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屠九天 乌山村

乌山村建于一座山丘之上，一条雪白的水泥路拉通了每家每户之间的距离。

向下不远一段距离就是乌山小学和乌山村公所。

村公所内木桌旁，赵老二嘴里叼着长长的烟杆坐在木凳上，木桌对面的男子年纪不打也没有粗汉子的样子，一看就是读书人的味道。

青年男子端杯喝了口茶，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木桌上，皱了皱眉头似在思考着什么。

：“我说周支书，这有什么可想的，他杨朝云一家建在小丘顶挡了修路，以前呢你说他是退伍兵人不让拆，他死了，你又说他婆娘杨氏卧病在床又于心不忍，

现在那杨朝云死了，他婆娘前几天也死了，他又无儿也无女的，该拆就给拆了吧。”

“年底就可以将路给修通往上塘角湾村修去，出行什么的也方便，这不也是上面的指示吗？”

赵老二取下了嘴里的烟杆拿在手中轻轻的敲了敲水泥地抖了抖烟灰，从怀里又抽出了一小唑搓好的叶烟一边往烟杆嘴上装一边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周震林也没有回答他，依旧皱着眉头不知道在考虑些什么，

赵老二不慌不忙的将烟点燃，抽了口吐出了个烟圈继续道：“周支书，你别看我这人大粗汉一个没读过什么书。

什么我也都懂。你刚来我们村上面给你的工作就是修路吧。”

“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有什么可想的，修路这也是响应朝廷的号召。”

赵老二笑着，露出了一口大黄牙。

：“杨朝云和刘俊志确实没有儿女，可他们有一个收养的孙子，现在应该是刚刚参加完小学毕业考试”

桌对面的周震林没有抬头去看对面的中年男子，双眼盯着杯中的茶叶不紧不慢的出声说道。

闻言。

赵老二脸上的笑容就更盛了，语气都带着些许激动：“这就是让你考虑的原因？这有什么的，上面不是有拆迁户补贴嘛。给他找地方在盖一间不就行了？”

话说完，两股青烟从他鼻孔里冲了出来，来了这么久终于到了他想说的点上了。

房间里又陷入了寂静，只剩下头顶的吊扇还在牵强着……

周震林盯着茶杯之余瞥了一眼对面正在抽烟的赵老二，隔着这点距离，浓郁的烟味让他有点难受。

他确实是刚被下发到乌山村不久。

这并不影响他知道赵老二和杨朝云之间的一些恩怨，他也知道只要自己同意了拆户修路那笔补贴款不说全部，很大一部分绝对会被赵老二的背后那个人给吃了。

在这之前就这件事他已经来找过自己几次了，但都被自己用一些理由给搪塞了过去，

因为这次上面下的压力很重，这才有了现在的了两难之地。

不时的热风轻拍着木窗，开开合合之间阳光透过，在周震林的脸上忽闪忽灭，赵老二依旧口吐烟圈，眯着眼从木桌对面那个长相清秀的戴眼镜青年男子脸上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以前朝廷上面没有下发村助的时候，得力于自己的老丈人是村长的缘故在这不大的乌山村人人见他赵老二也得打个招呼叫声赵哥。

其实他自己哪儿有这种心机搞贪污，全是他背后老丈人的主意，只不过碍于现在这个周支书，他老丈人拿到台面上来明说，自己不好直接才有了自己这么一遭。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得和刘村商量商量后再说。”

周震林开口道。

偶尔刺眼的金黄迫使他不得不不时的眯着眼，加之正值中午睡意来的不行，摆了摆手想就此打发走他，至于说的去找刘村商量全是顺口之言，那个刘村长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清楚的很。

没等木桌对面的赵老二回话，后背就往木椅上靠仰着头真有睡午觉的打算，见状，赵老二取下来嘴里叼着的烟杆，对着烟嘴吹了吹气，里面冒出了一些火星，起身拍了拍屁股从新将烟杆又叼在了口中撇嘴含糊道：“那我就走了周支书记得自己说的，记得去找我老丈人商量商量。”

老丈人三个字说的很重，木门开门关门的声音随即传入，“老丈人”三个字回荡在将睡未睡的周震林耳边……

“天气热，你先睡个午觉，晚些时候我就来接你”

小洞内，草塌上，少年坐在少女身旁，少女则是躺在一旁倾听着少年的声音以及享受着脸庞被抚摸的感觉。

“这里的东西都没有什么可带走的，新家里什么都不缺，你要是有什么很纪念的东西可以找出来，晚些时候一并带走。”

杨痕夕低头看着已经不知何时熟睡的女孩，轻闭着眼，睫毛很长，随着呼吸微微打颤。

他收回了手掌悄悄的起身出洞，同这样的离别在过去的三年里已经发生了无数次了，以前每逢分别的时候傻妞总是会拉着自己的衣袖喉咙里嘶哑着依依不舍，他便想了个法子，先安抚她睡觉而后自己才悄悄离开。

