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风如刀割,掠过荒原的每一道裂痕。
林逸尘疾驰在龟裂的大地上,脚底每一次踏落都激起尘烟翻涌。他的呼吸沉重而急促,体内灵力被法则禁域压制至不足三成,全凭肉身之力强行突破极限。可那股从玉佩中传来的微弱牵引,却越来越清晰——像是苏璃月残存的意识,在无声地呼唤着他。
第九碑,近了。
远处那座孤峰耸立于灰暗天幕之下,形如断剑刺天。碑体倾斜,半埋于岩层之中,表面布满裂纹,仿佛随时会崩塌。然而就在其基座周围,一圈淡蓝色的光晕静静流转,宛如冰晶凝结而成的封印之环,隔绝着外界一切侵扰。
“只有纯净的心头血与至亲之人的魂契……才能激活它。”
苏璃月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针扎进心口。他终于明白她为何选择独自离去,为何宁愿背负误解也要将玉佩交予他手——她早已预见今日,早已为自己设下死局,只为在他最绝望时,点燃那一丝生的可能。
可这代价,太过沉重。
林逸尘双膝跪地,停在封印光晕前。他颤抖着伸手触碰那层蓝芒,指尖刚一接触,便有无数画面涌入识海——
那是她的记忆。
幼年时她在寒渊谷中独自修炼,忍受族人排斥;少年时她偷偷替他承受宗门责罚,掌心被戒尺打得血肉模糊;成年后她一次次为他挡下暗算,哪怕明知自己命不久矣……最后一幕,是她在第九碑前割开手腕,以心头精血绘下魂契符阵,口中轻语:“逸尘,若你看到这一幕,说明我已不在。但请相信,我从未后悔。”
泪水无声滑落。
林逸尘仰天长啸,声音撕裂苍穹,带着无尽悲怒与不甘。他猛地抽出腰间短刃,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左胸!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衣襟。
他强忍剧痛,用指尖蘸血,在地面缓缓勾勒出与碑下相同的魂契符文。每一笔落下,灵魂便震颤一次,仿佛有无形之手在撕扯他的神魂。但这不是结束——真正的仪式,才刚刚开始。
“以我心头之血,唤汝沉眠之魂。”他低声吟诵,声音沙哑却坚定,“以吾今生执念,续汝未竟之约。魂契共鸣,九碑归一——启!”
话音落下的瞬间,玉佩爆发出璀璨银光,一道虚影自其中缓缓升起——正是苏璃月的模样,但她通体透明,宛若琉璃雕琢,眉心一点赤红如泪,正是魂魄分裂后的印记。
“逸尘……”她的声音缥缈如风,“你来了。”
“我来了。”林逸尘望着她,眼中再无半分动摇,“这一次,换我来守你。”
两道血线自他们胸口延伸而出,在空中交织缠绕,最终汇入地面符阵中央。刹那间,大地轰鸣,第九碑剧烈震动,整座山峰都在颤抖。那层蓝芒骤然扩张,化作一道冲天光柱,直贯云霄!
与此同时,其余八座山峰上的残碑同时发出哀鸣,黑光紊乱,原本凝聚成漩涡的邪异投影开始扭曲崩解。
“不!!”远方传来秦川冰冷的怒吼,“怎么可能?魂契早已被封锁,怎能在此刻激活?!”
原来,在葬神渊外的一处隐秘祭坛上,秦川正立于九碑虚影阵眼之中,周身缭绕着诡异符咒。他手中握着一枚漆黑令牌,上面刻着“真神令”三字,此刻正不断震颤,裂开细纹。
“苏璃月……你竟敢提前献祭自身,逆转命轨!”秦川双目赤红,“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归神大典’?太天真了!只要林逸尘踏入此地,九碑共鸣仍可借其血脉强行开启通道!”
