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第二百O一章：情绪过载
维克走下虫族战舰时，差点摔倒。
不是机械故障。
是“情绪过载”。
他刚刚经历了三分钟的情感海啸。
现在，脚下的大地感觉不一样了。
草地的触感。
风的气味。
阳光的温度。
全部涌进他万年未用的感知系统。
“长官，您还好吗？”
副官问。
声音里有一丝……担忧？
这是新情绪。
“我……”
维克停顿。
“感觉到了‘眩晕’。”
“还有‘不安’。”
“以及‘隐约的期待’。”
他用刚学会的情绪命名法描述。
岳倩文迎接他。
“欢迎。”
“我们准备了……学习环境。”
她指向整合中心。
那里现在更乱了。
花园扩张到了训练场。
诗歌贴在武器库门上。
金少的飞蛋糕残骸还在，被孩子们当成了滑梯。
维克环顾四周。
复眼急速调整焦距。
“你们的……混乱度，比探测器显示的更高。”
“因为我们在进步。”
林默说。
“混乱是进步？”
“对我们而言，是的。”
维克沉默。
他在调用逻辑模块分析。
但模块反馈：数据不足。
需要新算法。
“我们从哪里开始学习？”
他问。
岳倩文微笑。
“从浪费一个下午开始。”
“浪费？”
“对。”
她带他来到花园角落。
那里有张旧长椅。
“坐下。”
维克坐下。
姿势僵硬。
“现在做什么？”
“看云。”
“看……云？”
“对。”
“看多久？”
“直到你觉得无聊。”
“任务目的是？”
“没有目的。”
“效率增益是？”
“没有效率。”
维克复眼闪烁。
逻辑冲突。
没有目的的行为。
没有效率的时间消耗。
这违反所有虫族律法。
但他答应了学习。
所以，他看云。
起初，他分析云。
成分：水蒸气。
形态：积云。
运动速度：每秒三米。
预测消散时间：十七分钟后。
然后呢？
没有然后。
时间流逝。
他感觉到……焦躁。
“我产生了‘焦躁’情绪。”
他向岳倩文报告。
“正常。”
“下一步？”
“继续焦躁。”
“不消除它？”
“让它存在。”
“但《情绪管理手册》说，焦躁降低效率……”
“忘掉手册。”
维克尝试。
焦躁持续了六分钟。
然后，奇怪的事发生了。
焦躁自己减弱了。
转化成了……平静？
“我感觉到‘平静’。”
“恭喜。”
“这就是学习？”
“这就是学习。”
这时，副官紧急通讯：
“长官，舰队有情况。”
“说。”
“第三支队指挥官哈克叛变了。”
“什么？”
“他拒绝情感复苏。”
“认为这是退化。”
“他控制了五艘战舰。”
“要求您立即停止‘堕落行为’。”
“否则将清除污染源。”
“污染源指的是……”
“人类基地。”
果然。
不是所有虫族都接受改变。
维克站起来。
“我必须处理。”
岳倩文点头。
“需要帮忙吗？”
“这是内部事务。”
“但影响我们。”
维克思考。
他的新情感模块给出了建议：
合作。
旧逻辑模块反对：
虫族事务不对外。
冲突。
他选择了新模块。
“你们有建议？”
“有。”
“反逻辑建议。”
“说说看。”
岳倩文叫来金少。
“把你的新发明拿来。”
金少抱来一个盒子。
打开。
里面是个……玩具？
“这是什么？”
“情感共鸣弹。”
“武器？”
“不，玩具。”
“原理是？”
“发射后，会释放‘无理由的快乐’波动。”
“对哈克有用？”
“他会觉得幼稚。”
“然后放松警惕。”
“然后？”
“然后我们派谈判团。”
“带着蛋糕。”
维克复眼又闪烁了。
这计划太荒唐。
但荒唐……
也许有用？
他同意了。
二十分钟后。
金少发射了情感共鸣弹。
目标：哈克的旗舰。
炸弹在舰体外爆炸。
洒下彩虹色的粉末。
还有泡泡。
和欢快的音乐。
哈克果然怒了。
“这是什么幼稚攻击！”
“维克已经彻底疯了！”
他命令开火。
但炮手犹豫了。
因为泡泡飘进了通风系统。
音乐通过通讯频道播放。
几个士兵笑了。
不是故意的。
是本能。
“不许笑！”
哈克怒吼。
但自己也差点笑。
他咬紧口器。
这时，人类谈判团到了。
坐着金少的飞蛋糕。
真的飞起来了。
上面站着岳倩文、林默。
还有刚学会写诗的罗毅。
蛋糕飘到哈克战舰的观察窗前。
罗毅举起牌子：
“我们带了礼物。”
哈克打开通讯：
“什么礼物？”
“诗歌。”
“我不需要诗歌。”
“但你需要快乐。”
“我不需要快乐！我需要秩序！”
“秩序不会让你笑。”
“笑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哈克愣住了。
他的逻辑模块自动回答：
效率。
进步。
征服。
但情感模块微弱地问：
真的吗？
冲突加剧。
他头痛。
“离开！否则开火！”
岳倩文说：
“开火前，先听一首诗。”
“不听！”
罗毅已经开始念了：
“《给哈克》”
“你躲在钢铁里。”
“以为那是强大。”
“但钢铁不会哭泣。”
“也不会在深夜。”
“想起母亲。”
哈克僵住。
母亲。
虫族也有母亲。
孵化者。
他万年没想起过了。
为什么现在……