而傻妞也不排斥这种方式的离别，这么久下来便也就成了习惯。

出了小洞，过了河道是一条蜿蜒向上的小路，菜子洞那侧山崖没有路通往上面的水泥路，只有走另一边。

倒是可以逆着河道向上，地势渐高，一段距离后也是可以到达，只是现在烈日高照，河道里那些巨大的河石温度高的怕是可以用来烤肉。

虽说走河道比较近，向上的坡度也比较缓，但冒不得这个险，背上的伤口有些还没有结巴，

想着回家打扫打扫屋子，顺便处理一些事情，该交代的该办的都给办了，接来傻妞又是一个新的家。

脚下这个山坡以前是一片片的稻田，到后来渐渐干了，变成了土地。

再到现在退耕还林，一处处都栽起了小树苗，阳光依旧毒辣自下而上顺着小山路，步子有力迈的也快，站在山腰处的水泥马路上往下望，

其实这里离下面的河道也不算高，只是为了路好走些不得不拉长距离来方便行走，故而才有了这么长的一段距离。

往后是一座石桥，石拱桥处分两条岔路，路通往不同的地方，那座石拱桥说起来也邪乎的很，以前那儿是经常出车祸的，

就算是桥两边都安上了防护栏也是这样，都死了两三条人命在那里了，而且石桥一端的山崖还经常有坍塌，导致路面瘫痪，说来也邪乎，

自从山崖那里被村里人立了一个土地公公安了一个小土地庙之后，

这几年不仅飞车入河的车祸没了，就连下大雨也不见山崖有垮塌。

石桥处的分两条叉路，一条路边有户人家，那是自己的小学同学家，自己身后不远处就是那里，杨痕夕并没有前去歇一脚的打算，

事实上尽管自己和村子里很多户人家的小孩都是从小到大的同学，

这并不就是说他们家里人就会待见自己，当然，他们也不待见自己家人。

不然爷爷死的那年就不会是自己和奶奶两个人将爷爷抬到坟墓处安葬，

奶奶死的时候也不会是自己一个人将奶奶背到坟墓处与爷爷合葬。

从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他去过最远的就是距离五六公里远的二龙山村，那里有个二龙山寺庙，

以前奶奶还在世时可是那里的常客，经常去向自己祈福，也就带着自己一来二去自己也就去的多了。

拐了个弯再次沿着水泥路向上，近年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很多村庄都通了水泥路，

乌山村自然也不例外，一直往前走就是乌山小学，小学正校门旁是村务居，小学早已放暑假，校园里空荡荡只有一两个留守教师居住在里面，

这些都不是他该在意的东西，整个村庄并不是如同电视里小说中写的那样一个大片的地方，

一家挨着一家，以前听爷爷讲这里原来叫做坟包地，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他就不知道了，

只是可以知道整个山村指的就是一座山丘，山脚处，山腰处都有人家户构成了乌山村。

自己的家则是独树一帜，孤零零的立在山包顶，地处绝佳的位置却没有相应的辉煌，

他家很穷，是真的很穷，全村都盖上了水泥房就他一家还是土胚茅草屋，回家的小山路上漫步着他的身影，

路两旁偶尔会有树阴之地带来难得的凉爽。

村子静悄悄的，正值晌午，村里人应该都是在睡午觉，

再转过几个小弯后就已经隐约看到房子的轮廓被屋前一大片竹林给遮挡，

脚下的山路可通往山丘顶的家，还有一条大路也可以到达，那条是新修的大路，只不过不知怎么的就停修了，不然怕是要经过自己家。

烈日当头，只怕是林间之禽也惧怕如此的高温，故而连迎接自己回家的鸣叫声音也没有，

经过一颗核桃树，树旁是围起来的围栏用来喂鸡，经过两颗橘子树，树上已经挂满了橘子，估摸着再有几天就能下肚，

橘子树就长在自己家的地里，上面还有几片菜地，家里什么都有等接来傻妞也不会再缺什么。

少年踏入屋前的水泥坝子，踏上屋檐，开锁，推门而入，

客厅不大正对着大门的土墙上定着一个不大点的木板平台，平台上堆放着两张尺寸还算大的黑白照片，一位老人和一位老婆婆，笑容很温暖。

少年知道这是在欢迎他自己回家，往后靠一点是一张火炉铁桌，中心是一个空的铁通火炉，

冬天的时候就在里面烧些柴火或是煤炭，整张桌子都会是暖和的。

火炉桌四周散放着几张木凳子木椅子，正前方的木柜上一台年代感十足的老旧电视机构一起成了这间简单的客厅。

少年将目光从木板台上的两张照片上收回笔直向前走，客厅通着三个方向，往左是通向厨房和厕所，往右则是通向存放粮食的仓库，

而笔直向前则是三间房间，一间是自己的，一间是爷爷的一间是奶奶

说起来也奇怪，以前在他映像中爷爷奶奶并没有睡一个房间，而有时候半夜他起来上厕所又会偶然的发现爷爷悄悄偷摸着溜进奶奶的房间里。

杨痕夕恍了恍神，脚步停在了奶奶生前的床前，是木制的床架，不是很高只到他的腰，

少年很木然的伸出手磨损着粗糙的灰布床单，几天前那个慈祥的老妇人还躺在身前的床上，几天后就变成了照片被放在了客厅的墙上，他没有开灯是害怕打扰到奶奶休息。