但他错了。
第九碑的觉醒,并非开启,而是镇压。
随着魂契完成,林逸尘与苏璃月之间的联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他们的气息交融,意志合一,形成了一种超越生死的共鸣。而这,正是上古封印真正需要的力量——不是牺牲,而是守护;不是献祭,而是羁绊。
光柱之中,第九碑缓缓升起,脱离山体,悬浮半空。碑面裂纹逐渐愈合,显露出完整的古老铭文:
“心之所向,万劫不侵;情之所系,天地共证。此碑为锁,永镇邪妄。”
这不是什么迎接真神的钥匙,而是封印邪祟的最后一道枷锁!
“原来如此……”林逸尘喃喃道,“所谓‘九碑归一’,并非唤醒,而是封闭。你们颠倒了真相,篡改了历史!”
苏璃月的虚影轻轻落在他肩头,温声道:“逸尘,现在你明白了。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来自神明的恩赐,而是源于人心中的信念与守护。我留下的,不只是封印之钥,更是提醒你——不要成为别人命运的棋子,要做自己道路的执灯者。”
林逸尘重重点头。
他转身望向战场方向,那里火光冲天,萧战霆仍在独战群敌。数十名执法堂影卫围攻而来,黑雾翻滚,禁咒连绵不绝。而他已濒临油尽灯枯,铠甲破碎,左臂齐肩断裂,却依旧拄枪而立,不肯倒下。
“我说过……这一路,从来都不是你一个人走的。”萧战霆咳出一口血,笑着看向西北,“所以……你也别想一个人扛下所有。”
林逸尘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下一瞬,他将手中短刃狠狠插入第九碑基座,将自己的血液注入碑心!
“我以我血为引,承九碑之誓——今日,我不求成神,只求护所爱之人周全!若天地不容此愿,那便由我来改写天地规则!”
轰——!
整片高原剧烈震荡,九座山峰同时爆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芒:青、赤、黄、白、黑、金、紫、蓝、银。八碑之光尽数汇聚于第九碑,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螺旋光柱。那尊千丈邪神虚影发出凄厉嘶吼,身躯寸寸崩裂,最终在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中彻底湮灭!
法则禁域开始瓦解,空气中重新流淌起稀薄却真实的灵气。
当光芒散去,林逸尘瘫坐在地,脸色苍白如纸。他的生命力因过度燃烧而急剧流失,心脏跳动微弱,几乎停止。而苏璃月的虚影也变得愈发黯淡。
“逸尘……时间不多了。”她轻抚他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如同初春的风,“我的魂契无法长久维持,必须回归封印。但只要你还记得我,我就永远不会真正消失。”
“别走……”他抓住她的手,却发现指尖穿过了她的手掌。
“傻瓜。”她笑了,眼角滑下一滴晶莹,“我不是走了,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着你。以后每次你抬头看星河,那就是我在对你说话。”
光影渐消,她的身影化作点点星光,融入第九碑中。碑面浮现出一行小字:
**“愿君前行无惧,归来仍有灯火相迎。”**
林逸尘久久伫立,直至萧战霆踉跄着走来,重重拍在他的肩上。
“结束了?”萧战霆喘息着问。
“还没。”林逸尘缓缓站起,目光投向远方,“秦川还活着,归神计划虽败,但他背后的势力恐怕更深。而且……仙脉枯竭之谜仍未解开。”
萧战霆咧嘴一笑:“那就继续查呗。反正我也闲不住。”
林逸尘看着这个浑身是伤却依旧挺直脊梁的兄弟,终于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少废话。”萧战霆哼了一声,“下次再想一个人扛事,我可真不管你了。”
两人相视一笑,疲惫中透着坚毅。
就在此时,第九碑忽然轻微震动,一道新的信息浮现碑面:
“第九碑启,余八碑各藏一线线索。集齐九印,可溯仙源。”
林逸尘眼神一凝。
原来,这一切并非终结,而是一段更宏大真相的开端。
他抬头望向灰暗的天空,低声道:“苏璃月,你留给我的,不只是生机,还有一条通往真相的道路。”
风起,卷起漫天尘沙。
而在那看不见的尽头,命运的齿轮,再次缓缓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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