食材,不如说是在跳一支优雅而致命的剑舞。
点、刺、削、挑、划……
每一个动作都简洁到了极致,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灵性与美感。
那柄细剑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完美地顺着食材内部最细微的纤维纹理进行切割、分离,将那些蕴含着杂味与毒素的筋膜组织,以一种近乎于艺术的方式,毫厘不差地剔除。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凝滞。
周围的食客们已经彻底看傻了。
他们张大了嘴巴,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眼前所见的景象。
这真的是在处理食材吗?
这神乎其技的技艺,简直超越了他们的认知极限!
节乃婆婆的眼睛,在亚丝娜动起来的那一刻,就瞬间亮了起来。
那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炽热。
就如同一个最顶级的雕刻家,发现了一块万年不遇的绝世神玉!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当亚丝娜处理完最后一样食材,将所有可食用部分完美分离出来,整齐地摆放在一旁时,节乃婆婆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赞叹与激动。
“竟然完全没有依靠美食细胞的直觉,仅仅凭借着纯粹的观察力和技巧,就完美地避开了食材所有的废弃组织,将‘美味’的部分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
“这种天赋……”
节乃婆婆的目光从那些被完美处理的食材上移开,转向林风,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个郑重无比的决定。
“小林风,这女娃,老婆子我看上了。”
她的话音落下,随即转向亚丝娜,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喜爱。
“孩子,我不能正式收你为徒,毕竟你的路子和我们这些专研‘食’道的人不同。”
“但是,在你搭档外出狩猎期间,你愿意留在老婆子这里,当个记名弟子,学习这个世界的料理技艺吗?”
亚丝娜的心脏,在这一刻疯狂地跳动起来,巨大的惊喜与幸福感瞬间淹没了她。
她用力地点着头,清澈的眼眸中再次泛起水光,这一次,是纯粹的激动与感激。
“我愿意!”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谢谢您,节乃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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