情感模块被激活了。
记忆涌出。
他还是幼虫时。
孵化者用触须轻轻抚摸他。
哼着古老的摇篮曲。
那是……爱。
他忘记了爱。
“停下……”
他声音颤抖。
“不能停。”
罗毅继续：
“你消灭混乱。”
“但混乱是生命。”
“你追求完美。”
“但完美是坟墓。”
“回来吧，哈克。”
“允许自己……”
“……不完美。”
哈克的防御崩溃了。
他哭了。
不是流泪。
是全身颤抖。
情感洪水冲垮了理性堤坝。
“我……我害怕……”
他说出了真心话。
“怕什么？”
“怕感觉。”
“怕失控。”
“怕变弱。”
林默说：
“脆弱不是弱。”
“是勇敢。”
“你愿意试试吗？”
哈克沉默了很久。
然后。
他打开了战舰舱门。
“我……试试。”
危机暂时解决。
但维克这边又出了问题。
他学得太快了。
快到……迷失。
玛蒂尔达检测到异常。
“维克的情感波动曲线……太规律了。”
“什么意思？”
“他在‘标准化’情感。”
“把情绪分类、编号、建立响应流程。”
“像写操作手册。”
岳倩文去看。
果然。
维克在花园里。
面前摆着数据板。
记录：
“08:00，看到花，产生‘美’感，持续3.2秒。”
“08:05，风吹过，产生‘自由’感，持续1.8秒。”
“08:10，听到鸟叫，产生‘愉悦’感，持续……”
他在量化一切。
把情感变成数据。
“这不对。”
岳倩文说。
“为什么？”
维克抬头。
“情感需要体验，不是记录。”
“但记录有助于分析。”
“分析会杀死体验。”
“《学习手册》说，分析加深理解……”
“忘掉手册！”
维克又遇到冲突。
他的本能是分析。
但分析确实让感受变淡。
“那我该怎么做？”
“关掉数据板。”
“然后？”
“去玩泥巴。”
“什么？”
“跟孩子们一起。”
“玩……泥巴？”
“对。”
“目的？”
“没有目的。”
“效率？”
“没有效率。”
维克去了。
孩子们正在泥坑里。
做泥饼。
他加入。
起初笨拙。
泥巴沾在外骨骼上。
孩子们笑他。
他感觉到……羞耻。
然后是快乐。
因为笑声有传染性。
他做了一个泥饼。
歪歪扭扭。
但孩子们鼓掌。
“送给你。”
一个女孩说。
他接过。
感觉到……感动。
没有分析。
只有感受。
这一刻。
他明白了。
学习情感，不是学知识。
是学遗忘。
遗忘那些条条框框。
然后。
新的问题又来了。
虫族舰队集体情感复苏的消息。
传到了银河议会。
议长亲自发来通讯。
“维克，报告情况。”
维克站在屏幕前。
“我们正在学习情感。”
“这是退步。”
“这是进化。”
“谁定义的？”
“我们自己。”
议长沉默。
他是更古老的虫族。
经历过情感瘟疫时代。
恐惧重现。
“立即停止。”
“为什么？”
“情感是瘟疫。”
“也可以是良药。”
“风险太大。”
“不风险才是最大风险。”
议长怒了：
“你们被污染了！”
“人类文明在操控你们！”
“不是操控。”
岳倩文走进画面。
“是分享。”
“你们无权分享危险品！”
“情感不是危险品。”
“对你们可能是。”
“对你们也是。”
“我们不需要！”
“你们害怕需要。”
议长切断通讯。
最后警告：
“议会将派调查团。”
“如果确认污染扩散。”
“将清理整个星区。”
“包括你们，维克。”
“和所有‘感染者’。”
更大的危机来了。
这次不是净化者小队。
是整个银河议会的审判。
维克看向岳倩文。
“怎么办？”
岳倩文笑了。
“继续走错路。”
“更错的路。”
“比如？”
“比如……”
她看向天空。
“邀请议长来体验。”
“他不会来的。”
“那就用点手段。”
“什么手段？”
“情感绑架。”
“具体？”
“送他一份无法拒绝的礼物。”
“什么礼物？”
“他失去万年的……”
“……童年的梦。”
计划开始了。
但这回。
连金少都觉得太疯狂。
“我们怎么偷议长的梦？”
“不是偷。”
玛蒂尔达调出数据。
“圣殿最后传给我的资料里。”
“有虫族集体潜意识的接口密码。”
“可以定向激活某个虫族的深层记忆。”
“但需要他靠近。”
“他不会靠近。”
“那就让他‘无意中’靠近。”
“怎么做？”
维克说话了：
“用我作诱饵。”
“我请求议会审判。”
“要求议长亲自到场。”
“他会来吗？”
“会。”
“因为我曾是最高效的指挥官。”
“我的‘堕落’，他最感兴趣。”
“然后呢？”
“然后，在他审判我时……”
“激活他的童年梦。”
“让他重新感觉到……”
“……快乐。”
计划定下。
风险极高。
但正如导航理论所说：
走错路。
才有新风景。
而现在。
他们要主动走向最危险的路口。
去证明一件事：
哪怕是银河议会议长。
内心也住着一个。
渴望玩泥巴的孩子。
而他们要做的。
就是唤醒那个孩子。
用最荒唐的方式。
这很“错”。
但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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